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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温暖的灰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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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结束了,月考成绩也尘埃落定。
此时的林杏雨这学期不知第多少次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
“生物38分?你究竟有没有背过啊........”
“背了,忘了。”她没撒谎,她自习有一半的时间都把生物书摆在桌上,死
死盯住,默念三遍。
三遍不过是浮于表面,学习知识的过程像是浅滩的水被抽干,在沙漠里枯涸。
但在不断的自我洗脑下,林杏雨竟真的觉得自己背了,也不再去细想“一
半的时间把生物书摆在桌上”和“一半的时间用在生物上”的区别。
“林杏雨,你妈妈租了房子在这儿陪你也是希望你有一个好的环境
学习,你妈妈很负责,你也很聪明……”
林杏雨盯着地砖上的线出神,看墨绿和新绿交织的斑纹,时间长了
让她有点炫晕。
“期末考试只剩一个多月了,沉下心来,还可以补救。”班主任最后叮嘱她,
多花点时间在生物、化学上,你这分数太难看了。”
“谢谢保哥。”林杏雨乖巧地鞠了一躬,心中却在盘算等会儿偷窥高二
(十七)班成绩的事。
“高二真的参加研学活动去了?”木槿和林杏雨从体育老师眼皮底下溜
走的时候问她。
“是啊,一个学姐今天早上跟我说的,今天下午她们要去研学。”
两人到了十七班门口,却发现门是锁上的。
“唉······这怎么防范心这么重……”林杏雨趴在后视窗上哀嚎,只能看见后
面墙上的花花绿绿的成绩单,不见其字。
林杏雨在后视窗上呵出雾气,她转过头去着木槿,“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坐以待毙?”
“所以杏姐姐打算怎么办?”
林杏雨笑了,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翻窗子呗。”
“……”
“卷子给我。”她指了指木槿手中用来扇风的数学试卷。
木槿递给她,她弯下身去将试卷铺平,轻轻一推,试卷便从门缝里滑
了进去。
“啊我的试卷……”林杏雨惊呼,一边开始爬墙。
木槿:“……”
木槿:“又没别人,演给谁看?。。。。。。。。”
林杏雨骑在窗沿上回头:“求自己心安,‘自做自受’,也以防万——这
是严谨的态度。”
跳下窗台后林杏雨绕到后门给木槿开了门。
“不愧是杏姐姐。”木槿掏出手机,开始他的工作——拍照。
“这班上空气都清新了许多,简直不一样……”林杏雨像乡下人进城
一样亢奋地看东看西,什么都新奇,什么都美好——程霂风生活的空间。
正得意到几手要忘形间,一个声音清冽入耳:“你们,在干嘛?”
林杏雨高涨的兴致被打断,还惊出一身冷汗。她迅速从地上捡起卷
子遮住脸,用比格的声音说:“卷子滑进来了,捡卷子。”
她从卷子后露出一双眼,终于看见了柱子后的少年。他的枕头还在桌上,
应该刚刚在睡觉,林杏雨不认识他,也不怎么慌了。
少年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给出的理由,揉揉眼睛:“下次直接敲门,翻
墙太粗鲁,让人以为是小偷。”
林杏雨差点脱口而出“还能有下次!”,却顿了顿,改口:“知道了,不好意
思,再见。”
她转身欲走,忽又听得少年道:“九班的?”
???
