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沁安

40、妙计智退十五怪

　　赶到入口处，永逍先不急着进去，而是给粼光服下了一粒解晕药，药性很快起了效用，片刻功夫，粼光就好了大半，她立即跳下车，抽出竹笛剑，正要朝前狂奔之时，永逍拉住了她。

　　永逍揭开了车里大酒缸的盖子，一股浓郁醇厚使人迷醉的香气冲得粼光鼻子发痒，永逍说：“这次不用打架，只需要送酒。”

　　“送酒？”

　　永逍点点头，“十五怪生活在如此干燥乏味的黄沙之中，一定喝不到酒，西海龙王不准他们离开此地半步，红鲤一天之中吹三次笛曲，若缺席一次，十五怪就会遭受惩罚，他们舍不得弄死我们，也因为我和你的出现给他们增添了新鲜感。”

　　“酒有用吗？”

　　“酒能消愁解闷，对这十五怪尤其有用，这酒是从酒仙那里买来的，无论是神仙或是妖怪都不能拒绝这诱人的东西。”

　　“你的多彩鸟儿飞来了。”

　　永逍取下鸟爪下的纸条，“沙怪这憨货，还在路上疯跑呢，估计晚些时候会到。”

　　跳跳兽载着两人和一大缸酒进了沙之地，十五怪迅速反应，拱沙堆，冒泡，翻跟斗排好阵势。

　　永逍也没闲着，他将大酒缸拎了出来，揭开红盖头，用酒端子舀了一瓢酒，笑容可掬地说道：“稍安勿躁，在下并非来叫阵的，十五位兄弟辛苦了，我特地带了一缸酒来慰劳大家，请兄弟们甭客气啊。”言讫，永逍喝了舀好的酒，示意无毒。

　　“酒放于此处，请兄弟们尽情享用，在下先行告辞，明儿个再来。”

　　粼光在车上忙着向他招手，叫他快上来，永逍还在叽叽呱呱地说个没完，粼光终于找准了紫红色头目的位置，第二排左手第二位，这个地方好下暗器，她紧紧地按着竹笛，内心十分紧张，十五怪无动于衷的样子，烂酒到底不甚管用。

　　粼光千呼万唤，永逍终于跳上车拉起了缰绳，粼光给了跳跳兽一闷棍，跳跳兽猛地往前冲。

　　永逍笑着说：“不用跑这么快，酒凑效了。”

　　他捏了个拳头，“这些怪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最重要的是他们心地不坏，所以，我们也不能用对付坏人的方法来对他们下手。我想很快他们就会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永逍说完立即晕过去了，倒在了粼光的腿上，粼光给他撩了撩头发。

　　之前，趁彩色小鸟飞来之际，粼光将荷包里的迷药朝酒缸里扔了一块，她不像永逍那样对十五怪抱着美好的幻想，妖怪就是妖怪，何况是残缺不完整的妖怪，就算她认为沙王有可取之处，在她眼中，沙王依旧是一头残忍的怪物，“人只能相信自己。”

　　粼光手执青藤走进了沙之地，十五怪中倒下了十三，木神的东西果真名不虚传，青藤一甩出去，就自动画起了大圈，将十三个妖怪紧紧地捆缚成一团，紫红色头目也在其中。

　　剩下的两个，粼光很有信心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说曹操曹操就到，剩下的这两怪，一个缺了左手，一个跛了右脚，粼光道：“识趣的，赶紧束手就擒，本姑娘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这两怪已被气得七窍生烟，还未动手，他们周遭的黄沙就已卷成了小风暴，小风暴朝粼光席卷过来，粼光旋身飞起，朝两怪一连发动了五六枚暗器。跛足怪右手中了一招。

　　粼光气势大增，刚要发动猛攻，只听到永逍那浑厚而又清朗的中高嗓音吼道：“快住手！住手！”

