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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年知夏端着桂花糕到了傅北时面前,客气地道:“叔叔请用。”

      傅北时当即捏起一块桂花糕,咬下一口,含笑道:“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这桂花糕确实香得很,但全然不及“年知秋”香,且就口感而言,与他先前吃过的桂花糕难以匹敌。

      傅北时有着一双薄唇,眉眼冷峻,轮廓分明,此刻一笑,加之官威已收敛了干净,愈发像温润如玉的傅南晰了。

      四年前,年知夏方才一十又二,初见傅北时,傅北时整个人散发着汹涌的锐气,仿佛一把堪堪出鞘,急欲有所作为的利剑。

      当时,傅北时衣衫染血,右手正扣着一老者的脖颈,并将老者高高提起,老者面部涨红,双足胡乱蹬着,须臾,竟是失禁了。

      傅北时厌恶地将老者往地上重重地一掷,好似将老者乃是死物,并非活人。

      年知夏吓得浑身瑟瑟,却不愿引颈待戮,努力地向前跑去。

      然而,他不幸摔倒了,未及起身,傅北时已将他扶了起来。

      接着,傅北时擦干手上的血,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怯生生地抬起双目,映入眼帘的傅北时冲他笑了一下。

      傅北时面上沾着血污,但这一笑,居然教他红了耳根。

      许久以后,他方才明白自己对傅北时动了心。

      在一十二岁,情窦未开的年纪,他义无反顾地为傅北时动了心,断了袖。

      眼前的傅北时已能自如地收放自己的锋芒了,现下瞧来与其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臣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收起思绪,招呼傅北时:“叔叔既然喜欢,便多用些罢。”

      “盛情难却。”傅北时吃尽手中的桂花糕,又捏起一块。

      年知夏亦取了一块桂花糕,他迤迤然地吃着,片刻后,忽而听得傅北时叹息地道:“如此可口的桂花糕,二哥却尝不到,可惜了。”

      这傅北时显然是故意言之,年知夏附和地道:“确实可惜了。”

      傅北时又道:“不知二哥能否赶在金桂凋零前回家?”

      年知夏做出一副期待的神情:“望二哥能赶在金桂凋零前回家,到时候,叔叔若是得空,可与二哥一道用桂花糕。”

      傅北时不是傻子,决不能回避傅北时的问题。

      “二哥要是回家了,我再忙亦会抽出空来,到时候嫂嫂、大哥、伯父、伯母亦不能缺席。”傅北时觉得桂花糕有些腻味,便又饮了一口粗茶。

      年母为傅北时添了茶,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一言未发。

      傅北时公务繁忙,又与年家四人闲话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告辞了。

      临走前,他瞧着“年知秋”道:“嫂嫂,你在娘家安心住上一日,明日黄昏,我再来接你。”

      年知夏柔声道:“辛苦叔叔了。”

      待确定傅北时已离开,并将大门上了栓后,年家四人方才齐齐地舒了一口气。

      年知夏又赶忙问道:“可有阿妹的行踪了?”

      未待三人作答,他已从三人面上看出了答案。

      “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阿妹,以免使镇国侯府起疑,委实麻烦。”他蹙了蹙眉,“爹爹、娘亲、阿兄,你们今日领教了傅北时的本事,行事务必更为小心。”

      年母忧心忡忡地道:“万一阿囡……”

      年知夏打断道:“娘亲休要妄言。”

      年母便不作声了。

      年知夏心生一计,对年知春道:“阿兄,从今日起,你勿要与爹爹一道守着摊子了,改做小生意罢,不如便卖桂花糕,可名正言顺地走街串巷,许能打听到阿妹的消息。”

      ——年父与年知春的摊子是代读书信,代写书信的小摊子,勉强能糊口。

      年知春提出了疑问:“倘使阿妹已出京了,该如何是好?”

      “每日进出京城之人太多,阿妹必定乔装打扮了一番,倘使阿妹已出京了,除非阿妹那时不慎引起了甚么人的注意,否则,阿妹出京定然神不知鬼不觉。一旦阿妹出了京,便是四通八达,天高海阔,我们怕是难以断定阿妹的去向。你们可记得阿妹同你们提过想去某处?”年知夏心里已有了答案,巡睃着诸人,见诸人果然俱是不言,道,“我们只能盼望着阿妹并未出京,或是她自己回家了。”

      “知夏说得是,便听知夏的罢。”年父爱女心切,可是实在想不出甚么好主意。

      年知夏正色道:“自我出嫁后,你们是否做了甚么会引起镇国侯府怀疑之事?”