林杏雨疑感,本能想否认,却又觉得应该在程霂风的同学面前诚实一点,
不然以后他不帮自己在程霂风面前说好话……
一番心理斗争后,她不答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就说是不是?”少年效仿她的语言艺术。
林杏雨一咬牙:“是,不过你……”
少年的声音夹杂着笑意:“我会算命。”
“……”
有种秘密被窥破的感觉,情绪死了一秒。
很快冰消雪融,十七岁的生命,最易忘怀。
不再追究少年那份“算命”的自信来自何处,毕竟来路也不需少年饰角。
只是稍有遗憾,她的秘密或许被他人当作妙趣横生的娱乐筵席。
不过也许又是一种新的契机,知晓人群的扩大会让他或许有种责任的错
觉。
会好奇。
愈了解,愈深陷——大概所有非一见钟情的爱情都是在好奇心中繁盛
的,更何况林杏雨本身有着慢热的闪耀之处。
林杏雨笑着把脑海中的说辞搬进日记,日记是只有他和她的乐园。
程霂风的“普通”里又多了一条——成绩普通。
当林杏雨和木槿满怀期待地将高二(十七)班的成绩单在屏幕中展开,
却从上至下,翻了好一阵才找到他:程霂风,班名23,年级94.而高二的文科总
人数也只有127人。
此情此景,林杏雨却莫名想起了班主任说她的成绩“分数太难看”,一时
间竟有种“不谋而合”的幸福感。
“我们的试卷,是怀才不遇的废纸。”她眉眼舒展,在“我们”二字刻下关键,再看
成绩单上的字符仿佛也跟着祝福。
林杏雨在这种虚妄的幸福中背下了(十七)班所有人的名字,用自己长久不曾记忆
知识的大脑。
就像融入一个新的集体要先熟悉它的环境一样,一枝一叶,一花一鸟。
走进程露风的生活应从他身边的人开始。
尽管这份理论有点天厘头,但林杏雨仍虔诚实践了。
食堂排饭的时候、课间休息的时候、回家的路上·······林杏雨把最大的
热情投入其中,兢兢业业、乐此不疲。
直到那四十五个名字可以被她信手拈来、倒背如流。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次模拟考如期而至。
林杏雨的思维再一次在考试中断了流。
她毫无征兆地想起她和程栗风第一次的称不上交谈的交谈。
“你在看什么?”“没有。”
就好像是“你喜欢我?”“不是。”
原来文字可以有对称的美。
林杏雨在心里笑出滚烫的水,又不知道真正的笑点是什么。
是笑自己丢人,那一声否认也显得狼狈?
她在内心勾勒世界的时候,脑海中课本上的知识又不见了。
她严肃了一下,没看题就选了十个C。
考完试后林杏雨头昏脑涨地坐在座位上,可是明明没有动脑,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落得这种下场?!
【幕间休息?风雨剧场】
scene1
风:你在干什么?
雨:我好好的拍风景,你干嘛突然冒出来?
唉你怎么走了……
风:风景留给你。
scene2
风:能问你个问题吗?
雨:说吧。
风:你喜欢我,对吗?
雨:什么意思?
风:你总得有点实话不是吗?
萧水一脸惊讶地看着双目无神的林杏雨,像是瞳孔已腐蚀了所有颜色。
“呃……杏雨?”
林杏雨渐渐回神,眨了眨眼:“怎么?”
“借下数学答案,我的找不到了。”
“哦。”林杏雨从抽屉里翻出来给萧水。
“谢谢。”萧水又转过去了。
林杏雨盯着萧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很想说:萧水,讲一讲Z吧。
讲一讲他,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沉溺?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喜欢他?
