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落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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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唔，好疼。”我挣扎着坐起来，捂住脑袋。
有谁在我背后垫了个枕头，一双温热的手扶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背后的柔软上。
疼痛稍缓，我抬起右手，摸索着握住温热的手掌。
那手掌柔软细腻，顿了下，便被主人收回。
我的手心空荡了。
“......”
清致淡雅的声音，容易让人联想到濯濯不染的青莲。我循声望去，虽双眼空洞无焦距，但仿佛看到了面前倾城绝色的男子。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按着钝痛的脑袋，想必我的神色十分懊恼与茫然。
身旁的男子半晌没有动静，直到我变得慌乱，甚至烦躁地锤击自己的脑袋，他才悠悠叹息，温热的手掌覆在我的手上，阻止我继续伤害自己。
我停下动作，反握住他的手。
这次，他没有收回。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很久了。
我只觉得他的手越来越热，慢慢地，双手交贴处变得黏腻，我甚至能通过他细腻的肌肤感受到生命的脉搏与热血的流淌，还有心脏的鼓击。
他又一次想要收回手，我微微合拢手掌，但已没有多少力气。
他的手慢慢退出，即将分开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也可能只是错觉。
我抬起手，与他的手分离，作势抽出背后的枕头。
温热的手掌又一次扶住我的肩膀，我停下动作，睡意迷蒙着眼睛，任他摆布。
床边微微陷落，温暖的热意扑在脸颊，一只胳膊环住我的半边身体，使了巧劲，让我的身体悬空。
细微的摩擦声从背后传来。
再躺下时，背后空空的，靠枕已经不见。
他替我拢了拢被子，我闭上眼睛，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
半梦半醒间，额前的碎发扫过脸颊，很不舒服。
我好像皱起了眉头，但被一抹温暖抚过。
扰人的碎发乖顺了，眉间也舒展了。
【part 2】
我称呼他为落年。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他的声音很好听，念起诗来如珠碎玉盘，却添了一抹惆怅。
“你又皱什么眉头？”他兀的轻笑一声，手指便轻柔地放在我的眉心。
我的眉却皱的更紧了，心中也有些懊恼。
我竟不知，我为他叹息、为他皱眉！
他的手指僵硬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从我眉间拿开。
声音依旧清雅淡然，仿佛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惆怅只是错觉。
“该喝药了。”他说。
【part 3】
他从未叫过我，也似乎从没有给我起个名字的想法。
我目有不便，独处时终日卧床。
他有时会来，引着我在房屋中走动，但从没有带我出去过。
“来。”他引我坐在圆桌边的木椅上，“你闻闻？”
我嗅闻，摇摇头，什么也没有闻到。
他嗤嗤地笑了一声，很快停下，又恢复平日的清致淡雅，好像刚才的失态只是我的错觉。
但我知道不是。
他走开，很快又回来。
“你再闻闻。”
不需要他说，我便闻到了。
香味扑鼻，非常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浓郁，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刺鼻或者腻味，而是自觉清新，仿佛身心都在这香味中焕然一新，抖擞精神。
“你笑了。”他惊讶，又好像有些高兴。
我皱起眉头。
他叹息，刚出口便收止住。
香味离得愈近了，若香源在他手中，依行进的方向，我推测是我的脸部。
也许，他想抚平我的眉头。但他很快停下来，大概是发现了手中还掌着东西。
“伸手。”他说。
我配合，随意地伸出右手。
他把我的手平放在圆桌上，手心向上。
痒痒的，是他在我的手中放了什么很轻、很柔软的东西。
“落莲。”
他的声音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我却莫名地察觉到了细微的忐忑与紧张。
“谢谢。”我微微合拢手掌，凑近鼻端嗅闻。
他好像有点高兴，大约会露出笑容。
【part 4】
他带我出去了，目的地明确。
引着我走了约一刻钟后，他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
再然后，我听到了约是机关石门的声音。
他带我进去，把我安置在床上。
“这里有足够的食物，等一切结束了，你就离开吧。”
他握住我的手，紧紧的，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我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恍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拖着长尾巴，消弭在空气中。
我不知不觉便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没有开口。
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
