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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一个少年兴奋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而后一边嘴里不停喊着妈,一边往有动静的厨房方向跑去。
      此时厨房里正弥漫着浓郁且又苦涩的中药味,女人正系着半身围裙,掀盖查看着砂锅里面的情况,而后轻轻地把药渣拨动翻滚了几下,又再次盖上了盖子,温柔地问:“又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妈妈妈!今天学校体测1500米,我跑了第一名,超了第二名半圈呢!”少年帮着女人解下围裙,又顺便把餐具都给收拾整齐,洗了洗手,兴奋地说:“再坚持个五年,我就可以去考警校,当警察了!”
      “这么厉害啊!”女人被少年推着肩膀,被动地走出了厨房,继而安顿在了沙发上。
      少年熟练地盘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把手放在女人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一想起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就忍不住高兴,在女人的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妈,我都想好了,当上警察后,争取三年内升个职,挑个副队什么的当当,然后四五十岁当个局长什么的!”
      眯着眼享受的女人听了少年这番豪言壮志,真不知道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敢想,但是也没有打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手背,温柔地说:“要当警察就要当个好警察,当个顶天立地的警察,不要老想着升职加薪,多想想能帮老百姓干什么,这才是当警察的本职。”
      被教育的少年发出憨笑声,继续捏着肩,撒娇道:“嘿嘿嘿,我就是想想……”
      突然门口再次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并且伴随着熟悉的声音,“笑什么呢?在楼下就能听到你们母子俩的笑声了!”
      “回来啦。”女人看向门口换鞋的男人,站起身来,“听你儿子说他的警察梦。”
      “当警察好啊,当个好警察!为我们老何家闯出点名声!”男人从桌子上倒了杯水喝,夸赞道。
      少年见状,立马站个军姿,行了军礼,爽朗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早上六点半,范杰望由于长期保持的生物钟自然睡醒,伸手一把摘掉眼罩就看到自己隔壁床位没人,还以为去晨练了,把眼角的眼屎擦干净,翻身坐了起来,又发现隔壁的隔壁床位上居然躺着两个人!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范杰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巴张了又合,来回了好几次后,发现眼前的什么情况都没有变。
      于是为了保护着幼小的小心灵,范杰望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床,把脚怼进旅店那种一次性拖鞋里,没想到劲用大了,大脚趾直接撞上了床边,剧痛之下,头往后一仰,紧接着后脑勺就跟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声巨响,把搂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两人吵得眼皮动了动,最后也没有醒来。
      魏故睿的反应是右手搂着许梧的腰往自己这边靠了靠,眼都没睁开一下,丝毫不知道自己身后,隔了一张床的人痛得在床上直打滚。
      许梧的反应也仅仅是瘪了一下嘴角,跟婴儿睡着时被吵了下一样,瘪瘪嘴,只要不继续吵,依旧可以睡得很香。
      范杰望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后,感觉被磕到脑震荡的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带着忐忑的心情,一手捂着头,一手提着拖鞋,一步三回头地移进了卫生间,迅速地整理完自己后,又火速地出门锻炼去了。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魏故睿被刺眼的阳光给照醒,微微侧起身子,用放在许梧腰间的手抬起来,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眼睛,适应了光照之后才偏头看向侧卧在自己怀里,还在睡梦中的许梧。
      许梧的睡相很乖巧,明明是快三十的人了,一睡觉,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都软塌且凌乱的耷拉着,显得十分慵懒,年纪看上去也年轻了三五岁。
      魏故睿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胳膊从许梧的颈肩抽出来,有点麻,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翻身下床,却没想到把许梧吵醒了,于是很大方地露出灿烂的微笑,转过头说:“早上好啊!许队!”
      许梧刚醒,脑子还有点懵,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早”。
      但是也迅速反应了过来,看着魏故睿的背影,困惑地说:“你怎么睡在我这里?”
