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扮演指南》子夜午时

4、第四章：圣灵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鸟儿欢快的鸣叫，花园里鲜花的馥郁馨香……这些与玛莎只隔着一层窗帘。

　　可她不敢掀开，她怕这一切只是梦，梦醒后她仍然还待在那个地狱……

　　那些狰狞恶心的笑容，甜腻反胃的味道，还有一声声哀鸣……

　　亚尔维斯·弗尔曼进来时，玛莎正抱着双腿缩在墙角，他拿起沙发上的羊毛毯走过去将脆弱的女孩包起，心疼安慰道：

　　“没事了，玛莎，都过去了……”

　　玛莎身体一颤，抱紧了这个唯一的温暖与希望，声音哽咽：

　　“亚尔维斯先生……”

　　“不是梦吗……我真的逃出来了吗……”

　　“不是梦，玛莎，别怕，我会保护你。”亚尔维斯怜惜地把怀中的女孩放上床，包上被子，宝石般的蓝色眼眸认真注视着她，说出自己的承诺，“我会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替你和你的姐姐报仇。”

　　“嗯……”想起姐姐格蕾丝，玛莎眼泪又落了下来。

　　格蕾丝和玛莎，是一位商人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为了照顾家庭，几年考虑后娶了新的妻子。在父亲还在的时候，这位后母的行事没什么可指摘的，可是在父亲去远方做生意出意外后，后母趁两个继女年幼迅速拿走大部分钱改嫁，格蕾丝和玛莎只能自己前去带父亲的尸骨回家乡，当时她们分别只有16岁和13岁。

　　两个不知世事险恶的女孩，无依无靠，出门在外，在一家旅馆投宿时被下了迷药，被奴隶贩子抓走……玛莎虽然找机会逃了出来，并幸运遇到来白桦城赴任治安分局长的亚尔维斯，但她的姐姐格蕾丝，最后被折磨凌辱至死。

　　一定……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玛莎眼里带着夹杂着恐惧的恨意。

　　……

　　把玛莎哄睡了后，亚尔维斯轻轻合上门，便准备前去治安局开始工作。

　　亚尔维斯出生军人家庭，父亲因军功受封名誉子爵，家庭教育严格，由于他的哥哥已经去参军，亚尔维斯便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成为了一名治安官，又凭优秀的学历和父亲的关系，才能分配到治安局长的职位，来到白桦城任职。

　　白桦城在卡蒂文王国虽是个小城市，但毗邻玛瑙河，经济实力算不错。对亚尔维斯来说，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升职起点。
　　玛莎是他在赴任途中遇见救下，在此之前，亚尔维斯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之黑暗的事情，他虽然知道世界上有许多邪恶的人，但也从未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奴隶贩卖，娼馆，走私，上下勾结……这些黑暗世界的一角在来到白桦城后，逐步向他趟开，让这位自小接受正直的父亲教导的年轻人无法忍受。

　　亚尔维斯深深庆幸自己选择成为一位治安官，他一定会铲除这些毒瘤！

　　——

　　“怎么突然死了呢？”谢伊看着地上罗伯特的尸体，疑惑不解。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既然流浪汉已经死了，谢伊正打算离开，忽然感知到什么，脚步一顿。只见他抬手一招，像握住了什么合上。

　　谢伊看向掌心，那是一个小小的，散发微弱白色光芒的“灵”。

　　灵，又称灵魂。生命死后产生，不过人类的灵强一些，智慧更高一点。

　　但无论哪种灵正常情况下，一诞生就会被驱入灵界。极少有灵会因特殊情况逗留现世，这一部分会不可避免的逐渐转化成幽灵，恶灵，最后被驱魔人驱逐，斩杀。

　　谢伊嫌弃的捏着光团——对他来说这东西味道不算好闻，他实在看不出罗伯特这人与其他人有何区别，但莫名的，他感觉手中的灵和自己有一丝联系，这是它能留在现世的关键。

　　“只能读取记忆了。”

　　这是谢伊某次觅食过程中开发的能力，凭借此，他学会了一门外语和各种能让生活更有“判”头的技术。不过由于会降低食物口感和担心影响自身记忆，谢伊有意降低使用频率。

　　没有什么华丽的特效，只有晦涩不详的气息升起，笼罩瑟瑟发抖的白光团。

　　一幕幕记忆片段浮现在谢伊脑海中，屏蔽掉大部分，只留下罗伯特最深刻的记忆选择接收——

　　“原来如此……”谢伊找到了原因，他看向掌心黯淡仿佛风一吹就散的光团，“人类看见非凡生物的记忆会导致与之产生联系或者说污染……最后导致不幸……有点像克苏鲁世界观啊……”