愈来愈远，这次不再传来叹息，只有石门落下，悄无人息。
【part 5】
他知道。
【part 6】
床的不远处，有一个小石桌。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一封信。
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
信封上寥寥几笔泼墨，勾勒出叠影重重如浣纱的落莲。
我打开信封，取出折了的信纸。
伸展后，我扫视全篇，视线却凝在了第一行——
‘展信佳，严盏。’
【part 7】
他知道的比我多。
【part 8】
我是在梦里知道的。
不记得是何时做的一个梦。
说是有一个族群，被人称为长生族。族人皆可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我后来之所以遍寻长生族，盖因我以为这是我的机缘。
而不是虚幻的梦境。
【part 9】
我记不得是何时做的那个梦，但记得梦醒后鼻端隐隐的香气。
是我从未闻到过的，陶冶身心。
如今想来，是落莲啊。
他知晓的，原来才是齐全。
【part 10】
我幼时机缘巧合误入长生族，被他捡到。他把我藏在这石门后面，留下足够的食物，有时会偷偷来看我。
那时，我便隐约察觉到这里的冷清。
他告诉我，这里的人可以长生，如果以后我再次找到此地，他便做我长生的引路人。
我答应了。
他找寻机会将我送出。临走时，他送我一朵落莲。
他看着我，似乎是开心的，但眼中却泛着泪光。
我离开这里后，往远处走，走着，忘着。
最后只剩下些许记忆，也缺东少西。
这么多年，一直被我当做梦中的际遇。
【part 11】
纵然我此刻想起来了，却仍是没有阻止外面的筹谋。
他在信里，还讲了很多。
所谓的长生，其实不过是走火入魔的邪术。以至亲至爱之人的心头血为引，吸纳族中天然玄气，便能保持长生之体。
这长生却极为限制，长生者夜夜失去自我，以血哺喂玄气。白日里便休养生息，族内空寂无人应答。
最初时，一些族人抵御不了长生的诱惑，便牺牲至亲至爱之人，得以长生。
如此，族中便产生分裂。一部分族人离开了，长生者留在族中，自称长生族。
岁月流转，才知长生的寂寞与痛苦。
曾经的欲望减退，便怀念起至亲至爱的温暖。
越想，越痛，日子也越难熬。
他们早已被玄气深侵入体，不得伤害自己，不得自相残杀。
直到某一天，落年出现。
【part 12】
落年不是人。
虽然他与人类极其相似，但他由玄气自然孕育，以长生族血气滋养，是天生的长生者。
生于罪恶，生却光明。
知晓族人痛苦的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一个让长生族得以解脱的人。
【part 13】
他等到了我。
【part 14】
找到长生族，解脱长生族。
虽与我的本意不相符合，但既然长生只是残次品，我便不再感兴趣，也不介意送长生族一程。
【part 15】
落年长得很美。
幼时初见，我以为他是小仙童。
这次见到，当真仙人之姿，生动百态。
也难怪他碰触我时，我没有丝毫的厌恶。
【part 16】
我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石洞里想了很多。
幼时的，现在的，点点滴滴。
细细数来，惊讶地发现，我竟全部记得，还很是清晰。
【part 17】
我走出石洞。第一次有机会，慢慢游览这个地方。
最后，我回到那个房间中。
坐在圆桌旁边的木椅上，捧起手中的青莲，浅浅嗅闻。
香味淡了很多，闻着，也不再抖擞精神。
我微眯着眼睛，眼前出现很多重影。
……
【part 18】
“唔，好疼。”我挣扎着坐起来，捂住脑袋。
他嗤嗤笑了一声：“活该！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
真该让族人瞧瞧，落年现在这副模样。什么清致淡雅，全是人前的作态。
在我面前，却耀武扬威。
我在心中吐槽。
落年不知。
他扶起我，在我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让我舒服地靠着。
心中的声音便消失了。
我握住他温暖的手，柔软细腻，忍不住把玩。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谁了？”他耳尖微红，却没有收回手，只是任我动作。
“你呀。”我看着他，咧嘴一笑。
“那你梦见什么了？”他脸皮薄，此刻对上我笑，便有些害羞，但还是问我。
我漫不经心地说：“忘了。”
“哎呀！”他瞪了我一眼，把手收回来，看样子是恼了。
我抓回他的手，这次握的更紧了，他试了几次，抽不出来，便放弃了。
我拍拍他的头，他躲开，把我的手抓下来。似乎还是不解气，便张口对着我的手咬下。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
他似才反应过来，赶忙甩开我的手。
这下子，脖子也红了。当真是添上些芙蓉颜色的娇皮肉！
我不再作弄他：“我梦到你在等我，等了很久。”
他也顾不上羞赧，抬起头急切地看着我：“那等到了吗？！”
我捕捉到他眼中的不安与忐忑，心下一软，声音也温柔了些：“嗯。等到了。”
“……真好。”他侧过头，好像在遮掩什么。
但我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晶莹。
“今个早晨，落莲开了，我去给你摘上一朵。”他没有看我，只是轻轻晃了晃胳膊。
我了然，松开他的手：“去吧，我等你。”
他便扬起有些甜蜜的笑，离开屋子，为我采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落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