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真的理解吗?我有时自己都不是很理解,
只能告诉自己这就是喜欢。
我多么想嫉妒你可以专心学习,嫉妒不是一件好事,但可悲的是我连一丝这样
的情绪都没有。我这才明白患得患失怕别人超过自己的日子多么美好,现在的我已经没
有喜欢以外的情绪了,我对成绩已经麻木了。
林杏雨越思考越无奈,只好又用喜欢与幻想来遮住青春的迷茫。
满分750分,林杏雨只得了413分,年级倒数50名。
麻木。
她甚至拿着成绩单在空中抖了抖,笑了:“我考出来的?不敢相信。”偏头对萧水咧
了咧嘴:“好惨,我只有两科及了格。”
言不由衷。林杏雨没党得有多惨,课都没听,考好了才奇怪。她面无表情地将成
绩单对折扔进书箱,只是在想今晚肯定不好过。
上一次生物考38分的时候总分好歹上了500,杏雨爸爸都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
随手砸了她的文具盒。碎成无数段的铅笔芯到现在还无辜地躺在林杏雨的文具
盒里,没来得及换上新的。
“别读书了。”杏雨妈妈疲惫地闭上了眼。
林杏雨在自习课上回忆起这些片段,有点绝望。
我天,我马上就要被宰了。
我恨数理化生。
不出意外的,家里气氛降至冰点。
林杏雨摆出惯用的死鱼脸,面无表情,双目木然到没有一丝裂缝。
先发制人,左联:生人勿近,右联:古井无波,横批:不要烦我。
我们就不能忘掉这次考试吗?是谁说小考不重要······林杏雨一边控制着表
情一边疯狂腹诽。
“算了,你真的别读书了。”杏雨妈妈终于发话了。
“两条路,要么放下他学习,要么退学。”
“如果不死心,干脆你去表白,要么他拒绝你这事就算了,要么你们在一起,也比一天幻想好。”
“把他忘了,林杏雨,我看你不是忘不掉,而是不想忘,甚至一遍又一遍强调,害怕忘掉,你疯了。”
“那么差劲毫无闪光点的男生,我都替你不值,林杏雨。”
“林杏雨,你清醒一点,为了这种人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真的不要脸了吗?”
理智上明白这些话都对,但林杏雨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但凡有一点,但凡.....
林杏雨在父母的注视下缓缓笑了:“你说的都不可能,一会继续上学,二不会放弃他,至于他人怎么样和你无关。另外,最后这一周我会好好学习的,其余的事就别管了。”
家,越来越不像家,没有丝毫温度。
我甚至想永远待在学校,而C,是生活中唯一的温暖和希望。
我好想你,C,想现在就马上天亮跑去见你,为什么要有夜晚呢?
然而林杏并没有问自己,是什么让C成为了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她到底在追求什么?
林杏雨给日记本起了个名字,叫“温暖的灰烬”。
是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被燃尽的打算?
林杏雨的生活渐渐变得浑噩。
她在上课的时候机械地誊抄笔记,生物界都遵循中心法则,为什么就
我的生活没有找索?她在校园每一个角落走神,感觉到自己一点点逝去的原本和父
母、朋友毫无闲隙的关系却无能为力;日记翻来覆去只有一个主题:不是我不去忘,是我不能够。我被毫无逻辑的疯□□纵,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明明也许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明明这份喜欢一开始就只是谎言,明明你不可能不知道,明明你也不是喜欢,为什么我不能忘?为什么你不拒绝?
她比任何人都清醒,她比任何人都糊涂。
清醒的时候痛苦,糊涂的时候快乐。
她带着生物书翘掉法语课去他的选修课,记忆清单是诗,韵脚是他。
坐在前面的男生转头跟她打招呼,她从走神中清醒,愣了几秒发现是
翻窗那次遇到的少年。
“以前可没在课上见过你。”少年笑得胸有成竹。
“你好。”林杏雨不接他的话,只是笑了笑。
老师点名,她才知道他叫杨亦诚。
学年第一的杨亦诚。
还有几个与程霂风有关的名字,埋头写作业头也不抬的楚千默、转头和同
学说话的漂亮女孩陈忍冬,以及不知为什么有手机和程霂风拍照的周乐瑶。
这些名字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熟悉到她可以准确无误地写下来,陌生
到她其实根本不该认识。
程霂风从头到尾都在和周乐瑶说笑。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过一会儿
又对着手机指指点点。
你是那么沉里默的一个少年,为什么要和她讲那么多话?
“我觉得那个女生不怎么好看,脸太大了。”张静凑过来说。
其实我觉得还行。
然而没有说出口。
因为觉得说了没用。
不只是这句话,说什么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