      魏故睿迈进卫生间的脚顿了顿,脸上挂着憨憨地笑脸,挠着头说:“可能是昨晚上了厕所,跑错床了。对不起啊,许队。”
      “魏故睿,你晚上睡觉喜欢说梦话?”许梧觉得刘海有些许长了,一耷拉下来就刺得眼睛生疼,抬起手来,拨了拨。
      “啊?”魏故睿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说梦话,但这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问过,困惑地问:“没有吧,我不清楚啊。”
      “昨天我梦见老有人在我耳边喊你的名字,跟念魂一样。”许梧挠了挠乱得跟个鸡窝一样的头发,无力地说道。
      魏故睿顿时明白了他说的话,心里憋着笑,嘴里塞着牙刷,从卫生间探出了一个头,说:“可能吧,再说说梦话我也不知道啊。”
      许梧也翻身下床,坐在了床边,低垂着头,说:“应该错不了,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会说梦话,真是有点让人意外。”
      魏故睿有些不明白,从卫生间传来疑惑声,“许队,怎么就意外了?”
      “长得这么帅,喜欢说梦话多可惜啊。”许梧把头发往后一撩,撑着床说。
      魏故睿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没有回答许梧的话。

      早上八点钟左右,魏故睿和许梧两人吃完范杰望晨带回来的早餐,拉上二楼的钱佳宁开始了今天调查的规划。
      “大望,你和发财去那个叫何维的家里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许梧边走边跟旁边的范杰望说。
      一扭头,又跟另一边的魏故睿吩咐道:“你跟我去李度清原来的家打听打听。”
      “好的!许队!”范杰望和钱佳宁齐声说道。
      “那就有什么事电话随时联系,要找人帮忙就打沈队的电话。”许梧嘚吧嘚吧地开始跟老妈妈一样念叨着,范杰望两人早已经习惯,说一句就恰当地点点头,给予回应。
      直到听到那句熟悉的结束语“行了,就这样吧,注意安全!”
      在一个十字路口,两队人开始分开,往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李度清先后搬了两次家,先同何维家是在一个老式小区内,然后一直住到李蕊上小学时才搬到了个较高档的小区,而且在楼下租了个门面,干起了杂货铺的小买卖,去年年末才去了潭州。
      魏故睿和许梧现在是去那个较高档的小区,跟物业联系到后得知那房子还没有出售,于是出示警察证,去了一趟里面看看。
      房子挺大的,一百三十多平,比阳光小区那个看上去要宽敞得多,东西收拾得很干净,只留下一些变不了现的东西,以及墙上贴着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便条
      物业大叔侧身让两人进去,看着里面随着开门而涌动的落尘,尴尬地解释道:“现在的二手房不好卖,请不起保洁员,每次是有人租之前才请人打扫,有点乱,两位警官别介意啊。”
      “没事,我们也只是过来随便看看。”许梧用手指抹了一下窗台,一层厚厚的灰,想必是李度清一家搬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人打听过这房子的前主人啊?”
      物业大叔想了一会儿,摇摇头,“一般打听人的会去楼下小区公园转转,像你们这样出示证件的,还是第一个。”
      “哦哦,谢谢啊。”许梧漫无目的地在各个房间转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关于这户人家你有什么印象吗?”
      “警官,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这户是怎么了吗?”物业大叔用手揩掉额角绿豆般大的汗珠,跟在许梧身后。
      许梧随意地翻动着墙上挂着的日历,上面没有记录什么东西,翻了几页就没有继续看了,“没什么事,放心吧,就聊聊而已。”
      物业大叔把手放在撑得都要崩线的白色衬衫上,擦了擦,小声地问:“不是什么因为小气什么的,捅了人或者是被人捅了吧?”
      “嗯?”许梧停下走动的脚步,对于他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具体说说。”
      物业大叔见状,也不好意思就此打住,只好硬着头皮,细说了一些:“这户人家在这个小区是以小气抠门出名的,涨了一点点物业管理费,他都可以在说好几天,生怕让他多出一块钱,还要催好几遍,才交钱。”
      “警察先生,你说这不在外面得罪人嘛?遇到个脾气大的,可不就派出所里见嘛?”物业大叔也是上了点年纪的人,讲起这些邻里八卦倒也像模像样的。
      “除了这,还有什么比较印象深刻的吗?”许梧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物业大叔见他这表情,有点慌张,又赶紧说了点好的:“但是他们的女儿不错,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就是高中遇到了那事。本来没怎么,谁也不知道,秘密报警就好了,你说是不?
