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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妖灵现世乱三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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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之中,昊泽帝君坐在椅子上,伸手按着眉心,“若雪真君啊!旁的事情不用你管,祸星殿下的事你还是多上上心吧,你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君就很念你的好了。”
作小道姑打扮的若雪真君脸色一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陡然生出几分怒气,朗声道,“帝君,我勤学苦练修炼成仙,乃是要斩妖除魔,守护苍生,不是陪小孩子过家家的,惑心那个纨绔,一肚子的弯弯绕绕,前前后后,转经三世,已耗费我百年时间,莫非我飞升成仙,就是职业陪玩的么?”
昊泽帝君神色一僵,想要再劝,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把唇抿成一条直线,直直盯着若雪真君,似是打定了主意,在这件事上绝无转圜的余地。
若雪真君也不想掰扯祸星的事,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泛着紫色光华的琉璃瓶,摊开来置于自已细白的掌心上。
“帝君,我此番上天庭,乃是有要事禀报,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那琉璃瓶本是透明的,而紫色的光华则像活物一般,要透瓶而出,氤氤氲氲,透着妖邪之气,帝君见了眉头一拢,半晌才沉声道,“妖灵!”
“正是,妖灵现世,三界不宁,我们如若不早些行动,查出幕后的黑手,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
若雪真君说话间,一双眸子如潮汐一般的涌上一片水汽,黑色眼仁渐渐缩小,陡然一颤,变成了一红一蓝双色瞳,直直向妖灵瞪视过去,那瓶中的妖灵瞬间躁动起来,发出阵阵尖利的嚎叫,似是挣扎,又似是兴奋。
“若雪真君所言不错,妖灵现世绝非等闲,需得从长计议!”帝君看着躁动的妖灵,眉头拢得更紧了,“看它这样子,似是——似是——喜欢水,莫非……莫非?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若雪真君正想向帝君说明妖灵的来历,祸星小殿下风风火火地从旁蹿了进来。
帝君对他怒目而视,厉声道,“放肆,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谁准你进来的?”
祸星一眼便看见了躁动的妖灵,茫然问道,“梦稀,这——这是什么东西?”
若雪真君长眉一拧,收起了妖灵,一脸的不耐烦,声音低沉有力,“不关你事!”
“你——你是若雪真君?我说怎么那么熟悉,你——你到底是男是女?帝君,你们搞什么?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祸星小殿下看到了那双妖异的双色瞳,不由有些激动,却不像上回在议事大殿那般狂怒,只是万分委屈地看向帝君。
帝君安抚道,“一直都是若雪真君,包括第一次历劫时,死在你刀下的瑾瑶公主,本来也不想瞒你,奈何你每次都盛怒而来,匆匆而走,有些事情就没来得及说!”
祸星小殿下急得眼睛都红了,嚷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换人?”
帝君一脸疑惑,“为什么要换人?天庭下凡去历劫的神仙,选到谁便是谁,从来没有中途换过人!”
祸星小殿下脖子一梗,铮铮有词,“那怎么能一样!人家一次就成功了,自然不用换人,但是我——我——明知不搭对,成不了事,为什么一定是他,为什么不换人?而且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啊?三回了我也没有搞清。”
昊泽帝君狠狠揉着眉心,起身背对这二人,选人看似小事一桩,却着实关系重大,他一向三缄其口,一来,他所知也十分有限,二来,他一旦开了口,依祸星的脾性,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将相关的人全都扯出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殿下觉得我是男是女呢?”若雪真君凉飕飕地瞥了一眼祸星,淡然开口,“说起来,云梦稀这一世一直供奉着的,正是我的真身!凤阳城西的万魔窟殿下也随我去过多回了。”
“无命天师?”
