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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第一百九十八章、宫变(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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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无情的黑暗迎面扑来,瞬间便夺了人的呼吸。
容善忍不住深呼吸,却发觉是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的挤进了她的胸膛,像是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头,憋得她喘不过气来,任由着身子快速的向下沉去。
还未回过神来,便觉得手触到了一丝温暖,她忍不住紧紧地握住,贪恋着那一丝的暖意。
“容善!”有人轻拍了拍她的脸。
她霍得睁开了双眼,再次入胸的,是丝丝缕缕的空气,她止不住的咳了起来,不停的喘着气,贪恋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容善,容善,可有哪里痛着?”她呆呆地望着跪在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的唇张合着,问着她,由着他将自己扶坐起身。
他是谁?
他是冰玄卿,他远征而归了,他定还不知道,她手中有传国玉玺,他最想要的东西,她拿到了。
垂头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思绪在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玉玺呢?不,玉玺不在她的手中。
那么,刚才在她手中的又是什么?
“怎么,手疼吗?”冰玄卿见她望着自己的双手兀自出神,急切地拉起她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细细打量着,却未见一道伤口,那双手仍是白净的一如往昔,却是瘦了许些。
他抬起头来,见她不停的转头看着四周像是在寻着什么,那慌张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不安在倾刻间紧紧地钳住了他的心。
伸手捧住她的双颊,令她不得不对上他同样略有些心慌的眼。
“怎么了?”
她看到他的脸,脑中有如一根利箭穿刺而过,她终于想起来了。
“少痕,明少痕呢。”
伸手挥开他困着她双颊的手,侧头,她看向一旁已平静无波的湖面,挣扎着爬起身来便要向深潭扑去。
“容善。”他忙伸手拦腰抱住了她,将她牢牢地困在怀中,无视于她的挣扎,大声吼道:“他已经死了,你便让他去吧!”
他的一声怒吼,终是让她静了下来,痴痴地望着幽深的湖水发着呆,由着他在身后圈着自己,越来越紧。
“还不清了,再也还不清了!”她喃喃地轻语,看着一汪碧水,想像着明少痕在湖水的深处,受着怎样的寒冷。他,定是很冷吧。
他便这么走了,离了这人世间,那此生她欠下的,便再也没有法子偿还了。她不知可有人事轮回,若是有,他们可还会遇上,她可还有机会清偿欠下的所有?
“我再也还不清欠他的了!”
“你还不清,来世我帮你一道儿还他!”他抱着她,紧紧地圈紧,在她的耳旁定定地说着。
她不再轻声喃语,亦未回头看他,只是望着静湖,顾自汹涌落泪。
她有负于他,他曾为她做过的事儿,桩桩件件都牢记于心头,却是再也没有法子一一偿还于他,连是想再见一面,也无机会了。
若是可以,她宁愿他们不曾相遇,那样,即便是她过得再苦些,至少,不会害得他也这般的苦,甚至为了她而枉送了性命。
此生,她欠他一条命,一生的幸福,愿有来世,好让她倾尽所有偿还。
身子无力的软倒,身后的他亦随着她缓缓坐倒在地,由着她俯身趴在地上,哽声呜咽。
倘苦留在这一方湖底,看着她走向结局便是他最后的心愿,那么,她便不再打搅于他,就让他陪着她、看着她,亦让她守着他,渡过短暂未知的岁月。
双手收紧,指甲深深地戳入了泥石之中,绷断流血,而滴落的清泪混入其中,难再分辨。
“陛下,陛下——”
远处传来的嚷嚷声,引得冰玄卿不悦的侧头望去,只见福公公抱着子默急急赶来,身后,还踉跄跟着几个太医,喘着粗气向他们奔来。
几人扑到易王的身旁,太医伸手轻触,便直直摇起了头,看得一旁的福公公又急又气。
“福全!”一直未出声的冰玄胤走到福公公的身旁,开口冷硬的叫着他的名字,“父皇,到底是何人所杀,你可知晓?”
众人随着他的问话,皆将视线投注到了福公公的身上,而有些人已开始担心起来。
“是……”福公公看了看一旁的冰玄寒,转而侧头再看看顾自咬齿痛哭的容善,怔怔地不语。
冰玄胤随着他的视线而望,对上了冰玄卿的视线,轻点了点头,随便又大声说道:“但说无妨。”
福公公担头看着他的眼,仰头说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冰玄胤咬牙说道,看着倒在易王之旁的皇后尸身。
“陛下将传国玉玺交予了豫锦妃,命她速速出宫而去,奈何皇后娘娘却不顾陛下旨意执意要禁固王妃,奴才没法子,便请来了陛下,却哪名娘娘早有预谋,命秋鸿亭派了禁军要将王妃强行囚禁起来,连陛下都未放在眼中,而这些忽然出现的黑衣人坏了娘娘的计策,她才会出手伤了陛下,陛下胸口的这一刀,便是娘娘,娘娘她亲手刺下去的!”福公公说罢,垂下了头去。
他跟随陛下数十年了,如今陛下猝然而薨,他又该如何?
“不——不可能,你撒谎!”冰玄寒奔至他眼前,大声的呵斥着,伸出的脚重重地想踹向他,却被一旁的冰玄胤一把推开,而福全还挥臂护着怀中的孩子了。
“二哥这般动怒,可是心中有鬼,如今皇后娘娘大逆不道亲手弑君,你却推卸狡辩,如今还逼死了一人,传扬出去,只怕你二皇子这等身份,亦挡不住这汹涌而来的责罚。”冰玄胤只是睨了他一眼,而后看向秋鸿亭等众人。
“秋鸿亭,本王念你曾为兵部尚书官居要职,如今你是要缚手就擒,亦或是反抗至底,本王让你自行抉择。”
秋鸿亭的视线一转,向后退了一步,却即刻被一黑衣人拿刀架住了脖子,根本由不得他抉择便已被制服,押着到了容善的面前,而后被人用力踹了膝盖处,双膝硬生生的跪倒在了湖畔。
容善抬起头来,愤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秋鸿亭——”她咬牙叫着他的名字,含泪的双眸之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你欠我萧家的,欠明少痕的,我要你分分寸寸,一一偿还。”
欠下的,总该是要还的。
从今而后,她要向那些欠下债的,一一讨还他们所欠下的。
她,不要再做懦弱的秋锦容,不再做无用的萧容善。
众叛亲离,她剩下的已不多,还怕失去什么?
她,皆是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