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扮演指南》子夜午时

2、第二章：初始(二)

　　马丁不知道，在他的房间里，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静静注视着床上睡着的他。

　　红月当空，绯色如轻纱般的月光洒在窗边的人影上，黑色礼帽下，是一张足以去演恐怖片怪物的脸。

　　是怎样的一张脸呢？如同被烧焦了的尸体，连五官都没有了，整个头跟块焦炭差不了多少，脖颈处扭曲狰狞的疤痕延伸向下，显露在外的双手漆黑瘦长，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干过。

　　按理说人类有这种伤势早死得透透的。

　　所以谢伊他，不当人了！

　　“这事也非我本愿啊。”谢伊叹气，“我只是想召唤个恶魔或魔鬼啥的，出卖自己的灵魂过个优渥生活，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身为个穿越者，谢伊没能得到个国王啊公爵啊之类的身份，也没能成为他们的儿子或女儿，倒成了个贫民的儿子。

　　穿越也没能改变他的阶层。

　　金手指也没有，智商也没提高，穿越前就是个社畜，学的专业也没法解决困境。

　　至于发明什么肥皂之类的去经商，正常人谁记这东西？

　　何况谢伊的贫民家庭连送他去上学的钱都没有，以至于他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文盲。

　　谢伊以为这已经很不幸了，万分怀念穿越前的生活，却没想到命运还能让他更不幸。

　　父母很快先后出了意外，一贫如洗的家很快就垮了。

　　越穷人家越有多生的毛病，谢伊一咬牙，狠心把两个弟弟妹妹丢进圣灵教会开的救济院，卷了剩下所有的钱跑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谢伊不会为自己找借口，恶就是恶。

　　他跑到了北区干苦力，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的生活让他动了歪脑筋，可他一个四肢不发达头脑也简单的普通人混黑也混不出名堂，只能当炮灰，直到他得到一个神秘的召唤仪式后……

　　那是谢伊在下水道工作时，从一具残缺的尸体上得到的，印在一张有些破损的羊皮纸上。

　　一个召唤仪式阵。

　　由于印着咒语和部分材料文字的部分缺失，谢伊不知道指向是哪个存在，所以只好根据残缺的字和听坊间传说以及逻辑推测自己编。

　　这个世界是有神秘力量的，谢伊知道这一点，但普通人连接触的门槛都摸不到。

　　于是在红月映照的一个夜晚，谢伊拿出花了好几年收集齐的材料和他自己觉得缺失部分的材料，开始了一个不靠谱的召唤仪式。

　　也许他其实也不是很期望能够成功吧。

　　在这个世界常识中，与神秘力量搭边的都是危险的，恐怖的。谢伊用自己的生命验证了这个知识。

　　戍卫队长伯恩杀他的时候，其实他也没多大的求生欲望。

　　就是比较疼……

　　不过没想到那个胡乱弄的仪式还真的成功了，虽然什么都没召唤出，但把还没断气的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自己这算是什么呢……？

　　谢伊看着干枯的双手，至那天从火灾中死里逃生后，他在下水道躲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副样子不能见人。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不再需要人类的食物，哪怕失去了五官，视力听力也不受影响，并且不需要呼吸，不会死亡……等等，还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

　　但他还是会饥饿，只不过只有人类的灵魂能引起他的食欲，负面情绪也能。

　　这是要逼我当坏蛋啊……谢伊没多少心理负担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后来经过实验，谢伊也发现并不是所有的灵魂都喜欢吃，那些善良的，善发着光明的灵魂，对他来说如同沾了翔，正面情绪也是如此，一旦靠近就忍不住反胃。

　　魔鬼嘛，怎么可能喜欢正面的东西。

　　谢伊心态良好，根据穿越前的知识，他选择将自己定位成邪恶守序的魔鬼，混乱的恶魔暂时还没考虑的想法。

　　反正这世界也没其他恶魔或魔鬼。

　　虽然没有验证过，但谢伊直觉就是如此。

　　他获得了长生不死，代价就是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以及……失去记忆中所有人的名字和面容，包括自己的名字。

