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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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一别经年，再相见时你却已是对面不识君。
（一）
我是个GAY，在我第一次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回事，第一次梦遗所幻想的对象不是正常人所认定的女人时，我发现了这个事实，说害怕吗？倒也不会，现代资讯的快速发达，即使懵懂如十四岁的我，也知道同性恋是一种连科学家都难以解释的性取向异常的现象，怎么说呢，明白是一回事，但摊到自己头上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很不合群的异类，让人打心理拒绝这种不合群的表现，恼过，怒过，也试图努力纠正过，但……算了，索性自己也属于那种比较随性的性格，知道没法子后，也就任由自己这样了，隐藏的好点，别让别人发现就是了。
不知是听谁说的，是男人就一定要有狐朋狗友，柳志浩就是我的狐朋狗友，说起柳志浩，他是我上高一时的同班同学，整个土财主和花花恶少，听说他爸是做生意的，属于暴发户的那种，对独子的他甚是溺爱，养得他大少年也点那唯我独尊，骄横跋扈的，看谁不顺眼都给人家贴个红纸条，然后他那帮小跟班便自动替他解决问题，整得自己跟个F4，给他自己说，那岂是一个酷字就能形容的，给我说，那整个就是东施效颦，给人呕吐用的，一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怒红了脸，跟我赌气的招朋引伴去瞎混，独个不理我，但不出三天，他就又会笑咪咪的出现在我面前跟我道歉，说奇怪的，我对他也会道歉这件事颇为惊讶的，他那种人，一看就属于天下无理，唯我有理的娇惯少爷，就连他爸，就我见的，被他气得半死就算住院，也没见他蹦出半个道歉的字，让他老爸那个吐血。
（二）
柳志浩会成为我的朋友，而且还是他主动和我结交的，这件事足以位列我人生十大奇事之首，因为是GAY的关系，我和谁都不是走得很近，男生我几乎是有意识的在避退，而女生，更是不可能了，久而久之，班里的同学都当我是性格孤僻，我也乐得轻松的独进独出，虽然孤单了点，倒也好在没人发现我的秘密，直到一个柳志浩追了很久的女生跑来跟我告白，告白之类的无非是什么情书巧克力之类的，那女生就拿着这两样站在我面前，而她后面则站着柳志浩和一大帮小跟班，那情形，我接受和不接受估计都逃脱不了一顿毒打。
接受还是不接受呢？这问题换以前不值一想，但换现在一大群豺狼虎豹虎视眈眈下，倒让我犹豫了，接受吧，抢了恶少的人我估计排头会吃得不少，不接受吧，反正都是要挨揍，为什么就不能在心理上捞个胜利，气气那个土匪，思考再三，我还是放弃了，身体上的痛是实实在在的，心理上的胜利是虚无边际的，我注重实际，不搞虚无那一套，遭到拒绝的女生脸色不好看，我也如临大敌的看着柳志浩一伙人，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让身体的伤害值降到最低，倒是柳志浩本人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走到我身边揽上我的肩，大声的宣布，楚阳以后就是我哥们，你们谁也不准找他麻烦，知道没。此话一出，全体惊愕。
我有些适应不良的看着柳志浩，他回头看我，“因为你甩了她，我高兴。”我不解，还是不解，接着他又说了句更让我不解的话，“因为你长得比她漂亮。”我脑袋当下当机，更是无从理解这话，不管怎样，省得挨打了，这个结果倒是不错。
友情莫名其妙的开始，以至莫名其妙的延续，然后就成了这所谓的狐朋狗友。
（三）
生活就是一部老虎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它会蹦出的是什么，多年以后我在网络上看到这句话时，顿觉那混乱的青春岁月，独如它的写照。
高二那年，我恋爱了，对方叫勿，很奇怪的一个名字，听勿自己说，他本来叫武的，因为自己嫌难听，就自己改了，叫勿，我问他为什么叫勿，他说你没看过冯小刚的《非诚勿扰》吗？很好看啊，我顿时无语。
勿是一家□□的歌手，人长得帅，歌唱得好，在那一圈很红，柳志浩爱面子，请客玩乐，总少不了这种看起来很豪华很高档的地方，一来二去，我们和勿就混熟了，勿有一双很能迷惑人的桃花眼，轻轻的一笑，眉角轻弯，眼光流过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让你很心痒痒的东西，总是让人会不自觉的在想，亲亲那双眼，会不会让他笑得更迷人，这是自我知道自己是GAY以来，第一次，我对一个男生产生了想法，那种感觉让我不知所措，想强压着不理，但想和他告白想听他答案的心情更甚，我知道我真的动心了，还有就是已经18岁的我连一场恋爱也没谈过，对于男生的我来说，总是觉是遗憾的，青春在那时就是飞蛾扑火的不知所惧，我决定放手一搏。