      由年知春作为代表回道:“我们清楚如若露出了破绽,首当其冲的便是你,是以,我们不敢妄动,只是借着分喜点的名头,暗中找寻阿妹。连仅仅光顾过摊子一两回的客人,我们都分了,外头正有不少人骂我们年家卖女求荣。”

      按规矩,成亲是要分喜点的,来参加喜宴者会在喜宴当场分得喜点,未能来参加喜宴者则由主人家送了去。

      但年家是在逃荒中,辗转来到京城的,在京城没甚么亲朋好友,要不分亦可不分。

      “年知秋”为傅南晰冲喜,嫁入镇国侯府,对于重视女儿的家庭来说当然不是甚么好事。

      年家四处分喜点,便代表年家对于这门亲事求之不得,自是卖女求荣的行径。

      年知夏安慰道:“流言蜚语切莫上心,实乃庸人自扰。”

      年母端详着年知夏道:“那傅大公子如何了?”

      “目前看来,冲喜并没有甚么效果。”年知夏低声道,“倘若傅大公子好起来了,我会提前通知你们,你们连夜便走,毋庸顾忌我。”

      倘若傅南晰好起来了,他便离暴露不远了。

      他与妹妹要是孪生姊妹该有多好?他便不必害怕自己会暴露了。

      倘若傅南晰病故,镇国侯夫人是否会出于愤怒,出于伤心……追究他的责任?

      年母不容置疑地道:“倘若傅大公子好起来了,你想办法逃出来,我们一起走。”

      “嗯,好。”年知夏面上应承了,不过他并不认为倘若傅南晰好起来了,自己能出得了镇国侯府,他在镇国侯府举目无亲,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单凭他一人要逃出守卫森严的镇国侯府难于登天。

      知子莫若母。

      年母望住了年知夏:“知夏,你须得言出必行。”

      年知夏挽了年母的手,摇晃着道:“娘亲无缘无故地污蔑儿子欺骗娘亲,儿子好生伤心。”

      年母轻拍着年知夏的背脊道:“知夏莫要伤心,是娘亲错怪你了。”

      年知夏扑到年母怀中,乖巧地道:“好罢,我不伤心了。”

      年母由着年知夏抱了一会儿,便推开了年知夏:“知夏,你跟娘亲进来。”

      年知夏跟着年母进了他原本的卧房,又见年母拿出了一带状物。

      这带状物约莫一指半宽,一臂长,外层是棉布,中间填充了棉花,两头能以一字扣扣起来。

      无需娘亲说明,他已看出了这带状物的用处。

      他剥尽上衣,取出其中的棉花,而后绑上了这带状物,再穿上上衣,看起来的确较塞棉花更便利,更逼真些。

      “娘亲必定为此耗费了不少心力罢,辛苦娘亲了。”他这话刚刚逸出唇齿,却见娘亲倏然哭了起来。

      年母哭得难以自已:“早知道,我们便不来京城了,天大地大,有何处不能去的?是娘亲没用,害得我儿得过危机四伏的日子。”

      年知夏听娘亲哭,自己亦红了双眼:“我是自愿的,且我过的算不得危机四伏的日子,我拥有了看不尽的书籍,还有名家的字画,我不需要再干任何活计,可谓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半晌,年母才止住了哭泣,道:“娘亲为这假胸.脯取名为‘平安带’,望我儿知夏平平安安。娘亲会再多做几个,便于换洗。你在使用中,若是有何问题,告诉娘亲,娘亲尽量改进。”

      年知夏颔了颔首:“多谢娘亲。”

      年母又抹了抹眼泪,才道:“知夏想吃些甚么,娘亲这就去做。”

      年知夏答道:“东坡肉罢。”

      惟有在除夕那日,娘亲会做东坡肉,他这么回答,一则是因为他今年的除夕得在镇国侯府过了;二则是因为东坡肉颇费功夫,娘亲便无暇饮泣了。

      年母连声道:“好,好,好,娘亲这就去做东坡肉。”

      待年母走后,年知夏按了一下“平安带”,布料加棉花与真实的人肉大相径庭,明显达不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不过充充样子足够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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