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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王爷的晚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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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倾抬了下眼皮,淡淡地道了句:“王妃安好?”
什么意思?他面色不虞,说话末尾还带了个大大地上扬,难道是因为自己下午不客气地训了他的侧妃?想到这个,不由心虚了一下。也是,这刚刚得罪了人家患难与共多年的妾室,马上就把自己送上门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嘛!可是不来不成啊!回门可是个大问题,若他老人家真的让她一个人回去,那她可成了满上京更大的笑柄了,能让人不吃不喝笑话三年。所以比起在清宁王殿下面前伏低做小违心奉承一把,这着实可以接受。
夏初临干笑两声,狗腿道:“王爷安好,妾身就好。”笑面嫣然。
画倾实不知谢无愁的情报工作是怎么作的。不是说夏家大姑娘,为人端庄持重和善大度吗?这说的是她吗?疾言厉色训诫妾室和奴仆,毫无和善大度可言,在自己面前该有的端庄持重也不见了踪影。王妃怕不是脑子进水了,性情大变?
画倾依旧高冷,直直问:“王妃所来何事?”
当然不能说是因为回门之事。夏初临献宝似的把食盒奉上,打开盒盖,里面是个雨过天清的汤盅。她小心翼翼把汤盅取出来,放到画倾面前的小几上,呵呵一笑,“王爷,喝汤。”
画倾扫一眼,淡淡地道:“我不吃晚饭。”
夏初临一副“我知道”的样子,耐心解释道:“妾身知道王爷曾在军中横刀立马,养成了只食两餐的习惯。可是这不是饭食,而是补血益气的汤羹,王爷尝尝?”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单手开了盅盖。
画倾稍提了兴致瞥了一眼,见是一道平常的桂圆莲子汤,便不屑一顾了。还以为她会带个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吃食送来,不过尔尔,还好意思献宝!
夏初临见他一脸不过如此的表情,颇有些泄气,不过还是鼓足干劲推销起来,“王爷不要小瞧了这桂圆莲子汤哦!医书上说桂圆补血安神健脑益智;莲子强心安神滋养补虚。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画倾轻拧眉头,正经道:“王妃是说本王脑子不够聪明身体不够强健吗?”
“啊!”夏初临蒙。
画倾满脸调笑将她望着。
夏初临愕然,这是什么鬼逻辑。可是没办法,正事儿还没说出口呢,只能忍耐。
她极力压制怨气,强捧笑脸道:“王爷!不是说您现在不聪明不健康,只是它会让您更聪明更强健……更……好……您能懂?”
画倾简洁道:“不懂。既然我够聪明够健康,那我为什么要喝它,况且我也不喜欢吃女人吃的东西。”
够直白,够简洁。夏初临木。
片刻,挣扎道:“王爷真的不喝?”
“嗯。”结束。
“可是我做了一个时辰的,王爷也不喝?”再接再厉夏初临。
“你做的?”他转过头。
夏初临看到希望,“是。”
“卖相一般。”他泼冷水。
夏初临灵光一闪,“味道不错哦!”
“是吗?”他松动了决定。
夏初临殷勤捧上,“您尝尝。”
就着她捧过来的高度,画倾拿起汤匙尝了一口。
夏初临紧张地看着他,此表情满是期待。
画倾“啪嗒”撂下汤匙,道:“太甜。”
夏初临耷拉了脑袋,不可置信地端着汤盅尝了一口,点头道:“还好啊!王爷这是清甜,不腻人的,您在尝尝。”说着又舀了一匙送到画倾嘴边。
画倾一恍,不忍拂她,开口吃了。
夏初临尤不自知方才地举动过于亲密,呵呵一笑,询道:“是不是还可以?”又是期望如许。
画倾被她这样望着便有些不自在,淡淡地道:“尚可。”
夏初临喜出望外,一直蹲身捧着汤盅。画倾就着她奉上的高度匆匆用了。
夏初临深知什么是吃人嘴短,待画倾撂下汤匙后,她便开始盘算该怎么和画倾委婉的提一提明天回门的事儿。其实对于画倾会不会和她回去,她也想过,画倾是出了名的清心避世之人,从神宗末年开始直到今日他几乎没出去过,要让他和自己回门恐怕有些困难。可是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尝试啊,也许王爷吃高兴了就同意了也说不准。
夏初踌躇了半日,殷勤的给画倾添了三四遍茶水后终于开口,“王爷,您说明日回门,咱们何时出发得好?”
画倾不动声色地看她殷勤了半天,知她定是有事相求,想她过门只这一两日,旁的事情应该还没有提上日程,只回门一事值得她如此费心了。于是淡淡地道:“你不是与家中不和吗?何必赶回去受罪。”
夏初临深知眼前人手眼通天,可是与夏家人不合,不会这样明显吧?她支支吾吾道:“王爷何出此言呢?我与家人一向和睦的。”
画倾斜她一眼,“是吗?那与夏嫔如何?”