我找到勿租的地方，然后面对面的，我说出了自己的喜欢，勿很平静，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久了的人，对很多事早已是司空见惯，同性恋对勿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可怕难以接受的事情，勿听完我的告白后吻了我，那一天，我留在勿家，没有回家。
渐渐的，我变得夜不归宿，爸妈问起，柳志浩就成了我最常用的借口，因为他是迄今为止我唯一带回过家的朋友。
我的成绩很好，他的成绩很烂，好学生辅导差学生这种几乎可以列为最佳借口奖的理由，我们每次出去玩的时候，从来都是被我们奉为经典的在使用，而且柳志浩每次去我家，都是乖巧又礼貌，深得我爸妈的欢心，久而久之的，只要我搬出柳志浩，几乎可算是从不受疑。
随着我和勿交往的越来越频繁，柳志浩发现了我的异样，一天放学后他问我怎么回事？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而柳志浩，不管是什么借口，他也一定会相信，对我，他从来都是我说什么他信什么，从不迟疑。但就是因为他是柳志浩，是那个对别人或许很坏，但对我掏心掏肺的朋友，朋友，在他之前并不觉得有多可贵，但在他之后，那是我最珍视的，比对勿的爱情还珍视的，我一直这样认为，所以，我告诉了他，我是个GAY，现在正在和勿交往。
他很震惊，但是却没有被我吓走，他的拳头握紧了再放，放了再握，满脸愤怒的样子，眼神里有种受了伤害的表情，那时的我并没有对他的伤害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对朋友的这种欺瞒感到受伤，以至于后来我每每想到时都会有一种酸涩在心口泛滥。
“为什么不早说，你TM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对不起，我很在乎我们的友情，只是不想破坏它。”
“那你现在告诉我就叫不破坏了？”
“因为是朋友，我更不能骗你。”
柳志浩不说话了，他用一种很复杂的我解读不了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留住什么，但又被那东西给伤害了，带着一种他压抑不了的愤怒，末了，他丢了一句话，“楚阳，你让我恶心。”那句话像把尖刀刺进了我的胸口，钝痛，随之，我们的友情出现裂痕，在那段时间几乎可以算是形同陌路。
（四）
纸是包不住火的，爸爸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我和勿的关系，他去找勿，让勿离开我，勿说，“好啊，你以后只要让你儿子不要再来勾引我就好了。”
“你说谁儿子勾引你。”
“楚阳啊，自己送上门的，不是勾引是什么？”
旁边的一群人吱吱的发笑，说，又一个被勿骗了的傻子啊，不知道勿从来都是来者不拒，逢场做戏的吗？怎么就是有那么多人看不清楚啊。
爸爸气得眼前发黑，不顾一切和勿厮打了起来，我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头破血流躺在地上的爸爸，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愤怒的一次，我可以不在乎勿的抛弃，甚至可以不在乎他的耍弄，但是他不能伤我爸，那是给予了我生命，养育了我成长的，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爸爸，我气红了眼，抄起酒瓶就向勿砸去，什么狗屁最喜欢的人，什么狗屁恋人，TMD就是一人渣，□□的保安来拦我我不管，我被人按到地下拳打脚踢也不管，我现在只想杀了那人渣！
就在我快不行了的时候，柳志浩带人来了，他看见被打的我，只对他身后的人说了一句话，给我往死里打，混乱，一片的混乱，等到警察来了的时候，柳志浩已经把勿打趴在地下，全身没一处是好的，很严重的样子 ，我们全体被带到了警察局，本来很严重的群体打架斗殴，也不知道柳志浩他爸爸做了什么，没过两天就给我们放了。
爸爸被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是多处骨折和潜在的心脏病发，爸爸的心脏本来就不好，因为这次被打更重了，需要换心，30多万的手术费一下子让我们这个普收的家庭陷入了绝境，就在我家为筹钱奔走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柳志浩又一次帮了我，他让他爸替我爸交了手术费。
30万，一个高中生一开口就是一笔近乎天文的数字，他爸就算再溺爱他，也知道那是个多么荒谬的要求，他爸气得打他，他不管，只是拿着小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冷冷的说，你不给我，我就死，那口气，绝对的认真，他爸被他吓坏了，这些事，我也是后来从他爸爸那里听说的。