　　粼光惊讶地看着永逍，这厮行动如风，精神爽健，照理说，迷药药性起码要深更半夜才会消散，十三怪还在和周公摆龙门阵呢，他怎么就被周公赶了出来？

　　只见他收了捆住十三怪的青藤，朝五个怪物里喂了一颗解药，解药不够，他就竖起一巴掌朝其余怪物的后脖颈使劲儿一拍，接着舀起渗了迷药和黄沙的醇酒朝他们脑袋上浇洒，边做这些事时还边解释，生怕清醒的那两怪动手，那两怪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永逍和粼光，并无进一步动作。

　　永逍抱着拳对两怪致歉，“这傻女人不懂事，我都被她药晕了。适才送错了酒，很对不住。”只听他一个唿哨，讨厌的跳跳兽又噔噔噔地跑来了，永逍再拎出一缸酒，“这酒才是好的，一定没问题，若还有问题，我把脑袋取下来送给你们！”

　　看那两怪懵懵懂懂的傻样儿，粼光想，他们一定没能听懂永逍在说什么。

　　永逍喝了新酒之后，倒地的那十三怪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摇头晃脑的，一脸憨态，粼光朝永逍干瞪着眼，心里那个气呀。

　　那十三怪好像还是没弄懂发生了何事，恐怕连自己晕过去这回事儿都忘记了。

　　这些妖怪前后的差距有些大呀，之前的凶狠让粼光心惊胆战，一旦发现他们虽然凶狠但是憨傻，粼光就觉得他们实在是一群酒囊饭袋，所以，在陌生人面前保持神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哑的叫声，沙怪由远及近，疯跑而来。

　　永逍说：“这夯货跑就跑嘛，边跑边叫做什么？”

　　沙怪跑到人群处，扬起一漩涡狂沙，众人皆掩口散开，沙怪左看看十五妖，右看看永逍和粼光，又望了望跳跳兽，头往下一扎，整个笨重的身躯倒在地上。

　　“他只是太累了。”永逍将沙怪翻转过来，抬起他上半身，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对粼光严厉地说道：“蠢女人，还不打一壶酒来。”

　　粼光回瞪了他一眼，舀了一提子酒来，永逍给沙怪灌了五六大提子香酒，又叫粼光点一片提神香，他很想让沙怪好好地睡一觉，但沙怪若不醒来，他担心十五怪不会放过他和粼光。

　　沙怪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十五怪其一说道：“沙兄，你怎样？”

　　粼光永远都看不清究竟十五怪中谁的嘴巴在动，但她记得这声音，从始至终，就只有这一个阴森诡谲的声音在说话。

　　“无事。”沙怪回答，他依旧靠着永逍，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惊讶地问永逍：“你们居然跑在我前？”

　　刚说完这憨货又闭上了眼睛，永逍一个栗子爆在他头上，沙怪又清醒过来，永逍说：“沙兄，你得跟你十五个兄弟说，我们跟你是一伙儿的。”他凑近了沙怪的耳朵悄声说：“他们要我和这姑娘的命，我们若是被害了，谁救红鲤公主？”

　　沙怪于是说：“这俩人是我的朋友，请你们不要伤害他们。”说毕，沙怪睡着了，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粼光心想，这就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沙怪若等着我们，就不必累得脱相了，虽说他也没什么相；我们若和沙怪一起，又怎会吃这十五怪的憋气？

　　粼光也随永逍的样子双手抱拳，朝十五怪施礼致歉，顺带撒一个小谎言，“这酒下了安神药，对不住，并不是针对你们的，是送给某些病人的，是我误拿了。还有，”她看着跛足妖，“对不住了，暗器伤着了你，不过，暗器无毒。”

　　粼光可是识大体的人，知道顺应形势，不较那些个愚蠢劲儿。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你们来此地做什么？”

　　永逍说：“接走红鲤公主。”

　　“须得打赢我们，可你俩每次都输。”

　　粼光说：“我们何曾输过？你们十五个打两个不光彩，若是一对一，你们根本就不是我俩的对手。”

　　“既然这样，我们就一对一。”十五怪齐齐举起一只手的食指指着永逍和粼光，“你俩从我们十五兄弟中选两人，一对一，只要你们赢了一场，就能接走红鲤。”

