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大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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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居住在凡俗村落一事，玄霄向来不置可否，或者说，是较为矛盾。
紫英嘴上不说，也或许是自己并没察觉，但玄霄看得出来他一点私心眷着这俗世温暖。自小在琼华长大，目之所及多是茫茫白雪，即便醉花荫清风涧景物雅致，也多的是清空冷意，少了些人世温情。后来在尘世走了一遭，一年多来眼见耳闻了不少，加之云、韩等人相伴，自是留下回忆种种，像是那即墨花灯，这些年每每谈及，语调间仍满是暖意。
玄霄也乐得见紫英不再整日琼华衣冠板正、剑匣处处随身。普普通通的素色衣衫日常打扮，清冷孤傲便略化做清雅俊秀，眉目间也隐隐有笑意。暗地里，有人更觉得，不用和剑炉、矿石等物争风呷醋，实在是幸事一桩。
所住的小村子通常都和喧嚣嘈杂沾不上边，民风淳朴人们安居乐业。那些村民们日常生活里充斥着的，无非是东家丢了鸡西家的猪下了崽，再就是七姑八婶在村口槐树下从张家长唠到李家短。
七姑八婶，张家长李家短，玄霄深以为头痛之事正源于此。
村里人都好客，邻里间总是要串个门，新搬来的更是少不了一番寒暄。日后像什么今天刚蒸好的包子送来两个尝个鲜，明儿家里的猪该宰了吃肉了一定要来啊之类，也便是常有的事。那些来送东西来传话的大娘，却又总是一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紫英，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有时候紫英稍客气两句就见那大娘笑得满脸褶子，还念叨着什么真是长得俊。再接着就问两人是不是在这一直住下了，每听到否定的回答便都很失望。如此种种，不胜其烦。
这些也便罢了，实在烦心设出无人的幻象就是，再加上来过一些个人之后，两人只是暂居的消息传开，日子也就开始清净了。只是有一件事，玄霄想起便觉堵心。
大娘们总问紫英，“那位小哥和你是？”
第一次，紫英微微面红，略一沉吟说，叔侄。陈家大娘面露讶色。
玄霄在旁听见，当晚追问，未果。从此之后紫英唤“师叔”时再不应声。
第二次，玄霄语快，说，夫……下一字音未发出，旁边的桌子倒向一侧，桌面的杯盏摔了一地，刘家大娘哎哟着去帮忙收拾，问题不了了之。
玄霄眼利，看见桌腿断得异常齐整。显然剑气所为。
第三次，紫英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玄霄的面色，支吾半晌。徐家大娘问，是兄弟吧？紫英舒了口气，说，对。
而后听见茶杯碎裂声，玄霄沉着声音说，抱歉，失手。
失手捏碎了。
……
避不开的问题，却又不好回答。玄霄揉着眉心，叹气。
前面紫英又被一不认识的大娘堵着说起了话，想来是村民吧。清净了几日，想趁着雪化了出来走走，却也能遇见这样的事。
两人疏于记人，可邻里老老少少却都认得自己，也实在是没办法，总不能易了容混在人群里，便是被追杀也不至于如此啊。
回过神来，看见大娘正把一袋东西往紫英手里塞，还一边絮叨着：“……年轻人这样不行，大寒这么重要的节气怎么就不过了呢？没听老人说，小寒大寒，杀猪过年……”
的确，小寒之后，十五天了。心下想着，不自觉微微弯了嘴角。
“……今年是不同一些，正月和大寒错开了半月。那这袋子米和豆你拿回去，过两天腊八了，腊八总得过，合家团圆的喝个粥，这是老规矩！这都是我们家二丫头掺好了的……”
听着心里一动，走上前对说紫英：“收下吧。”在紫英诧异神色里斟酌着重音说道，“腊八是要，合家团圆，喝粥。”
一旁大娘连连点头，“对对。这小哥说得对。”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问，“你俩是？”
玄霄看了眼身旁一脸尴尬表情的紫英，笑答道，“一家。”
大娘愣了一下，恍然道，“哦我就说么，果然是一家人……这爹妈可怎么生的，都长得神仙一样……祖上积德哟……”说着向两人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走了。
“可是……她还是以为……”紫英低头看着手里装满米和豆的布袋子，面孔发烫，喃喃低语。
“无所谓。我便是这么说，要怎么想是她的事。”玄霄淡淡说到，把袋子接了过来，再握住因拿了东西裸露在空气里而微微发凉的手。
“我们回家吧，紫英。”
沉稳的声音，有着同袖摆下相握的手一样的温暖坚定。
大寒过后，春日在即，季节流转风物迁移。
而此心安处，即是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大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