（五）
我找到柳志浩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跟班们在网吧打网游，看我来了，瞟了我一眼，然后跟我走到网吧外，点了支烟，以前柳志浩从不喝酒抽烟的，似乎是我们决裂以后才学会的，像是在借这些东西麻痹些什么，他一口一口的吐着烟圈，然后问：“找我什么事？”我把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欠条递给他，说：“我欠你的钱会还给你的。”他拿起那张欠条撕了个粉碎，“还？你现在还是个学生，不花钱就算不错了，你拿什么还。”这样尖刻的柳志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周身就仿佛充满了刺人的棱角，不停不停将靠近他的人划伤，伤害着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很消沉、颓废，甚至痛苦，我张了张嘴，那想要关心的话冲上来但却没有说出来，“不管是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都会还你。”我说。
“一辈子。”他的嘴角轻弯出一个弧度，眼神变得柔和，“是不是只要你还不了那笔钱，你就能记得我一辈子。”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似要破土而出，而我装做漠视。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又迅速接着说：“说不用还就不用还了，怎么这么烦人。”他厌烦的又吐了两个烟圈，转身就走。
“我说要还，就一定会还。”
“一定会还？”像是被我惹恼了，他一把把烟甩在地上，然后用力的踩了两脚，“你要是那么想还的话，干脆用自己来还好了。”说完后，他愣了，我也愣了。
有些事是禁忌，是你不管怎么在想都不能说出口的，柳志浩对我，是禁忌。
对于柳志浩的感情，不是没有察觉，为了自己，打人的柳志浩，为了自己，替爸爸交手术费的柳志浩，说只是因为友情，太假，但就算已经知道又能怎样呢？在以前，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但现在，经历了如此变故的我，已经不敢再有奢求，在我的人生定义里，柳志浩永远只能是朋友，被标上了不可更改选项的朋友，不管他承认还是不承认。
有些人是特殊的存在，是不允许被碰触的，柳志浩予我，便是那特殊的存在。
和勿的那一场错误，就如同错开在庭园的毒花，被它的绚丽和夺目所惑，竟不知危险的去摘取，终将毒素惹上身，无药可解，唯有自残；接着爸爸的事，那个时候可以说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时期，让自己变得极度的自厌，一层一层叠积的负面情绪，终将我生命里的光亮全部覆灭，那种空洞的黑暗让人抓狂的想要发疯，就在自己以为会在黑暗里崩溃的时候，柳志浩带着他的光明进驻了自己的黑暗世界，那一处的光明，是希望，是渴求，是温暖，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汲取的东西，他的意义，超越了情爱，触手可及，但就像是在黑暗里呆久了有了惧光性，光明，只能用来仰望，自己，已不允许触碰。
我张了张口要拒绝，慢半拍的柳志浩也赶紧用笑掩饰，“我开玩……”笑的，这句他原本打算用来稀释不该出现的话句没有说完停顿了，然后用要把我看透的眼神直视着我，“你，不拒绝。”我是张了口，但拒绝的话却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有些东西，如果特别想要是足以让人丧失理智的，所以没有听到你拒绝的我丧失了理智，所以他说：“楚阳，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我就当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一个不字可以让一切都不偏离轨道，一个不字什么都不会发生，但那个不字我还是哽在喉里没有说出来，因为柳志浩的眼里透出了一股绝决，说出了不，就是说出了分离，以后再也不见，还徘徊在黑暗中的我，不能失去光明。
（六）
柳志浩在学校外租了间房，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消耗在这间房里的，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密接触，很多的属于恋人间的第一次，不算恋人的我们做着恋人该做的一切事情，在细枝末叶里的时间里，那间房间承载了我们太多的记忆，我不想把它称之为交易，但似乎也不能算是恋爱，那段时间，我称它为友达之上，恋人未满。
