《光阴的故事》水碎碎

1、光阴的故事

　　宋静彤和肖楚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门的两家大人常常互相窜门，两家的孩子常常玩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下课。过马路的时候，肖楚总要先看看四周有没有车辆，才牵起静彤的手带着她走过去。肖楚像个哥哥，尽管静彤还大肖楚三个月。

　　静彤还记得，5岁那年，他俩常常头碰头地一起午睡，某天午睡醒来，肖楚发现自己尿床了，她微微张口想打个哈欠，肖楚直按着她的嘴巴让她保密。6岁换牙时，她正啃着根甘蔗，甘蔗还没啃完，门牙就掉了两颗，她哇地一声惊雷般地哭了。从此甘蔗都归肖楚所有。这些拉拉扎扎的往事倒比初高中的事还记得清楚。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肖父工作调动，肖家搬离了此处，起初两家还有联络。后来肖父的工作再次调动，一来二往，两家就这么断了联系，连同两个孩子间那青梅竹马的无忧时刻也渐渐消散。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么意外的重逢，要用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来换取。静彤偶尔会想起那时的肖楚，但她明白这些过往都只是记忆中的微小部分了。

　　大一，攀爬过高三那座万恶的大山后，在新生晚会上，远远地隔着人潮，静彤一下子就认出了肖楚，尽管他们已经十年没有见过面了。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就是他了。两人之间就这么对望着，久久没有回神，最后是静彤戏谑地喊了一声，肖楚哥哥。那边，肖楚走近，在她额上轻弹了下，小丫头，眼里溢满了笑意。

　　彼此相识后，熟悉了，十年的隔阂倒如柏林墙一样轰然倒塌。

　　就像小时候一样，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唤他肖楚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唤他肖楚弟弟。喊哥哥的时候他那千年冰山的脸，隐约可见微扬的眉头，眉梢间有掩不住的笑意。喊弟弟时，他就会像小时候一样，一脸正经地在她额头上弹指头，不就小你三个月吗？没大没小。肖楚的数学只有在这个时候是糊涂的，混淆了谁大谁小。

　　静彤常常去肖楚的宿舍玩，上网看碟。来的次数多了，跟肖楚寝室的舍友也熟了。女生宿舍是一律男士止步，而男生宿舍，女生往往可以畅通无阻。

　　林晓，肖楚的上铺，对此政策相当不满，他说，哪天咱就去把男士止步一律改成男士正步，解放男同胞，全面开放观光。静彤忍住笑意，你还不如跟生管阿姨搞好关系。

　　静彤到生科院找肖楚的时候多了，谣言就满天飞，二十左右的年纪，带着点风花雪月的幻想，青春的枝叶繁茂生长，男孩女孩之间的暧昧像春天墙角的小草有着不可忽视的生命力，却又嫩黄脆弱。

　　这一次静彤提着水果想去孝敬下肖楚宿舍。走到门口，刚要敲门时，听到里面传来的话语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停住了。

　　肖楚，你跟文学社主编宋静彤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咋就这么扑簌迷离。弄得我们一帮兄弟都雾里来云里去。文学院那都说你俩是一对。咱生科院的女生却说是宋静彤追着你不放啊。林晓一贯的嬉皮笑脸。

　　肖楚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就是旧时的玩伴嘛？怎么你们也这么八卦。年少时的男生，有他特有的对感情沉默的方式，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下意识地选择对自己面子的保护。

　　静彤举起的手僵立在敲门的那一刻，那一下漫长得没有尽头，而后她慢慢转开，情绪消散得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只有她知道，她和肖楚，再也不会了。

　　自从知道肖楚的意思之后，静彤再也鼓不起勇气去找肖楚，她想如果他如她想着他一样，他会来找她的。三个月过后，漫长的等待足够将她的心风化成一尊雕像。这个时候，文学社和校电台正在筹备一期关于光阴的故事的节目，校电台的台长是物光院的苏阳，他的恋爱史如同他在校园里的身姿一样活跃。

　　光阴的故事，这期节目推出后，在校园里火了一把，一时罗大佑的这首歌广为传唱。连生管阿姨和保安叔叔都能哼上那么两句。文学社和校电台也因为这期节目成为众多联谊社团的榜样。这次联谊带来的不仅仅是社团名气的上升，还为两社成员带来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所谓的茶余饭后是苏台长对宋编辑频频发送的秋天的菠菜。让不少人扼腕的是女主角一直在状况外，那些秋天的菠菜等不及收割直接烂在地里。

