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心》司晓雪

5、曾经

　　优格坐在沙发上，端着牛奶，盖着薄被，靠在John身上，给他讲那些从前的事。

　　“其实，我又不是很老，所以故事能有多长呢？我出生于中国大陆南方的一个小城市，从小因为父母工作的单位离市区远，所以跟着奶奶生活，方便上学。小时候爸爸妈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星期见一次面，每次见面会询问我的学习生活情况，然后给我买零食吃的两个人。奶奶年纪大，我必须早早学会照顾自己，独立生活，独立做事，也许是因为这样，很多事见惯不怪之后，就比同龄人要淡漠。”

　　“人们一般不会在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就跟我做朋友，因为我没有亲和力，但是了解之后，会发现，我是个很开朗的人，没有看起来这么酷。”优格说完之后抬头看了John一眼，用眼神传达着

　　“是吧？”

　　“呵呵，那我是唯一的例外咯？我是一认识你就对你有好感了呢，然后越来越喜欢。” John觉得这个唯一很受用。

　　“你不是。”优格摇摇头。

　　“啊？”他委屈的扁扁嘴，“不会是他吧？”

　　“嗯。”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从中学开始我就念寄宿学校，奶奶还在的时候，我每个星期都回家，后来奶奶不在了，我就只有过年才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放假我会自己一个人呆在奶奶家。念高中的时候，我考了一所省会高中，离开了家乡，念大学就离家更远了，甚至离开了那个省。”

　　“那你跟父母相处的时间岂不是更少？” John一直奇怪，以她这样的情况，她的父母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毕竟中国不比国外，中国人是很注重亲情伦常的。

　　“对，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并非不关心我，只是我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处理，所以从来没有给过他们麻烦，也就更不会跟他们撒娇，久而久之，就更不懂要怎么跟他们亲近。”

　　“所以，你现在……” John欲言又止，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们不知道，不知道我离婚，不知道我来了施泰因。”

　　“老天。”John转身把优格抱住，这个女人非要这么独立吗？“为什么我不能早点遇到你？”

　　“我一个找律师，一个人收拾东西搬家，一个人安排好离婚后的路，一个人带着行李和宝宝来到这里，这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事我都一个搞定，不要觉得我可怜。”优格对John摇摇头，“对于这一切我很骄傲，我的宝宝需要一个坚强的妈妈，而不是离婚后随时处于崩溃状态的妈妈，我也不想愤世嫉俗，让他受到影响，我要他健康快乐，对人生充满希望。”

　　“你很勇敢，但你以后有我。” John握着优格的双肩，看着她散发着母性光辉的面孔，肯定的说。他没有爱错人，这是个逆境中也要向上的女子。“不对，你没有朋友吗？”

　　“当然有，呵呵。” John睁大眼睛的样子让优格失笑，“她叫大米，我最好的朋友，她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帮我，只是很多事还是需要自己做的。”

　　“是啊，皮肤痒还是要自己挠的。” John一副赞同的样子点点头，显然某人还在为那件事不太爽。

　　“本来就是啊，别人又不知道怎么挠才合适。”优格也学他的样子正经的说。

　　“哼。”

　　“哼，小气鬼。”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宝宝，以后千万别学你妈妈，固执己见，教而不善。” John把手放到优格的肚子上，温柔的说。

　　“哟，有人了不得了，会用成语了。”优格凉凉的说。

　　“名师出高徒嘛。”

　　“哼，就你会贫嘴。”

　　“哈哈。”John看着小女人形态十足的优格，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在这样的夜晚，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优格低头喝了几口牛奶，继续说。

　　“他是我大学毕业后通过朋友认识的，认识之后他就开始追求我，我们在一起一年多就结婚了，我曾经以为我们会这么过一辈子，但事实证明我们的婚姻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牢靠。”优格淡淡的说，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被遗弃的忧伤，只是依旧黯然。

　　“那天……。”优格终于可以完整的去回忆那段让她伤心的日子。

　　那天，是有着翦翦春风的一天，优格和好朋友大米在她们常去的茶馆喝茶，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她们和大学同学何妍重遇。何妍和她们并不算太熟，在大学时也就是一般同学的情谊，毕业后更是没有来往，但是那天的她很热情。

　　“好久不见，你现在在哪工作呢？”优格客气的问。

　　“一家广告公司。”何妍像是对她比较有兴趣，一直拉着她说话。

　　“做文案吗？”她们是学对外汉语的，十有八九不是交老外就是做文书类的工作。

　　“不是，做市场。”

　　“哦，也是。”何妍很活泼，善于交际，这样的一个人不做市场还真是浪费了。

　　“优格，听说你早结婚了是吗？真羡慕你啊，嫁了个这么有能耐的老公。”

　　“呵呵。”优格和大米有默契的互望一眼，同时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不是偶遇。

　　“优格，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老公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找我。”

　　“哦，好的。”优格接过名片，看了看，总算明白了。

　　那天的“偶遇”最终由何妍买单结束，回家后，优格就跟许戈说了这件事，并且把何妍的名片给了他。许戈当时说现在公司有固定合作的广告公司，而且这个季度的广告合约还在，所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优格只是淡淡的说，她并不喜欢这个同学，太市侩，但是何妍有她的处事法则，自己只是礼貌的把意思带到。

　　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后，何妍却以优格同学的身份亲自到许戈的公司找他了，并且两人相谈甚欢，估计都是商人的关系，虽然所处地位不同。而许戈对何妍的印象很好。