夏初临尴尬住,那座送子观音还躺在在无羡堂的箱笼里,如此挑衅和羞辱还真谈不上和睦,讪讪道:“夏嫔无礼终是妾身身为长姐管教不善之故,望王爷勿怪。”说罢施了一礼。
能怎么办呢,终究家丑不可外扬,向来家长里短数不清道不明,分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画倾抬了抬手,淡淡地道:“无妨,本就是王妃受了委屈,本王怎会怪罪。”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嫁给他是受了委屈,夏嫔是在给自家长姐抱不平吗?此言跑的太偏了吧,分明是皇帝和他的妃子在挑衅咱们两个好吧,怎么到他嘴里意思就变了呢?夏初临有些气恼,耐着性子诌道:“王爷何出此言,能嫁给王爷妾身三生有幸,何来委屈,王爷莫要轻信他人挑拨,坏了咱们夫妻……”情分二字未免不够矜持,临时换成了“和睦。”二字结束。
画倾点头“嗯!”了一声。
夏初临刚松了口气,就听画倾悠悠地道:“既然夏嫔有意挑拨是非,于你怕也算不得姐妹情深,夏家其他人恐怕对王妃也没什么亲情,否则也不会容忍歹人谋害了本王的王妃而不做惩处,这样的门咱们还回什么呢?”
事儿倒是这么一回事,可是也不能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呀!毕竟人活于世不能关门闭户不与人来往,若连娘家都不回,那还怎么立足人前呢?王爷也许可以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可是自己却做不到,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得不为。
念头又一转,心道被人谋害至今,所有人都说她是自尽,不想唯一一个相信她是被人谋害的竟然是成亲仅仅两天的他,看来夫妻夫妻果然不同。她有些感动,因为这世间总算有一个人为她说了句公道话,还为害她之人没有受到惩罚而不平。遂动容道:“谢王爷回护!可是世间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常理度之,期中尤以家事为甚,就算有种种不睦,也终是不能理清剪断的。”最后撒娇似的加了一句:“所以门还是要回的!”
画倾对她貌似感动的形容有些心虚,又对她撒娇似的一句不好招架,只得浅浅地回了个“嗯”。
这个“嗯”即是表达了他会陪自己回门吧!夏初临小小的雀跃了一下,欢喜道:“王爷当真是个贤王。”
呵呵——贤王。一个贤王的评判标准就是可以陪王妃回门,那他真的是很“闲”。
画倾悠悠闲闲地点头道:“谢王妃赞赏。本王当真是很“闲”得慌。”
夏初临完全没注意到画倾地浅嘲,还一味高兴着。嘟囔着以后每天都会给王爷做汤喝,并表达了对王爷身体健康的关心,以及她认为食补很重要。
画倾不置可否,夏初临就当他是默认了她的手艺,更加了几分愉悦。
此时盛夏,晚霞绯红布在天边,湖水被映起波光粼粼的红色水波,一望而去尽是动人的唯美。夏初临觉得,清宁王殿下真的会选地方,在此台上一望园中美景尽收眼底,着实是个好居所。
她一身天水碧色的褙子,头上绾了个坠马髻,稀松平常的一两点珠花翠玉装点,面上映着晚霞泛着微微红晕,神情恬静舒畅地望着湖光晚景,不时还回头与他指指点点一番霞光变幻,甚是纯净素婉。
画倾看了两眼晚霞,又转向她,思索着,也许她也不自知自己是枚棋子罢。画靖远其人较之其父更难琢磨,这步棋走的去繁从简,甚是干脆。
眼前人让人杀之心软,留之心烦,甚是高明。只不知这样一个女子,画靖远从何种机缘里识得,用在自己身上会不会觉得浪费。
夏初临不知画倾心境,看他似有心事,便识趣的退去。
画倾不语,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带着笑意离去。
关于她的种种,画倾早在半月前就查得明白无误了。她是夏家庶长女,亲爹不疼嫡母不爱,还有个长偏了心的亲娘,上头一位亲兄一位堂兄,底下三个妹妹有嫡有庶有堂亲。她自幼不得任何一方宠爱也不受重视,只顶了个长女的名头维持过活。三个月前皇帝才选妃嫔,她也参加了秀选,而且还杀到最后入了殿选,不过最终结果是她的嫡妹夏霜落中选入宫封了嫔位,她在一个月后被赐婚给了自己,做了清宁王妃。从今日入宫谢恩发生的种种看来,似乎她并不知皇帝选他做自己王妃的用意,皇帝也并不看重她这颗棋子的作用,想来画靖远选她只是随意为之,用她折了自己皇叔的身份应该是他的直接目的。夏家女儿,真亏得画靖远想得出来,小小一个庶女竟成了搅弄风云的起始,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