　　现在“谢伊”这个名字是他从书中找到最熟悉的词而起的，那些记忆中的面孔和名字，无论怎么都无法回忆起来。

　　包括那些记忆中的经历也变得模糊，以上的身份背景还是他一点一点回忆加推断而确定的。

　　这个世界的还好，可以重新去记一遍，但穿越前的记忆……谢伊叹息一声，不过至少知识都记得。

　　哪怕情感在逐渐消失。

　　那么为什么他此刻在马丁的房间？

　　当然是因为谢伊就是凶手，那蓝色火焰就是他放的。

　　变成了这副样子谢伊也是对生活有追求的怪物，吃的不要紧，住的用的他还是有需求，既然没法去工作，抢劫之类的事情他暂时干不出来，思来想去，也只能干点有判头的工作——

　　走私。

　　刚好是件不能见人的工作，很适合他。

　　听说费林王国听风港的金脉羽叶草在卡蒂文王国上层很是流行，却被限制出口，刚好黑蛇帮需要，仗着能飞，谢伊到听风港搜集采购，再卖到黑蛇帮，两边赚差价。

　　干这行的不止他一个，但人少。只要能供货，黑蛇帮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虽然没人想到真的会有鬼。

　　所以谢伊也攒了不少金磅。眼看着能有栋自己的房子，这关头出了意外。

　　该死的斗鸡眼……谢伊咬牙切齿，他好好供货，对方好好收货交钱不好吗？非得自找麻烦。

　　原本的流程，是他带着货物来到约定的目的地，然后对方验货，交钱，走人。

　　当然，他不本人出面，只是提前把东西放那。这事讲的是契约，是诚信，如果黑蛇帮不守规则，损失一个供货商是小事，大的是再无人敢找他们供货，这些交易渠道一断，黑蛇帮根基动摇。

　　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居然提前到约定地点，刚好堵住了在场的谢伊，还作死要看他的脸。

　　事情就没有然后了。

　　谁叫他们自己作死呢，谢伊无耻的想，他一点也没愧疚，也没有兴趣的知道这突然反常的事后面有没有其他内情。

　　反正他吃得挺饱。

　　本来打算换个身份继续赚钱，谁知道现在又扯上治安局，还被他们查到了点来历。

　　谢伊可不是在怕这些只是普通人的治安官，说实话，全干掉他们都没压力，麻烦的是怎么善后。

　　驱魔人协会。

　　谢伊担心的是这群家伙。

　　白桦城北区大部分是贫民窟，混乱的罪恶之地，当年他那件事不算严重，解决快又有当地有经验的米勒神父检查过，才没有引起注意。

　　现在又冒出来，指不定就派人来查了。

　　这乞丐的要钱不要命吗……谢伊叹气。他没杀过多少人，一时粗心可以理解。

　　驱魔人协会是一个无国界组织，专注于解决超自然事件，只要有委托就去干，平时也会主动调查各种事件。

　　在活着的时候，谢伊有幸见过他们出手。对普通人来说无法对抗的怪物，他们轻描淡写解决。

　　谢伊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算强算弱，他宁愿过分高估对手。何况对方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跑路。可是跑了这一次，下次还要躲？

　　如果可以……谢伊“露出”狰狞可怖的笑容，他不想当见不得光的老鼠，而是让别人因畏惧而主动躲避他。

　　况且，白桦城是谢伊熟悉地方，外面人生地不熟，以他现在的本事，要想重新融入很难不漏出马脚。

　　谢伊目光落在床上睡着的年轻人身上，目露沉思。

　　杀是不可能直接杀的，可以利用黑蛇帮和治安局的冲突，让知情人都“意外”。

　　至于米勒神父那边的档案也意外失火好了……还有那个流浪汉……谢伊打定主意，起身坐到马丁床沿，伸出干枯皮包骨的食指悬点在他额头。

　　练习一下新能力……没有什么预兆，谢伊突然消失在原地，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所在——鱼儿在天上游，树上长西瓜，太阳像馅饼……这些很快消失不见，转而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目之所及是大量浓丽的色彩，看久了谢伊感觉眼睛受到了污染。

　　这就是灵界。

　　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概念，与现实世界物理规则完全不一样。

　　谢伊也是查了书才知道这地方的名字，按那本《灵界漫游纪录》的书上所说，灵界通常很难进入，因为这是属于灵的世界，排斥物质，而人只有死后才成为灵，不过，活着的人在沉睡着会无意识贴进灵界，那些没有常理可言的梦境，就是沉睡时灵所看到的景象。

　　所以，有些通灵仪式可以利用这个与灵界的灵沟通而不用冒险进入灵界。

　　谢伊有样学样，他不会这种仪式，但尝试了一下能不能运用类似手段进入灵界，几次尝试后居然让他成功了。

　　谨慎下他很快就退出来，想再进去却发现不能每次都成功，只好平时多练习，提升一下成功率。

　　可怜的马丁，就这样成了这恶劣混蛋的试验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