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决》青娜

22、第三年

　　这个711是王贤在语言学校第一年，旁桌女生佳琦介绍的，王贤好高兴，终于有了小伙伴肯跟她建立联系了，本来年龄差距摆在那，大家跟王贤说话都很客气。王贤想着客气总比不客气强。

　　佳琦和王贤一起去711打工，佳琦很聪明，店长一教就会。王贤觉得自己笨死了，什么都记不住，主要是看不清，画面留存时间过短，这该死的眼睛。来个客人，佳琦说这是上回那个，王贤觉得自己好像脸盲了。

　　听说有一部分蛇的视力是退化的，捕捉不到动态信息。王贤的视力是不行了，好像记忆力也不行。闪存什么的容量超级低。走路时，必须要一直低头看眼前的路，而且要一直看，低头是因为，眼睛下面这块地离眼睛最近，看的最清，一直看是因为画面在脑子里只停留0.001秒，要不停的补帧，要不然刚才的路就白看了。

　　王贤一直以为是自己自卑，背包又沉，才从小低头走路的，妈妈还老是突然打一下王贤，说瞅你走那两步道。

　　妈妈也要付一部分责任的，因为妈妈就脸盲，而且王贤在旁边动一动，她也跟着头晕，又是给王贤一杵子，说你乱晃什么。

　　店长让佳琦教王贤，王贤问快递怎么寄，佳琦说等碰见有客人寄快递就告诉你，王贤又问微波炉快捷键除了这几个，另外几个是干什么的，佳琦说你问的问题怎么这么奇怪，你倒垃圾吧，王贤又问垃圾袋用多大的，佳琦说都是30L的，然后王贤拿起30L的垃圾袋就要往垃圾桶上套，另一前辈张小丽突然吼道；谁让你用30的，这不是有45的么。

　　王贤下班回家，决定还是自己百度，欧不是，是雅虎一下711的打工是怎么打的吧，yutube上也有人分享如何打工。自学一下，总比一直问佳琦强，在问下去，来之不易的同学情就没了。

　　语言学校混了一年，佳琦考上了研究生，王贤接着混第二年，两个人在711排的班不在一起，这一年也没碰过几次面。佳琦考上的学校就是菲菲的学校，菲菲说，你考这个，我熟。佳琦考试前两个月问王贤，要考哪个学校，王贤说我要考法政经营，佳琦说我也要考这个，不过已经考了一次没考上，过两个月我换个专业考。

　　王贤说你肯定能考上，放心吧。这时的王贤已经学会了塑料姐妹话。

　　佳琦说这两个月我要抓紧学习，你能替我上两个月周六的班么，就周六的班就行，平时的不用。王贤说果然。
　　好吧，就两个月。

　　店长听说佳琦把班串给王贤，老大不乐意了，王贤去代班的第一天，店长脸铁青铁青的。

　　王贤说店长我有个东西不懂，你给我讲讲吧。

　　店长说王贤你来这么长时间怎么什么都不会，然后拂袖而去。

　　王贤耸耸肩，过了两个月，佳琦说考试合格了，王贤说恭喜你，我把周六班还你呀。

　　佳琦说不要。你还我我就辞职不干了。

　　王贤心说我就代个班，店长就很生气，如果再因为我小棉袄辞职不干了，那我也不用干了。

　　因为佳琦要上研究生课，平日里的班要少上几节，店长招了新的女生进来。

　　王贤高兴极了，问店长，让这个女生上周六的班吧。店长说这周六不行，刚来还不太熟悉，下周六让她开始上吧。
　　好嘞。

　　周六，王贤高高兴兴的去站最后一班岗，新来的妹妹也在。

　　店长说，咦？王贤，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不用来了么。

　　王贤说店长要不下次打字通知我吧，我也好留个证据。就气呼呼的走了。

　　心说;这都第几次了，改我时间表不通知我，还在那演，大老爷们怎么那么能演。

　　这一年偶尔碰见佳琦，王贤都很客气，佳琦反而不客气，问王贤考试准备的怎么样啊。

　　王贤说：还混着呢，没学习。这倒是真话。佳琦也不介意，王贤学不学习跟她也没关系，她也没有班需要王贤帮忙代了。

　　菲菲说，你赶紧看看啥时候考试，先报名交钱。

　　王贤说你不是熟么，菲菲说都多少年了，早忘了。王贤说那我看点什么参考书呢。

　　菲菲说看公务员要点，里面都是简明扼要的总结。王贤说那题呢，刷点题。

　　菲菲说你还有工夫刷题呢，剩下的听天命吧。

　　王贤也没什么精力刷题，就是想背几个答案，熟悉一下题型。找找淘宝吧，还真找到了。

　　王贤去官网查时间，发现还有一个月就要报名考试了，一下子紧张感来了。为了找到学习的感觉，王贤上午语言学校放学，下午就去网吧学习，花钱学习效率高，还有免费的饮料喝，其他人都是来看漫画的，上网的。

　　这书确实挺好，主要是薄。半个月看完了。就是啥也没记住，全是概念。淘宝买的题赶紧背几道吧。什么波尔五力模型，什么规模经济。
　　理解王贤是理解了，原封不动的照搬，王贤可记不住。我闪存不好，容量也低。