　　那天他们一起走在去电台的路上，扶柳林植，嫩黄的柳叶飘散在风中，纷纷扬扬的柳絮如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扬扬。经过篮球场时，静彤抬头看了一眼，是校际联赛，不自觉地搜索起印象中的身影，她不知道身边苏阳问了她什么，只习惯地嗯了一声，就听到苏阳惊喜的欢呼。那个迟疑的片刻，手就被身旁的苏阳牵住了。静彤挣扎了一下，苏阳就紧紧地握住，再不放开。然后她就变成了苏阳的女朋友，在她发愣的那一下，她把自己交出去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后悔，但她觉得她和肖楚就该这样。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肖楚因为参加大学生生物学科竞赛，忙碌使他遗落了对静彤鲜少找他的疑惑。等到省赛过后，获奖和静彤有了男朋友的消息接踵而来。生科院的几个导师和他们一起开了庆功宴。席间，肖楚喝醉了。回到宿舍的时候，肖楚埋在棉被里低低地哭了起来，声音压抑得沉闷。林晓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你大爷的，爷以后可是要向你讨回来的。骂骂咧咧过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清理了肖楚酒醉吐后的狼藉。然后一阵静默，又像自言自语一样，肖楚，那天我们的话也许宋静彤听到了。林晓回忆起那天他和肖楚的对话，隐约从窗子上看到了一抹嫩红的裙裾无声无息地离去。

　　肖楚和静彤在校园遇到的时候，仅仅只是□□下头，往日的熟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如同他们之间缺失的那十年。而这一次不知还要缺失几年。肖楚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轰轰烈烈的宋苏恋，半年后也轰轰烈烈地落幕。

　　文学院的同学说，古典派本来就不应该和现代派融合，现实需要他们保持各自的特色。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小白兔与大灰狼，不同世界的两人硬要凑在一起，早晚会是悲剧。

　　物光院的同学说，宋静彤是带负电的离子，四处撒花的苏阳自然就是带正电的离子。新鲜感一过，宋静彤淡漠的个性在苏阳眼里渐渐变成中型，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带负电强的第三者，异性相吸，苏阳就被第三者吸引走了。

　　而据可靠内幕，电台的某同学说，她看到苏台长和宋编辑分手的全过程。电台记者发挥她洒狗血的编剧本性。

　　话说当天，苏台长红了眼地问宋编辑，心里可有他。宋编辑在这个关键时刻心思不知神游到哪，愣愣地望着篮球场发呆。

　　而后红了眼的苏台长大吼一声，既然如此，我们就到这里吧。

　　宋编辑只随口“哦”的一声，分手确立。

　　而后苏台长的感情生活越发风生水起，而宋编辑继续她神游太虚的校园生活。

　　校园里多得是捕风捉影，雾里看花。熄灯后寝室间的谈资东家热三天，西家热四天，经久不衰，无伤大雅地娱乐着不少看客本性。

　　正在宋苏恋轰轰烈烈落幕的同时，生科院那传出了肖楚和数计院的系花高燕青的恋情。不知摔碎了生科院和数计院多少旷男怨女的心。

　　当时，校园BBS上，计算机专业的同学贴了一个班花贴，高居榜首数周，弄得家喻户晓。贴上的大致内容是，咱班的班花，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女生，无人跟其争抢班花的头衔。还附上了照片，照片上活脱脱是个俊朗少年，任大家如何看都看不出半点女生的影子。数计院本来女生就少，漂亮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高燕青本是数计院的奇葩，才貌双全,在僧多粥少的数计院犹如鹤立鸡群。可以想见高燕青在本院有多少男生追捧。

　　林晓看到高燕青和肖楚的相处模式，有点眼角抽搐，因为那情景有说不出的熟悉。高燕青高兴的时候会喊肖楚，肖楚哥哥，不高兴的时候，会喊肖楚弟弟。烦恼的时候习惯性地皱着眉头却又可以睁眼说瞎话直说没事没事，爱上老知青吃饭每次去又只点拔丝地瓜……这些都曾经是某人的习惯。林晓不知道肖楚喜欢的是高燕青的习惯还是高燕青本人。但习惯不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吗?难道肖楚特别偏爱此类型的女生。几次想问出口，可是看到肖楚看着高燕青时眼里分明有着温柔的宠溺，话就这样消失在喉咙间。

　　兜兜转转，校园里再轰轰烈烈的事情，都伴随着每一届学生的毕业而成为学弟学妹们日后津津乐道的传说。高肖恋也抵不过毕业分飞的大潮。毕业的流水席一摊接一摊，肖楚和林晓在夜风中的操场对酒当歌。林晓终于问了肖楚关于高燕青他那个没问出口的疑问。

　　肖楚一口气将手里的啤酒喝完，轻捏了下瓶罐，随手丢在旁边，几个空啤酒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空旷。如果我说我一直在等着毕业你信不信。肖楚的声音带着酒后的萧索。

　　林晓听完只是猛喝了几口啤酒，低低地唱起了那首老歌，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　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发黄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诞卡
　　年轻时为你写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划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一阵烟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泪的青春

　　遥远的路程　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
　　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不再是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
　　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忆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