祸星双目圆睁,惊骇得几乎跌倒,想着若雪真君在人间供奉的神像的样子,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栖凤国国都凤阳城民风彪悍,对于鬼怪妖邪之物并无太多惧怕,万魔窟里除供奉了斩妖除魔的大能外,还刻画着形形色色曾为祸人间的邪魔、妖怪以及厉鬼,总计九九八十一窟,一窟比一窟骇人。
无命天师的容貌却是堪比厉鬼的存在,据传他是七百年前栖凤国初代开国天师,其声名威望比灭了西楚的栖凤国国君还要高,是真正救民于水火的大英雄,而这位英雄却没有了一双眼睛。
祸星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随云梦稀进入万魔窟看到无命天师的情形,他的石像依山而建,在最高的山峰上凿刻出与整座山同高的半身像,冲天的怒发与森森然的松林融为一体,一双眼睛是黑魁魁的两个洞窟,头顶是尖的,太阳穴向两侧突出,身形畸瘦,皮肤上伤痕遍布,骨头与青筋几尽外露,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裹着黑袍的骷髅。
这雕像刻画的是无命天师与妖魔战斗时的样子,他面目狰狞,白牙森林,满身的血污,周身有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环绕,而他的手中正攥着一条黑鳞三头蟒,那蟒身子已残损,却仍张着血盆大口,猩红的双眼暴突,样子十分凶悍。
“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问清楚,日后莫要再纠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对殿下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呢!”若雪真君的声音不急不徐的在祸星的耳畔响起。
帝君不由蹙眉,嘴张了又张,却什么也没有说。
祸星回了回神,看向若雪真君,眼前的他风光霁月,朗眉星目,言笑晏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优雅动听,让人如沐春风,怎么也无法和万魔窟的无命天师联系在一起。
好一会儿,他才一本正经地问,“既然无命天师是你的真身,飞升之后你又为何叫若雪?从古至今,从人间飞升上来的神仙,都是攒功德吃供奉的,样貌改改倒也是有的,但是更名换姓却……却从没听说过。”
若雪真君勾了勾唇角,口气里多了几分狂傲,“无妨,只要人间尚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存在,就没有人能忘记我,也少不了我的供奉。”
“那……那你这双眼睛?”
“你是说它们?这是我偶尔得来,倒也合用,殿下若是喜欢,送你?”
若雪真君说话间伸出手在双目处一拂,两颗龙眼大小的白色珠子便落在手心上,异色双瞳已缩成一线,像两条随时可能暴起的小蛇,看起来比刚才琉璃瓶里盛着的妖灵还要邪性。
“我才不要!哪有人送这种东西的?”
祸星后退两步,却不敢再看向若雪真君的脸,云梦稀的容貌虽比不上天宫里的美人宫娥,眉眼却生的十分动人,他不忍看到她失去双眼的样子,心下不由有些怯。
若雪真君冷哼一声,将双眼重新放入眼眶之中,语气中带着嘲讽,“哼,知道殿下看不上,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此番我把话说在明处,你我二人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天上人间如有相逢,你也别说认识我,更别提此前种种,你觉得不露脸,我也觉得不甚光彩。”
“你——”祸星胸口一堵,一张脸涨的通红。
帝君终于开口,“祸星,你的事容后再议,眼下本君有要事,你且下去吧!”
祸星最后看了打扮的怪异的云梦稀一眼,狠狠咬了牙,当着二人的面画了传送阵,直接回西海去了。
帝君悠悠一叹,望向若雪真君,“你这又是何苦?祸星有自己的属地,真正算起来,占地比本君还大,日后怎好相见?况且,他又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一个情劫,天上人间本不相干,你便由着他闹去,又能如何?”
若雪真君眉毛一挑,“帝君,一百年了,三回了,是他自己冥顽不灵,一窍不通,怎么到头来倒像是我欠了他的?”