很快的高考来临，学业加重，大学的去向，我没有问他的，他也没有问我的，我们刻意的回避着这个问题，分离，不是不在意，只是当时的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段不能算做感情的感情，只能，什么都不说的好，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柳志浩吊车尾勉强上一所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大学，我们俩的距离一下子被隔了好几座城市，整整一年，我们没有见过彼此一面。
新年寒假的时候，我去见了柳志浩，一点一点落下的雪花，对面的他身子似乎又抽长了些，变得消瘦，也变得内敛了，看见我的时候，他的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盯着我，就这样，我们相对无言了很久，然后，他才说：“我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不接；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从来不回，我给你写信，你从来都不给我回一封信，楚阳，你够好，够狠，你不是想断么，又来看我做什么，来看我现在被你害得有多惨么。”回答和解释，我什么都没有给他，什么也没有留下，我只是走了过去，轻轻的抱住了他，什么也没说，那一次，我们用体温疯狂的温暖着彼此，疯狂的留下彼此的纪念，一夜未眠，每二天一大早，我看着像个小孩子般心满意足沉睡的柳志浩，我用这辈子最虔诚、最眷恋、最珍惜的吻，亲吻了他的额头。
柳志浩，你知道吗？你的来电，我都有听到，从它开始响到结束，我都有一遍一遍看着电显示上你的号码，整整576个电话，每个我都有仔仔细细的听完过；你的短信，我都有收到，每一条都被我珍藏在手机里，一条也没删掉过；你的来信，我也都有收到，回信我写了，但每一封我写好后都用火烧了。
你是那么的喜欢我，但这个世界不是有爱就够了，我不能让你以后的人生都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你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你会受不了的，你爸爸前两天有来找过我，他说，如果你不想志浩的人生毁在你的手里，你就离开吧，去到志浩找不到的地方，我帮你，所以，我用离开换了我们最后一次的自由。
柳志浩，我离开了，自此以后，柳志浩的人生里，便会没有了楚阳的存在。
（七）
“你想去哪儿？”
“荷兰，听说那里承认同性恋的婚姻合法。”
转眼间，在荷兰已经呆过了五个年头，我顺利的在这里念完了大学，也找到了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年涩青春的记忆，随着年轮的远去，也渐行渐远，只有柳志浩，还是那样清晰、鲜活的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不肯消去，我想自己恐怕穷及一生都忘不了那个人了，而柳志浩，时间应该冲淡了他对我的记忆了吧，睽违了五年的城市，我想是时间该回去探望已快被我遗忘的父母，更想的，是想回去看看那个人好不好，只要一眼，只要偷偷的一眼就好了。
我的离开是想给你自由，但现在的你，是不是证明我错了。
我又重新见到了柳志浩，和当年一样的雪花，一样的场景，一样的面对面的我们两个人，但如今全都已是物事人非，我们似乎经过了一个轮回又重新回到了起点，但，真的是起点么？还是，这里从来都是我跟他的终点。
“小阳，有时间去看看志浩吧。”那个曾经让我离开的人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你走的那天，志浩他发了疯的去找你，可没找到你却碰到来寻仇的沈勿，他……被打成了重伤，住院后就像个植物人样昏迷不醒了整五年，好不容易前些日子醒了，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医生说他失忆了，现在的他……哎……”
对面的柳志浩看见我笑了，他向我走过来，然后完全陌生人的询问口气，“你认识楚阳么？”他说，“一个很漂亮的男生，如果你有见过他的话，一定要帮我转告他，柳志浩很喜欢楚阳，比爱还喜欢。”什么都忘记的他却牢牢记得这一句话，每碰到一个人他都会和他们重复着这同一句话。
做过恋人间一切事情的我们，却从来都没对对方说过喜欢，牢牢记住这句话的你，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我的泪无声的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