      “但是她爸偏不,在派出所啊,媒体上啊,这么一闹,坏事传千里,在这一片都出了名了。细妹子受不了刺激,疯了,你说说怎么遇到了这种家长。”
      许梧顺嘴一问:“什么事啊?”
      “一个女孩子还能有啥事?就那事啊!”物业大叔也不好意思直白说出来,但是表现得很容易让人明白。
      “行,我明白了。”许梧点了点头,继续问:“后来找到那人了吗?”
      物业大叔点点头,说:“找到了,听说是以前住同一个小区的,后来又同一所高中,判了几年牢,赔了几十万。”
      “哦哦,多谢啊。”许梧拍了拍大叔的肩膀。
      物业大叔双手不停交换地交叉着,看着许梧的脸,小声地问:“那警察先生,我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你们查案了,你们走之前锁上门就行,不锁也行,反正是个空房子,没什么好偷的。”
      许梧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礼貌地对物业大叔点了点头,笑着说:“行,您先去忙,我俩走之前会把门锁上的。”
      “那就多谢警官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查案了。”说完,物业大叔就离开了,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物业大叔走后,许梧走进房间,从布置和墙上留下的印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间房原来是个卧室,靠窗放着一张木质的桌子,桌面上全是一些刻印,或深或浅,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文字或图画。
      许梧走进桌子,伸手抽出中间的抽屉,发现了里面躺着的几张废纸,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几张初中的测试卷子,上面的分数还是挺不错的,有一百多分,也有九十多分的。
      由此可见,这个房间是李蕊的卧室,而且她的成绩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的信息,许梧又给扔回了桌子上,其中有一张飘着翻了个面,落在了地上。
      在试卷最后面一页的上面空白处写着一段英文:
      “Freedom from the burden of the ages , bending your head , breaking your back , blinding your eyes to the beckoning call of the future !”
      (不顾年龄的限制,弯下你的头,折断你的背,望穿了你的眼睛,呼唤着令人心动的将来!出自泰戈尔的《自由》)
      字迹看上去很秀气,许梧只认识上面几个单词,但是脑补不出来整句话的意思,没打算多耗,把试卷捡起来,又把其他卷子也都翻个面,果不其然,每张卷子都写着一段英文。
      “The bow whispers to the arrow before it speeds forth——Your fredoom is mine.”
      (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道,“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The road is lonely in its crowd for it is not loved.”
      (道路虽然熙熙攘攘,却十分落寞,因为没有人去爱它。出自于泰戈尔的《飞鸟集》)
      ……
      许梧打开手机把所有句子都查了一下,无非就是表达了两种意思,一是渴望自由,二是渴望被爱。
      许梧看着手机屏幕出现的翻译,内心也没有多想,猜想到这大概是青春期的叛逆。

      “魏故睿,你在哪呢?”许梧拉开其他与桌子相嵌的抽屉,都没有东西。
      魏故睿在隔壁房间跑过来,站在许梧的身后,“怎么啦?许队?”
      “找到什么没有?”许梧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我在隔壁房间找到了李度清一家三口的照片。”魏故睿把搜到的照片递给许梧,“我才知道原来李蕊这么漂亮,照片里的她跟现场看的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
      许梧接过来一看,照片应该是在旅游的时候拍的,一家三口摆着经典的姿势,三人站立,两大人各站在李蕊的一边,对着镜头笑。
      照片中的李蕊看上去才十岁出头,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妥妥的是个小美女,跟现场看到的眼窝凹陷,头发枯黄的样子完全相反。
      在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李蕊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真的是那个□□案本身的原因,还是案件带来的谣言,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许梧以前和段飞一起查案子的时候,每次遇到难以想通的线索时,就会抬头看着他,这次也不例外,不过看到的人叫魏故睿。
      许梧愣了愣,又低下了头。
      魏故睿看出了许梧刚刚看向自己眼中所流露出的感情,并不是在看自己,苦笑一声,对重新低下头的许梧说:“许队,我是魏故睿。”
      许梧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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