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暮伊思浅

3、生日

　　又是一年四月，兴许是有了莫禾莞，让我有了面对你的勇气。
　　我坐在墓前，倚着墓碑，虽然这样好像有点对你不敬，但你是我的知己，你会原谅我的。
　　“小莫，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这样背靠背坐在栏杆上吗？因为重心不稳还摔下过一次，胳膊留了一条疤。”
　　“小莫，其实那一个月，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在这，但是我不敢来。现在我来了，来陪你说说话。”
　　“小莫，也不知道我本子上写的那么多话你能不能看见，如果你没看见，那我告诉你件事。我有女儿了，没结婚，收养的，我可没有背叛过我们的任何约定。至于为什么收养她嘛……因为她很像你……”
　　“说来好笑，我以前总觉得不会真的有人相思成疾，甚至觉得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可后来你不在了，我就病了，还病的不轻。现在……大约是好了吧？我也不知道……”
　　“小莫，我好想你，非常非常的……想你……”
　　我来的时候一身轻，只带了一束花。我走的时候也一身轻，只有角落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能证明有我的痕迹。

　　一晃又是半年，我又老了一岁了，你却永远停留在十八，真是不公平。
　　以前你都会陪我过生日，早知道那是你陪我的最后一个生日，我就不该往你脸上抹那么多奶油，成了一只小花猫。我应该好好纪念一下才对。
　　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排斥照相呢？落得这个下场，连几张合照都没有，要不是我有几张偷拍的照片，我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那六年我很孤独，你不在，我都不想过生日了，也不想吃蛋糕，因为没意思。一个人真的没意思，别的人我又不喜欢。
　　但是现在我有伴了，有你的替身，她跟我一起过生日。
　　其实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她是被父母抛弃的，如同你一样，被你妈妈抛弃了，还真的同病相怜。如果她真的是你，那你还挺惨，每世都这样。
　　下一世你会不会还被抛弃？
　　我会不会还能遇见你？

　　那天签售会忙完回到家，黑漆漆的，只有餐桌上亮起了一点烛光。很快，另一边也亮起了烛光，小小的孩子坐在椅子上，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姐姐，生日快乐！”
　　我静静等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打开灯，快步走到餐桌前。
　　一个六寸的水果蛋糕，上面插了两个数字24形状的蜡烛，还燃烧着，火光映在她的眼底，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脸庞在灯光衬托下，显得白嫩，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嘴唇较薄，此时洋溢着笑意。
　　记忆在此刻重叠。
　　“姐姐，快许愿吹蜡烛吧！”
　　我没什么愿望，唯一奢望的，就是你能回来，但谁都知道不可能了。
　　我作出许愿的样子，闭上眼，脑海全是你的样子，一碰就碎。
　　所以我没敢碰你，而是睁开眼睛吹灭蜡烛，不然我估计会经不住蛊惑去碰，碰碎了伤心的还是我。
　　她拿下灭了的蜡烛，把叉子递给我，看着我吃了一口才问，“姐姐，好不好吃？”
　　我点点头，甜食没有人会不喜欢。
　　但是我只吃了几口，重新拿了把叉子给她，“你吃吧，味道不错。”
　　“姐姐是不喜欢吗？”她的样子有些可怜，像只小奶猫。
　　“蛋糕很好吃，只是姐姐不能吃太多这些，你吃吧。”
　　她听了，才将信将疑的小口吃了起来。
　　我撒谎了，我以前特别喜欢吃甜食，你也喜欢，所以我把甜食戒了，像是有自虐倾向那般，改变了自己的习性。

　　吃完蛋糕，我躺在沙发上，问她：“怎么想起来给我过生日了？偷偷攒的零花钱？”
　　“姐姐愿意收养我，还给了我这么好的生活，我当然要懂得知恩图报！”她笑着说。
　　我突然发现她很爱笑，跟你那时候完全不一样，她有着孩童的天真，可你很少在外人面前笑的真诚，总是带着淡淡的疏远，即使对面的人是我，也总有股无奈。
　　“人小鬼大，懂得不少。”我摸摸她的头，头发很软。
　　“姐姐，我以后跟你一起过生日好不好？”她小心翼翼的问。
　　“为什么？”
　　她想了一下，才说：“我那个感觉太随意了，可姐姐的生日意义重大，过着有仪式感，我开心。”
　　我笑了笑，“行，有什么愿望？姐姐帮你实现。”
　　“真的吗？”她的眸子亮了亮，“我的愿望很小，我只是想让姐姐永远爱我。”
　　我微微一愣，内心油然而生的愧疚感放大，无奈的叹了口气，“傻姑娘，姐姐永远爱你。”
　　“姐姐最好了！”她扑过来把我抱住，说着，便起身亲上我的脸颊，“姐姐我爱你！”
　　鼻尖似乎萦绕着奶油味，温热的唇亲在微凉的脸颊，像是冻的发抖的人得到一堆燃烧的木材。
　　温暖了身体，慰藉了心灵。
　　我恍惚觉得时间回到了七年前，玩游戏玩输了的你，应付惩罚而吻上我的脸颊。内心得到养料的荆棘疯长，想牢牢捆住眼前这个人，却又硬生生被我压回去，刺的心脏生疼。
　　这两个吻，我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