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决》青娜

9、盖不成的教学楼

　　整天做着白日梦的人，都会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支离破碎，却又弥补着现实世界的缺失，就像溜缝的花生米，即使吃饱了，总能塞下几粒。

　　百度词条写着：遇到挫折或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便脱离实际，想入非非，把自己放到想象的世界中，企图以虚构的方式应付挫折，获得满足。

　　王贤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做白日梦的呢，她想了想。

　　小学的时候，经常上半天学，下午就放学了。因为学校是平房，盖的跟简易四合院似的，一个大大的“目”字，上北下南，北侧大铁门，大铁门挨着街道，两侧是门市房，左侧是小卖店，右侧就是什么都有，有时是饭店，有时是理发店。，从大铁门向北直走10米就是“目”的第二个横，进来就是教师的备课室了，教师进了铁门就会直接进入备课室，小朋友们进了铁门要右拐到头走侧路，就是上数第二个横和右侧第一个竖的交接处是个开口，还是个急下坡，王贤在那个坡练过自行车，没人的时候很爽。冬天的时候那个地方就会结冰，小朋友们都喜欢去那打“出溜滑”。

　　左侧第一个竖就是墙。右侧第一个竖是厕所，教师厕所，学生厕所。上女下男。厕所就跟钢琴键一样，进去一米宽的实地，然后就是一米宽的中空蹲位，黑键是空的，白键是需要两腿岔开一脚踩一个，这样两个白键中间一个黑键就构成一个蹲位，因为没有格挡，所有的键都是黑白相间的，所以你踩上去了一个蹲位就形成了，人少的时候，随便怎么踩，有的结伴来的就会A同学的左脚和B同学的右脚踩在一个白键上，有的想离远点，就会隔着几个键。一般第二节课下课，拉屎的比较多。所以每个白键都是两只脚，有时候小伙伴边蹲着边用脚和旁边的脚较劲，玩闹着还互相抢厕纸玩。

　　王贤的男同桌季雨超和同伴王龙，有一节课出去上厕所就没回来，班主任怕掉进厕所里，叫一个男生去厕所看。报告说没有。班主任又叫这个男生去操场跑一圈看看是不是在滑梯单杠那个地方，会来报告也没有。那个时候也没有手机，老师问谁知道这两人家住哪，去家里看看，是不是逃课跑回家了，顺便再去附近的游戏厅看一下。班级里的其他男生一听不用上课，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都举起手自告奋勇的说去帮忙找，班主任挑了两个皮学生，虽说学习不行，但是跑腿什么的不在话下，至少不会有再赔进去两个的风险。那节课班主任上的是心神不宁。下课的时候，班主任也不走，搬个板凳就在教室门口等。教室就是“目”的上数第二个横。

　　王贤就看着季雨超和同伴王龙一瘸一拐的被其他同学掺进教室，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班主任问明情况，心里才放下心来。
　　原来课间10分钟都去拉屎，蹲位已经满了，没排上号的季雨超本来想等第二波蹲位，就和王龙在厕所的门口玩跳格子，厕所没有灯的，砖头平放砌的墙，在前后两侧长条形墙体的一米六处，通过砖头斜砌的镂空中透过阳光来照明的。这俩二货边跳边往里张望看排出来空位没，结果脚一崴摔了一跤，脸磕在台阶上，不仅这样，这一摔，屎意奋起，季雨超憋的满脸通红，实在不想拉肚子，就鼓起勇气拉着王龙去了男教师的厕所。那个时候的老师还是有权威的，小一点的年纪都不敢去教师厕所，只有高一点年级的男孩子才会挑战似的去几次。
　　这两人哆哆嗦嗦的去厕所释放完之后，发现没带厕纸，或者是带了被别人抢走了，于是两人绝望的在厕所一直蹲着，盼着有人能进来施舍给他们几张。可是这个时候已经上课了，没有人上厕所了，所以两个倒霉蛋就一直蹲了一节课，直到再次下课，有人发现了他们。这个时候他俩的腿已经麻了。

　　至于另外两个出去寻人的皮孩子，又是一节课后才回来，收获满满又一无所获的回来的。

　　“目”的中间空白处是操场，那两个横应该各自靠边一些，操场很大，中间第三个横也就是下数第二个横就是学生的班级了，其实是两排，不过没找到对应的汉字。这两排的教室的中间间隔10米，中间还有四五个四四方方的石头台子，低年级的时候王贤还记得有的台子两侧还有个石墩子，坐上去冰冰凉凉，后来就不见了，小时候王贤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后来才知道应该是乒乓球案子，
　　“目”的最下边也是一堵墙，墙体内种着丁香，叫丁香园，听说里面埋了死婴，挨着丁香园的班级都是高年级，王贤低年级的时候从来没进去过，后来上了高年级需要年级大扫除，王贤的班级换了担当区被分配了丁香园，进去扫除的时候，发现里面都是雪糕皮，冰棒棍，还有干巴巴的粑粑，墙边都是烟头，混合着丁香的气味，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死婴。

