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诗》蛋挞猪猪

28、雾散

　　“原来你喜欢程霂风啊。”
　　刘明枂惊讶地瞪大了眼，手一抖，蕃茄鸡蛋汤洒了一点出来，她看了林杏雨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呃也不对……就一年多前…”林杏雨和手中的骨肉相连作斗争，含糊不清道。
　　“你们怎么认识的?”刘明枂依旧是诧异的表情。
　　“一个社团的……他是社长。”
　　“什么社团?”
　　“文学社……你不是和他当过同学嘛……”
　　“和他不熟呗。”刘明枂耸了耸肩，筷子却在空中停了一下，她似乎是在回忆:“他……”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我不太懂……”
　　“反正不要喜欢他，杏雨。”过了一阵刘明枂又补充道。
　　“为什么?”林杏雨和柳滟笙同时开口。
　　刘明枂微微偏了偏头，神情依旧不是很确定“……我也说不太清楚……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感觉他不是很靠谱……嗯……但也不太确定，毕竟他后来去读文了……”讲到这里她的神色忽然明朗起来，“哦对了，他有喜欢的女生……我这记性……”
　　“我艹!谁啊?”柳滟笙比林杏雨还激动，没忍住爆了粗口。
　　“我们班同学。”刘明枂被情绪激动的柳滟笙吓了一跳。
　　“叫什么?”林杏雨终于插话，目不斜视地盯看刘明枂。
　　“张樾宜。”
　　“好不好看?”柳滟笙依旧激动。
　　“嗯……不是大美女但性格很可爱啦……就是她这个人比较可爱。”
　　柳滟笙说:“杏雨也很可爱啊。”
　　刘明枂注视着林杏雨:“杏雨，你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非常、非常好。”
　　不，我远不及你们夸赞的那样好，不是那样的。
　　我学不会和亲密的朋友说动听的话，学不会做什么事都温柔——还经常一惊一乍，学不会和大家闹成一团，甚到此时学不会说“我爱你们”。
　　但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是个可爱的好女孩。我真的很爱你们。
　　然而忸怩地说不出口，竟像是忘了该有的苦涩与不甘，只是和柳滟笙一起用筷子狠狠地戳白米饭，一边说:“忘了他们，忘了渣男。”
　　虽然都知道对方忘不掉。至少现在。
　　白米粒混着场汁溅了一桌——从未有过的疯狂，从未有过的铿锵。
　　红白色的一片，像是我们血肉模模糊的哭腔。

　　概括地讲，程霂风的故事也不算故事——没有持恒的感情，都难以凑齐文字。
　　高一的时候对张樾宜一见钟情，告了白被拒绝，后又喜欢上了梁念宵。没有表示过，但瞎子都看得出来。喜欢了一阵，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又喜欢上了许子倩。
　　后来的事不知道了——他转文了。

　　“所以说半年时间整这么多幺蛾子?”柳滟笙惊讶。
　　“对哦，所以说他离谱啊。”
　　“神经病一男的，杏雨你别理他了。”柳滟笙搂住林杏雨说。
　　“我没什么喜欢的人啊。”
　　多么讽刺。虽然本来也没真正相信，但现实被揭露在眼前时令她眩晕，深深地钝痛——多么令人难过的现实，他这个人竟没什么可相信的。
　　但他为什么要那样跟她讲?
　　她不敢再想了。

　　“其实我喜欢的是楚千默……接近他只是为了掩护着接近楚千默……哦不，还是我其实喜欢杨亦诚?”
　　“喜欢楚千默有什么稀奇的……要说就说你喜欢他们地理老师，明显更劲爆。”同桌T3笑得贼兮兮的:“或者说你其实喜欢若若?”
　　“你认识陆若叶啊?”
　　“不是你常说起她吗……”T3顿时神情明快，”这么说你真的喜欢……”沉思两秒，又双目放光:“不不不，你应该说你喜欢他哥!”
　　“他有哥哥?”
　　“也许吧。”
　　无厘头的对话，笑容像是天湛蓝湛蓝的晴朗，像是要笑破云层，把今夜的星星也一起点亮。
　　T3也跟着笑到东摇西晃，在想自己的故事，杏雨的故事。
　　萧水诧异地转头看两个人嚣张的笑颜，不明白两人为了什么事可以笑成这样。
　　林杏雨也不知道。
　　但她觉得自己必须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自己的不在意、无所谓。
　　表情是云淡风轻——虽然再也听不进生物晚课。
　　窒息的无措感又回来了，书本上的字开始模糊——是笑出的泪蒙成了一道断层。又想不懂几粒豌豆的比例怎么可以变来变去、植物为什么要向光……
　　失去了记忆的杏雨，在荒谬的中央微笑。

　　这样一个人啊，怎么可以忘不掉?
　　刘明枂说程霂风做不出数学题时会大声说“我艹”，她竟也觉得他有孩子气的可爱。
　　她这是在用旧情包庇他?
　　说谎精。都是说谎精。
　　你说你没有心爱的女孩，我说我很快会忘了你。
　　都在撒谎。
　　林杏雨已经开始隐隐觉得这种喜欢是不平等的了，不平等的喜欢不可能善终。
　　T3笑过了亦状若无事地对她说:“我们都说门当户对是古板的思维模式，但不对等的感情永远不可能长久，就好像把你的照片和乔屿润、楚千默放在一起，这明显不合适嘛……”
　　“把你照片和陆若叶、宋浅淮放在一起。”
　　“乔屿润、楚千默。”
　　“陆若叶、宋浅淮。”
　　知道T3懂得春暖花开背后的冰冻三尺，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最后放学的时候林杏雨对T3说:“谢谢。”没说为了什么，相信他知道。
　　“小意思。”T3笑着摆摆手。
　　谢谢你愿意浪费一节晚课和我化愁为仿佛可以一笑而过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