　　“难怪隐隐感觉这边有什么东西……”谢伊取出一个小巧的黑曜石雕成的瓶子，把黯淡光团塞进去，塞上木塞小心收好，毕竟他现在是不能见人的怪物，总要给自己准备点储备粮。

　　谢伊发现灵不能穿过蓝火烤过一遍之后的黑曜石还是偶然，其他物质大多没用，或者第一步就被蓝火给烧成灰了。至于有没有更合适的物品来替代，谢伊暂时还不清楚。

　　“接下来干什么呢……”谢伊思考了会，“嗯……去找找那个‘奥德’……？”他从罗伯特记忆里听到了鼠老大的话，很明显，那个奥德少爷知道他的存在。

　　奥德·沃伦，黑蛇帮首领“沃伦老爹”的小儿子，谢伊活着的时候听说过他的传闻，有人说，如果不是他晚出生几年，黑蛇帮下一任继承人铁定是他。

　　这么一分析……

　　谢伊感觉牙疼。智商高又黑心，这种人谢伊活着的时候拍马赶不上，死了也没加智商，所以这个奥德到底想干什么，他分析不出来。

　　说不定对方雇了几十个驱魔人神父等谢伊一掉坑就净化他呢？

　　“再等等看吧，先去米勒神父那……”谢伊打定主意，实际上，他也有一些想法……

　　黑蛇帮……那些美味令他垂涎的气息……很适合做饲养场啊……

　　谢伊现在的食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和邪恶灵魂，其中负面情绪对他来说好比人类的水，灵魂才是真正的食物，不过也只有沾染了罪行的灵魂他有食欲，那些善良的，散发着美好气息的灵魂对他来说如同一坨翔，比翔更恶心。

　　所以，当谢伊措不及防撞上这个穿着白色教袍的不知是神父还是牧师的年轻人时，才会……

　　“呕～……”

　　谢伊扶着墙吐得稀里哗啦，虽然他没有嘴也没有胃，甚至什么也没吐出来，但那种直达灵魂深处的反胃恶心感，谢伊止不住就是想吐，连跑都没精力分出一丝。

　　身披白色教袍，银色长发，一双金瞳纯净清澈，仿佛不染尘埃的年轻人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外表恐怖的身影俯身干呕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才开口道：

　　“你可以收敛一下自己的感知。”

　　声音似男似女，带着很奇异的回响。

　　谢伊退了几步，才看向对方，只第一眼，确定对方不是人类。

　　他知道对方有一头银色长发，有一双纯净清澈的金瞳，穿着白色的教袍，是个年轻人，却无法看出对方的性别，容貌，身高，体形……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对方就站在哪里，明明一眼就能看清楚。

　　只是多看了几眼，谢伊反胃恶心感又上来了，转过身干呕了几下，才稍稍缓过来。

　　“很抱歉，克制不住……”谢伊歉意而虚弱道。

　　“我理解。”年轻人道，“其实我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我习惯了克制。”

　　“呃……我会学习的。”谢伊道，“怎么称呼？”

　　年轻人想了下，才缓缓开口：

　　“人类称呼我为……”

　　“圣灵。”

　　年轻人说出这个差点令谢伊惊掉下巴的名字。

　　“这可真是……”谢伊好一会才消化掉这份震惊，忍不住再看了年轻人几眼，反胃感上来马上又移开，“你不是来净化我的吧？”虽然早已有答案，但忍不住再询问。

　　“不会。”圣灵平静道，“同类，我来找你，只是请你不要伤害我的信徒。”

　　“同类……？”

　　圣灵静静注视着他，没有解答。

　　谢伊却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转而道：“你的信徒是指米勒神父？”

　　“嗯。”圣灵道，“这里只有他。”

　　只有……谢伊突然想笑，“人类就算能欺骗自己的灵魂，怎妄想瞒过神的眼睛。”

　　圣灵没有说什么，等待谢伊的回复。

　　“放心，我本来就不打算杀人。”谢伊道，“何况我打不过你。”

　　圣灵摇了摇头，看出他的试探，“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杀死我等，包括你我。”

　　“……那我就放心了。”谢伊想了想，“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他已经准备计划薅羊毛。

　　“你可以去我的教堂呼唤我。”圣灵得到了答复，正要离开，又想到什么，开口：

　　“同类，我该怎么称呼你。”

　　“嗯……”谢伊摸着下巴思考了下，“魔鬼。”

　　“你可以称呼我为‘魔鬼’，”他大笑道，“我会向你一样，把我的‘名’，传播于人类中，人类将会永远记住我，记住我带来的一切，赋生命以痛苦，暴力，杀戮，甚至战争——”谢伊停顿，恍然明白了自己现在是什么，以及为何会变成这样。

　　“真是……太有趣了……”谢伊低低笑着，“我还担心自己以后会无聊呢。”他看向始终平静的圣灵，亲切的告别：“下次有机会再聊，亲爱的同类。”

　　圣灵看着他消失后，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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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巴萨教堂。

　　谢伊在当地主人的指引下，潜入档案室，很快找出了记录着他信息的那本档案，翻到自己那页，抹掉了上面的字迹。由于正主盯着，他总不可能按原计划放火。

　　这件事情顺利解决了，谢伊从窗口溜出，完美与巡夜到档案室的米勒神父擦肩而过。

　　“吱呀——”档案室的门被打开，米勒神父蹒跚着步伐走入房间。

　　平常时候，米勒神父巡夜时不会进入档案室，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物品，门锁也只有一把，里面唯一的窗离地二十多米高，几乎不可能有人潜入。

　　可今天米勒神父觉得自己应该进来看看。

　　提灯的光芒下，一切似乎没有异常。

　　直到他的目光落到窗户处——

　　那里的插销没有放下。

　　米勒神父的目光凝固了片刻，才迟缓地迈步走到窗边，插上插销。然后走到那到那一架档案前，目光一寸寸扫寻。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有所预料。

　　抽出那本档案，准确翻到本该存在的那一页处，它已经消失了。

　　米勒神父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档案。

　　“西尔……”

　　愿圣灵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