　　死婴的传说，好像是那个时代的标配，扔死婴的地点也在不停的变化着，低年级的时候说是丁香园，高年级的时候就换成墙外的大濠了，墙外边紧挨着住户和路，就是农村村里那种土路，一条臭水沟经过学校厕所外右侧，大濠，类似于大坝，但没那么大，小伙伴们都叫大濠，搁现在就是公园的标配，那个时候哪有那个绿化概念。大濠弯弯延延一直延伸到学校后侧，就是“目”的下边以外了，那里是王贤看不到的地方。脑海里的地图一直没加载出来。有的学生就住在墙外，听说他们上学会偷偷翻墙，然后从窗台爬进来。不过也没人抓，抓学生跳墙在王贤的记忆力只存在高中。

　　在王贤上四年级的时候，国家开始倡导素质教育，教育改革，整个教育界开始整顿，王贤妈妈那个学期讲了好多公开课，说评高级评职称比以前复杂了好多，不只看学生成绩了，还要看学校里的领导给老师们的打分。
　　五年级的时候学校要建教学楼和家属楼，提前筹钱，还有员工内部价，王贤的体育老师就买了。操场的尺寸有规定，所以不能动，就把教师楼和部分教室推倒了，学生的教室变少了，学校的方案就变成两个班级共用一个教室，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王贤在五年级的时候就开始了上半天课的学生生活。
　　本来以为到六年级就可以用到新教学楼，却没想到这半天班一上就上到小学毕业。因为在动土打桩的时候，住在墙外的住户房子受到震动，房子开始裂纹，就有人告状到教育局，要求赔偿，还有人扬言要打官司，还惊动了市里电视台要来学校采访。
　　王贤记得，那几天班主任上课的时候，再三警告他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如果有人自称记者要采访，也不要理他们。

　　电视台那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王贤听说记者们在校长和教师那里吃了闭门羹，就去厕所门口采访，王贤的旁桌从厕所回来特意跟班主任汇报说，记者在女厕所那拍照呢，王贤问你一个男生去女厕所干嘛？旁桌眼睛一瞪说谁去了，我在男厕所门口看着女记者拿着照相机进了女厕所，男的扛着摄像机在门口，我以为会过来给男生摄像呢，等了半天也没过来。
　　王贤问：老师不是说不让接受采访么，万一被学校知道了，不给你发毕业证。旁桌吹起牛皮来说一个小学毕业证他爱发不发，万一上电视呢，我词儿都准备好了，我就说我学都上不了，可惨了，美术课劳动课音乐课都没了。先给我把书费退了。
　　王贤可不想一天八节课。半天课多爽啊。
　　后来学校上没上电视不知道，反正是上报纸了。城市晚报。报纸上说：学生上课环境艰苦，天天在危房里上课，下课没地方玩，只能在厕所玩游戏。配的图片是女生厕所地上用百粉笔画的跳格子。那个跳格子游戏当年叫“大米稀粥课”。王贤也玩过，操场是沙地，画格子需要用石头或者树枝或者鞋跟鞋尖画，厕所里面的实地部分是水泥地，夏天里面比较凉爽，也有人在里面玩的。这图片要是在往旁边一点就能看到粑粑了。
　　校长大怒还找到当事人一个低年级小姑娘问她怎么跟记者说的，小姑娘吓坏了说那个女的问她们为什么在厕所里玩，她们说凉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这教学楼就一直停滞在动土阶段，没实行下去。
　　上初中的时候听说建好了，不知道怎么协调的。反正经过小学校门口的时候，记忆里的东西全都面目全非了。

　　那个时候的王贤做的白日梦就是有个大草坪，小朋友们可以玩跳皮筋，踢毽子，玩溜溜，玩啪叽。
　　那些道具都是她提供的，她穿着粉色的公主纱裙，blingbling的。头上带着三角齿的小皇冠，每个三角尖上还有个圆珠。这是她在花片上看到的，花片就是贴纸。贴纸就是时下最流行电视剧动画片之类的图案。
　　在王贤的想象中，她爸爸有个远方朋友，很有钱回来就把钱给他们家花。她就用钱买了这些。

　　现实是，王贤的皮筋是捡的，自从她们分上下午班，她上午上完课，下午在操场上玩的时候总会有别的小朋友忘记拿的皮筋。皮筋都是校门口小卖店卖的长得都一个样，黑色的。还有埋在地里的溜溜。因为拿着不方便，他们就会把溜溜埋在花坛旁边的沙地里。王贤在花坛旁边抓蜻蜓，然后准备给蜻蜓造个家，也在花坛旁挖洞，然后挖到了好多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