　　考试那天，王贤看了一遍题目，得了，一道题也没压上。自由发挥吧。

　　问为什么经营公司需要人力资源。这个问题触动王贤了，作为曾经的社畜，王贤可是下笔如有神。什么都要人来完成，机器使用，资金资源分配，体力劳动，脑力工作，哪个不要人。

　　人这玩意可太好用了。又便宜，又随时可更换，前仆后继。

　　王贤刷刷答论述题的时候，瞄了下左边，迟到了，前边的没来，右边，在那叹气，没动笔。

　　下午答英文题的时候，右边的直接旷试了。

　　王贤想起火影忍者的中忍考试，考的不是试，考的是大家的忍者素质。王贤觉得自己虽然不爱上班，但自己的工作素质蛮好的。

　　一周之后，笔试合格了。

　　再一周，面试也合格了。

　　王贤看着电子合格通知，又有书要念了。这下和佳琦又到了一个学校了。不过王贤考上了佳琦落选的那个专业，王贤决定还是闭嘴吧。好消息留着自己被窝里开心吧。

　　11月份合格发表，第二年4月研究生开学。

　　中间这段时间是王贤这几年过的最轻松的时光了。王贤还去超市买了郁金香花苗。

　　还买了电压力锅。这里的牛肉挺贵的，牛筋倒是比牛肉便宜。用电压力锅炖再合适不过了。

　　王贤告诉爸爸妈妈准备学费吧，妈妈之前很无语，问王贤是不是考不上就会回来了，当时王贤心里很酸，她觉得自己没有家，飘到哪里算哪里。回去能干什么，就是因为什么都干不了才出来的呀。出来能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还好考上了，起码两年内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告诉爸爸妈妈的当天晚上，老姨发来微信，祝贺王贤，并发了个5000的转账给王贤，让王贤买点好吃的。

　　王贤想要，她想起老姨在她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想和菲菲一起出国的时候，跟妈妈说了想法，被妈妈拒绝后，妈妈又当个谈资告诉了老姨。此后几年有几次老姨当王贤的面说过她对出国一事的态度。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蔑视。

　　老姨说李东阳去德国留学，有个ji吧毛用，她妈还不是得癌症死了。

　　原话更难听一点。说话难听是老姨的特色，老姨从出生开始，嘴巴就毒，不顺她心气，她都能用嘴吧输出，也有说错话后悔的时候，那就给王贤家买条鱼，买点牛肉。反正不缺钱。

　　工作闲的很，不用打卡，常常矿工，工资高的很，养老金福利也高，没吃过事业的苦，没吃过爱情的苦，没吃过生活的苦，骂起人那也是信手拈来底气十足。

　　在老姨的描述下，王贤异想天开，向往灯红酒绿，不脚踏实地。

　　王贤刚毕业那个时候特别惨，和同学在大连合租，找了个软件园修CAD的工作，每月工资1500，每月的却要交房租2100，天天加班到12点。工作就是复制粘贴剪切。过年放三天假，大年三十的晚上王贤坐火车回家，凌晨五点火车站下车的王贤，一片迷茫，出租车也没有，公交车还没上班，王贤在大雪天里冻得不行，看手机的时间，手都打不了弯了，附近转悠半天最后去了ATM机的小房间里取暖。

　　缓了一会儿，等到手指头可以弯了，就一边哆嗦一边掏出手机看看还有几点公交车上班。

　　还有两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时她动了点念头，实在不行，再往出走一走吧，再往出走一走。

　　所以老姨说难听话的时候，王贤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长辈，她不配。

　　牛肉也吃了，鱼也吃了，虽说吃人家嘴短。但是心里，是顶顶瞧不起这个人的。在小说里，老姨就是开了金手指，要啥有啥。

　　王贤没有收那5000，老姨急了，一个劲的给王贤发语音，让王贤买点牛肉吃，可惜王贤买完了，她现在高压锅里烀着牛腱子肉呢。
　　连着发了两三天的语音，看王贤没回，终于消停了。

　　李悦的女儿都会扶着走路了，视频的时候，李悦说那你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王贤说，想多了，还以为是咱小时候读的意林，谁出国留学，出人头地，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呢，那都是假的。我考上研究生，那只能代表我的签证还可以续签，而且我还要接着吃学习的苦。

　　不想吃找工作的苦，那就只能接着吃学习的苦咯。

　　711夜班的丁说他过来只是为了打工赚钱，但是因为签证问题，不得已他念了个大学，他在国内都没念大学，跑这念了个大学，就为了能留在这打工，在国内丁也进过厂，还当过保安，什么都干过，在711工作是他工作最长，目前为止最稳定的了。大家都好不容易呀。

　　丁说他的双胞胎哥哥在大连是干走私的，王贤惊讶的说，走私，你哥走私，你还用在这受苦。丁摇摇头，不是我哥干，是我哥打工那个地方的老板干走私，钱老周转不开，所以不是每个月固定开工资，周转不开的时候就压着他哥工资，等钱到手了，再给他哥补上。

　　有干走私那胆子，老板咋不说提前给你哥开出来，啥走私还要压着员工的工资。那点工资够么。是代购化妆品么，抽查就税，抽不到就不税那种么。王贤在淘宝买过一堆东西，从国内转运过来，客服说有时候会抽查，如果被税了，要由买家承担。王贤买的防臭鞋垫，一包内裤还有几件衣服，还买了个书包，这边衣服质量又差又贵。

　　丁说啥都有，还有冻肉呢。

　　王贤心说这跨境小买卖，不知道还以为走私石油呢，这辈子进去都不够。丁说，你最近回国么或者你有朋友回去么。我这有两条烟你帮我带回去呗，上回回去，规定改了，一人只能带一条了。

　　王贤翻了个白眼说：首先，我没有朋友，其次我也不回，我都两年不回了，我是我家那边的loser，能不回就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