　　“她很活泼，很主动，做市场就是需要这样的人，善于利用周围的关系，积极进攻。”许戈如是说。

　　“看来你们有很多英雄所见略同的地方咯？”优格不以为然。

　　“还行吧，我只是纯粹以做生意的角度来说而已，你不用吃醋。”许戈坏笑的看着优格。

　　“我哪有，我只是纯粹以做朋友的角度来说而已，你不用得意。”优格虽然否认，但是不敢正视许戈的她当然是不喜欢听到丈夫夸奖别的女人的，而且还是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

　　“呵呵，小格老师，说谎不好，别教坏那些老外才好。”许戈说着把优格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去看她吃醋的脸，任她无处可躲。

　　“你讨厌，我才没有。”优格被他的胡渣刺得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的笑。

　　“好，就算你没有吧。”

　　“什么就算，我就是没有。”

　　“呵呵。”许戈最喜欢妻子这个样子，明明是在乎还不承认，越看越喜欢，就抱住她亲吻起来。
　　古人诚不我欺，果然这个世上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而且大多数的喜欢就是从欣赏开始。

　　“他喜欢上她了？” John在默默的听了许久之后，说了这句话。

　　“嗯，刚开始每次何妍去找他，他都会告诉我，但是后来再也没有听他提起过，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也许何妍放弃了。他的应酬一向都很多，电话也多，所以我也并没有察觉之后的应酬和电话里加了何妍这个人。”

　　“可是作为一个妻子，我不可能毫无知觉，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他总给我已经看过的感觉，问他是不是他又否认。而且以前他应酬回来总会说肚子饿，后来就没有再吃宵夜。还有几次我闻到了香皂的味道，他说在喝多了点就干脆洗澡再回来，他的办公室是有浴室的，所以我没有多说。”

　　“但纸总是包不住火，一切都这么的巧，巧到我不相信，我是在去学生家的路上看到他们两个的，他们在街上打情骂俏，很亲密，他很开心，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牵着手走的路只有我一个人相信天荒地老。”

　　“格格，别说了。” John揽着优格，让她靠在他怀里，他明白那种感觉。

　　“你不想听了吗？”

　　“也不是。”他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呢？听自己爱的女人说她过去的感情生活，再放得开也会不舒服吧，但是如果优格不说，他心里又总像被猫抓似的痒痒的，“我只是很矛盾，想听又舍不得。”

　　“我没事。”

　　那样的巧合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他们故意安排，是许戈或者是何妍，他们谁想让她知道或者两个都想让她知道了？那是她去学生家的必经之路，偷情还真会挑地方，都偷到她眼皮底下来了。不管是什么，她已经不关心了。

　　那天她实在无心上课，所以向学生请了假，想直接去找了律师，其实她不打算跟他们啰嗦，也不打算把许戈拽回头，但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和许戈都期待的孩子，她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可是她又能委屈自己装作不知道吗？再说了，现在已经不是她是否假装的事情了，因为已经有人有心想让她知道了。

　　“小格，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许戈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妻子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

　　“是啊，我为什么要哭呢？你有什么值得我哭的？”

　　“小格？你在说什么？”

　　“还要装吗？我已经看到了，今天在滨江路。”

　　“小格，事到如今，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嘛？”道明寺这句话还是挺好用的。

　　“她，她让我觉得，觉得……。”许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已经很混蛋了。

　　“开心，是吗？确实，你真的笑得很开心。”

　　“她让我有爱恋的感觉。”

　　“你还真敢说，那我算什么，我们才结婚几年，你就说对别人有爱恋的感觉。”优格只想冲上前给他一个耳光，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你无耻。”

　　“小格，我想，我们是最适合的夫妻。”许戈知道错在自己，不敢生气。

　　这就是他的话，跟她在一起只是因为适合，那她还指望留他吗？还想要留他吗？不，她不要做那个合适的生孩子的机器。何妍不是更适合吗？两人就是一丘之貉。

　　“我只要钱，你爽快点，我也爽快。”优格擦干眼泪，冷冷的说。

　　“小格？”

　　“你不要叫我，我们离婚，我只要钱。”她必须要有足够的金钱来把孩子带大。
　　许戈尝试着挽回，搞外遇搞到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还是需要形象的。但是优格坚决不回头，所以两人纠缠了一段时间，许戈同意给优格她想要的数目，然后两个人离婚了。

　　“在离婚之前，我把他的古董，洋酒，高尔夫球杆等等，全都给砸了，把整个房子弄得要多乱有多乱，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是好笑。”优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John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哈哈，是担心你的画吗？害怕就不要跟我在一起。”

　　“如果真有那样一天你就把我给砸了吧，但我保证你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John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等等，格格，你刚才是说我们在一起吗？是真的吗？”

　　“你妈妈说让我用来疗伤，你怕吗？”优格打趣的说。

　　“不怕，我太开心了。” John开心的咧开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吻你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呃？”

　　“啊。”优格突然叫了一声，随即张开嘴，却没有说话，眼泪马上留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 John紧张的问。

　　优格激动的把John的手按到她的肚子上，一会儿，John明白了，是胎动，他的宝宝终于动了。

　　“他在say hello。” John难掩喜悦。

　　“Hi，baby。”优格泪流满面，但是笑靥如花。

　　“那我可以吻他吗？”优格点点头，John隔着衣服，郑重的在她的肚皮上亲了一口说，

　　“Hi，宝宝，我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