帝君道,“本君不是说你欠他的,但是两个人之间出了事,万没有只算在一个人头上的道理,你只说他一窍不通,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我先前怎么嘱咐你的你全忘了,这才一次又一次的,没完没了。”
若雪真君闻言脸唰地红了,嗫嚅了一下,没有开口。
帝君却浑然不觉,继续道,“早给你说了,殿下生下来就没有见过他母妃,天帝日理万机,也无暇多做照看,他于情事上懵懵懂懂,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你随便给他些甜头,不迷得他五迷三道的?多简单的事情?这时候你再把你那些苦大仇深的戏码使出来,那他不把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生离死别,参悟得透透的?你可倒好,这都三回了,你二人怕是连手都没有拉过吧?连本君都觉得你太敷衍了,罢了,罢了,你这孩子也是心眼实,这事我再想办法吧。”
若雪真君低低哼了一声,伸出脚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心中默道,可不是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母妃么?祸星殿下生下来就是一只蛋,他母妃连蛋都没有孵化就跑了,是个有些憨傻的小宫娥在怀里捂了三百多年,他才破壳而出。
做为一个捉妖师,他没有嫌弃他是卵生的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好不好?人妖不相立,还是不要有什么瓜葛的好,万一他真的对自己情根深种,以后的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这个事在天庭中乃是绝密,若雪真君自是不敢宣之于口,见帝君说了再想办法,心里狠狠一松。
“那妖灵呢?”帝君道。
若雪真君忙把妖灵拿出来,放在帝君身前的案几上,“这是我在鬼市上发现的,被混在生魂中出售,这要是被人买去麻烦可就大了,怕就怕别处还有,帝君还得着人仔细排查排查。”
“此事不宜声张,即然是你发现的,你就下界去好好查一查,有什么情况照旧单独知会本君。”
若雪真君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尖道,“就我?自己一个人?帝君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若雪真君心中暗忖,天庭之中难道没有人了吗?自飞升后,他都没有来得及将得来的法力炼化,就脚不粘地的帮祸星那个纨绔渡劫,这才好不容易脱身,又要让他下去查妖灵的事,茫茫人海,只凭他一人,那不得跑断腿。
“妖灵对于魔族和妖族来说,是提升修为的至宝,为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能暗访,而你是捉妖师,再合适不过,本君知道你有难处,既然无法直接排查,那不如倒过来查。”
帝君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妖灵,“对方将它当做生魂来卖必有深意,那便还将它放入人间,等闹出事情来,幕后之人必会出现。”
“那怎么行?”若雪真君断然拒绝,“将它当做生魂放在人的身上,那人哪里还有命在?便是他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要一起遭殃,我可做不来这样毁家灭族的事。”
帝君目光一敛,转身负手而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看这只妖灵灵力纯厚充沛,试想若雪真君没有发现它,莫说毁家灭族,怕是灭城灭国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那不一样,发现就是发现了,便没有没发现一说。”若雪真君依然坚持。
帝君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本君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道若雪真君愿否一试?”
若雪真君揉了揉眼睛,早知道他就不为了吓祸星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了,他怎么看帝君的笑有点狡诈?莫不是他眼花了?
帝君拎起装着妖灵的瓶子道,“这东西喜水,八成是水里的东西炼化的,祸星殿下管着整个西海,想来也是喜欢水的,若雪真君如果亲自去说,那小子十有八九会同意,让你把这东西种在他自己身上,西海地方宽敞,且由得你们闹去,有你在,总不致伤及无辜!”
若雪真君身子晃了晃,深以为然,但想到祸星,他心中一阵恶寒,这天庭当真是没有别人了吧?为什么一定是他?这里面有猫腻呀!
“若雪真君先次跟本君提到的璃月天珠残卷,还真让本君寻着了,只是那残卷在天帝手里,本君帮祸星殿下渡劫失败,自是不好开口讨要,如若……”
“我去!”若雪真君话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应的太快,赧然道,“如果——如果祸星殿下能避免人间的一场浩劫,于他来说也是功德一件。”
帝君抚掌道,“好!此事如果有了眉目,本君就算是抢,也把残卷借来与你一观。”
若雪真君闻言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借就是借,抢就是抢,怎么能混为一谈,帝君果然狡猾。
帝君抬手画了一个传送阵,“既如此,你这便去吧!”
若雪真君收起妖灵,看了看和刚才祸星画得没有差别的法阵,犹豫了一下,“帝君,我是不是先换一个造型?”
“你把无命天师都搬出来唬人了,还有那个必要吗?”
帝君瞪着眼,伸手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