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桃花落》苏长岚

15、各在天一涯

　　苏玄脸色大变，捞起那枝桃花瞬间就消失了。
　　小白回过神来看着初七，问:“他去哪里？”
　　初七神色低落，说:“我想是去神界桃林了。那个地方我和你眼下都去不了。不过你放心，桃林有清明的半缕命魂，她俩命脉相连，小桃不会有事的。”
　　苏玄带着桃花直上云霄，奔向神界桃林。
　　六千年已过，神界的百里桃林依旧开着灼灼桃花，只有桃林正中央的竹屋旁边的那棵桃树光秃秃的，一朵花一片叶也没有。
　　苏玄轻轻把桃枝插在了那棵桃树边上，从怀里摸出一只雪白的小酒壶，对准桃枝倒下去，霎时满地酒香。
　　那是八千年前清明送给云淼的桃花醉，那夜云淼大醉，他收起了未喝完的酒，后来也忘了再拿出来喝。
　　浇了酒的桃枝迅速长成一棵小桃树，又一朵接一朵开了纯白的花。
　　过了半个时辰，小桃树变回了小桃的模样。
　　她看看自己光洁如初的右胳膊，又打量四周，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好了？”
　　“这是神界的百里桃林，你边上那棵树上有清明的另一半命魂。”苏玄抬头看着光秃秃的枝丫，叹了口气，说:“六千年了，它没有开过花，一片叶子也不长。”
　　小桃伸手摸了摸粗大的树干，隐隐觉察到一股熟悉的灵力在上面游走。
　　昏迷的时候她又梦到了清和，他盘腿坐在一棵高大的桃树下，桃花纷飞，他抬头望去，清明坐在树上，双脚正踢落一片桃花。于是他问她:“好玩吗？”她笑出声来，这样回答他:“好像回到了碧潭边上的时候。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他朗声大笑，说:“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后来云淼来了，那时清和正尝试给清明盘发，两人都低着头，他试了好多次，顺滑如水的头发总是掉下几绺，他就不厌其烦地再试一次。云淼站在桃林边缘看了许久，一声未吭，转身离去。
　　小桃把手收回来，问苏玄:“清明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说:“当年清明灵力尽散，发誓除非桃花流泪，顽石生心，否则永世沉睡，三界之内，再无花神。”
　　“她为什么要散尽灵力呢？你们都在场，就眼睁睁看着吗？”
　　桃林寂静无声，疾风过处，桃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堆在二人脚下。
　　苏玄看着脚下成堆的桃花，长叹一声，说:“花落尽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了。我们回去吧。老规矩，闭上眼睛。”
　　小桃乖乖拉住他，紧闭双眼。耳畔风声四起，半刻钟后她听到苏玄说“到了”，睁开眼，发现自己到了竹屋门口。“不回初七那里吗？”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能再回去了。我去把小白带回来，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她点点头，冲他挥挥手，一跃而起，坐在了桃树上。
　　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她在树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又轻轻松松跳下树，一路往溪边走。
　　这次她没去桥上，而是绕道走到桥下，手伸进水里，边画圈边释放灵力，说:“小鱼精，你在吗？出来吧，我想见见你。”
　　清明的过去对她来说仍然是个谜，但屡次听说和梦见清明的往事，她对清明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和同情。苏玄和初七不会告诉她全部真相，想要彻底知晓往事，她只能来找清和。她隐约觉得，最近频繁梦见清明，跟清和下在清明身上的印记有关。

　　溪水潺潺，远处传来几声鸟鸣，风吹过岸边一丛碧绿的野生禾苗，送来上游的杏花香。小桃等了一会儿，感觉到另一股微弱的灵力之后就把手伸了回来。
　　不知从何处漂来一朵鲜红的桃花，花底下藏着一条漂亮的红鲤鱼，它在露出水面的瞬间化为人形，正是那日的小鱼精。
　　“你找我做什么？”
　　“我叫小桃，你记得我吗？”
　　“记得啊，那天不就是你拿花砸我的吗？”
　　“……那你还留着我的花干嘛？”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像应该认识你。”
　　她蹲在岸边，裙摆已经被溪水打湿了一点，她却毫不在意，她向他伸出手，说:“上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
　　小鱼精上半身是五岁小男孩的模样，下半身却还是鱼尾巴。他为难地看着小桃。

　　“拉住我的手，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犹犹豫豫地拉住她的手。她掌心运足灵力，两人双手接触的一瞬间，灵力就被输入他体内，然后她一用力，就把他拉了上来。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我的尾巴！我有脚了！”
　　她依旧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在和自己呼应，就像她在神界摸着清明的本体桃树一样。
　　她放开了手，笑说:“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一起走回家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小男孩还在好奇地看自己的脚，“我没有名字。”
　　“那我叫你小禾好不好?禾是禾苗的禾。”
　　小男孩抬起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对她点点头，“嗯。”
　　小桃带着小禾往竹屋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小白在问，“小桃呢？”
　　“在这呢！”她笑着挥挥手，然后低头跟小禾说:“这是小白，我的朋友。还有一个是苏玄，他是风神，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苏哥哥。”
　　小禾似懂非懂，只是猛点头。
　　苏玄走过来，打量一番小禾之后问她:“这是清和?”
　　“不，他叫小禾，禾苗的禾。小白，小禾以后跟你一起睡，不许欺负他。”
　　小白看了一眼小禾，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