　　永逍听这话差点笑出了声，他想：之前我一人斗十五，打了个不分上下，只要有头脑的都能想到论单打独斗，肯定无人是我对手，可这群怪物自视甚高又懒于思索，还坐井观天，将团体的力量误当成是个人的力量。还有，他们没有考虑若我们全输了，会怎样，还是留下活命财，滚么？

　　永逍突然有点喜欢这群傻傻的怪物了。

　　永逍想要快刀斩乱麻，他刚要随意挑个怪物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事，谁知，勇敢还是鲁莽的粼光率先蹦了出来，大言道：“就让你们其中一位先吃我一拳吧。”

　　那声音说：“你随便选一个。”

　　粼光想，可不能选右手受伤的那位，免得人家说我卑鄙。

　　中了迷药的那十三怪恢复了狰狞可怖的表象，可迷药仍未清除干净，双脚还是有些疲软，粼光从中选出了最瘦小，面部表情相对最柔和以及只剩下右胳膊的某位歪瓜裂枣，一看就是最不顶用的。

　　他永逍公子是个大男子汉要面子，一定会选最强壮的来和自己对垒，她扯这些虚名作甚，她就是要选个最弱的，只要她赢了，永逍也就不用比了，救出红鲤后，他也不能拿她私下迷药这事儿来说她了。

　　那声音说：“你选了我们十五兄弟的头领，我们的大哥，也是十五兄弟中法力最强大的一位。”

　　“你们的头子不是那位紫红色衣领？”粼光平静地问，顺带看了看永逍，发现这厮笑得一脸灿烂。

　　“不是。”

　　只听到这句冷冰冰的对答，连句解释都没有。

　　永逍凑近了脑袋对粼光说：“自己逞的强自己承受苦果，连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都不懂么？”他又去抽了十多个碗来为怪物们打酒，叫他们坐下来看好戏，粼光瞪了他一眼，这人胳膊肘往外拐，好话被他说尽了，白脸也让他唱完了，果真是个奸商。

　　粼光以快打慢，拼的是速度，可力量到底不济，一旦被抓住，就脱不了身，怪物头子或是将她举起来重摔于地，或是过肩摔，或是逮住脚踝轮回摔，怪物可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粼光当然没被摔疼，只是被摔得头晕眼花胃翻腾，永逍有点看不过去了，虽然他知道粼光不会疼，可看着她被这样翻来覆去地打，到底于心不忍呀。

　　永逍说：“胖妹，你快投降吧。”

　　粼光坚决地对头子说：“你能将我打倒在地上，可你打不败我。”

　　永逍捏着粼光的手臂，“别逞能了，你若没穿百毒不侵衫，早就认输了。逞一时意气作甚？”

　　“我打不赢他也要累死他。”

　　“得了，你待会要是吐满一地，我可不会再护送你了。”

　　粼光听这话，彻底泄了气，乖乖认输，接过永逍递来的一碗甜酒一口气干了大半。

　　她坐去沙怪旁边，这憨货的呼噜声竟比那边的交战声儿和吆喝声儿还大，她可不愿意选呼噜声这么大的男子做对象。天已经黑了，月亮也升起来了，粼光心中起了些许浪漫的念头，想一个人漫步在茫茫的沙漠中，感受一下空旷和孤独。

　　她拿着一碗酒，边喝边退出了热闹的人群，渐渐远离一切声音，被彻底的黑暗笼罩，前途不明，退路无门，不知身在何处，即使这样，内心也不会被恐惧和绝望吞噬，因为神通广大的永逍会找到她，颇具灵性的跳跳兽也会听到她的唿哨，处于任何孤清的境地，只要不是一个人，就不至于绝望。

　　然而，红鲤呢，她的双眼为何那般哀伤，沙怪的忠诚为何没能唤醒她心中的热望，她也一定是对美好的日子有过最热切的企盼吧？

　　粼光从红鲤那双美丽愁怨的眼睛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影子，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替她解围，若红鲤遭受了很深沉的痛苦，粼光也会不吝惜地告诉她：我也不是快活地长大的，你受过的苦一定不会比我更深 。若这样对红鲤说，她会不会感到有些安慰呢？

　　这时，粼光听到了熟悉的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