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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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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将过,沈如意选婿还没个音信。
这世间男子好找,夫婿难求。
朝堂之上关于和亲的话题愈演愈烈,为此沈万山每日都愁云满面,上朝时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生怕谁将和亲的注意打到了沈家。
朝堂之上不太平,沈府的气氛也很凝重。
沈如意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头,满府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惹怒了小姐。
苹儿见沈如意怏怏的,便想说些好的来开解她,“小姐,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城郊的多喜寺可热闹了,您可要去瞧瞧?”
“那有什么好玩的,没劲。”沈如意怏怏地,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头。
“小姐,多喜寺可是求姻缘的地方呢,您去拜拜,说不定还能求到一个如意郎君。”
沈如意耳朵动了动,但还是装得毫无在意,“不拜,有什么好拜的,拜了难不成就能有夫君吗?”
苹儿听后撇了撇嘴,自顾自忙去了。
府内静悄悄的,丫鬟们忙着洒扫院子,厨房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午饭。
沈如意鬼鬼祟祟地从偏门出了沈府,她牵着枣红色的小马,自言自语道:“小红,咱们就去看一眼,那多喜寺真的有这么灵吗?”
多喜寺在城西,素日里只有百姓们爱去那边,定都贵女若是求神拜佛,更多的还是去城东皇家寺庙千佛寺。
这一路碰不着定都那些爱阴阳怪气的贵女,沈如意也快活了许多。
策马狂奔,好不肆意。
自从三年前从北疆回定都,她为了融入定都的贵女圈子,可以说是用足了功夫。
要沈如意说,也就是那一群千金小姐吃多了盐,咸的。
整日里舞文弄墨钻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样样不落,沈如意刚回来那一年,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嘲笑。
也是后来她变聪明了,学着那群人弹琴写诗,读书作画,渐渐地,沈将军之女沈如意端庄大方的名号也就打响了。
“哎呀,出事了!前头马车翻了,要死人了啊!”
“快快快,咱们快去帮个忙搭把手!”
西山将近,沈如意正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到马道上,前头突然一阵骚乱,沈如意好奇,就见两位老伯着急忙慌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沈如意听得没头没脑,她拉住了老伯,疑惑地问了一嘴。
这才知道原来前面有一辆马车翻了,一幼童和其娘亲被压在了马车下面,好几名壮汉都在前面帮忙,但马车实在是太重了,搬不起来!
沈如意听后,挑了挑眉,她刚想往翻了马车的地方走去,但又想到了什么,可在听到前面人着急的呼喊之后,沈如意最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老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但为了保险起见,沈如意还是扯下了一方纱布,将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她挤到人群当中,弯腰,正好同被马车压着的女童对视了一样。
她温柔地笑了笑,“你别怕,一会就出来了。”
沈如意搓了搓手掌,找了个一双手都能够稳稳握住的地方,众人都在忙着抬马车,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沈如意。
就见沈如意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喊了一声,“大家一起用力抬啊!”
霍——
众人齐齐发力,也是奇了怪了,方才他们使了吃奶的力气,马车纹丝不动,眼下再一用力,马车竟然抬起来了!
“好!”
“好!”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马车内的人拉了出来,幸好,只是伤了腿,性命无碍。
沈如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揉了揉手腕,这一笔得记下来,回头好好给老爹炫耀!
省的老爹只知道说她除了力大无穷就毫无用处!
谁说的!
这不是很有用嘛!
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如意,笑眯眯地牵着马,准备离开案发现场。
“呦!”
这时,沈如意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笑声,抬头望去,就见一名红衣男子坐在马上,正意味深长地望着自己。
那男子骑在马上,剑眉星目,眉眼如画,精致却不失女气,笑起来风流又浪荡,瞧着就不正经。
“姑娘好力气啊!”那男子一双桃花眼乱飞,沈如意一时间倒有些尴尬,她往后退了几步,装模作样左顾右盼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才我可是都瞧清楚了,姑娘,你瞒得过他们,可瞒不过我呀!”那男子慢悠悠地晃到了沈如意跟前,“姑娘这力气,只怕军营中的士兵都比不过啊。”
那人一声轻叹,似嘲笑,似捉弄。
沈如意慌忙上了马,只留下一句‘你看错了’,便匆匆离开。
傅琮摸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沈如意的背影,是么?他可没看错。
方才若不是这位姑娘,只怕那些人待到傍晚也抬不起那辆马车,那姑娘瞧着娇小可爱,一身力气倒是惊人。
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来练出来的,天生奇力的人傅琮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样一个贵女有这一身力气的,第一人。
有意思。
傅琮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扇,再次感叹道,定都的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这定都还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处处好风景啊!
西山风景好,早秋金桂飘香万里,位于山腰的多喜寺桂香环绕,朱红色的砖瓦藏于绿林之间,于一片俗尘间隔出了天地。
沈如意毕恭毕敬地捐了香火钱,又在正殿供奉了一盏长明灯,她跪在南海观世音的佛像下,念叨个不停——
“诸位神佛在上,信女别无所求,只愿能有一好郎君,好躲过和亲之祸,若能如愿,信女必当每月初一十五虔心还愿,还望神佛显灵,庇护信女得偿所愿。”
出了大殿,在一旁卖姻缘签的小沙弥和善地朝沈如意笑了笑。
“施主,不妨来……”
“多少钱,我买。”
沈如意神情凝重地接过了姻缘签,但却不敢看,她双手紧紧握着姻缘签,终于,在下山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决定看一眼签里头到底写了什么。
“哎呦,这位姑娘,咱们可真有缘啊!又见上了呀!”
又是这道声音。
沈如意不耐烦地抬头望去,她没好气地说道:“这位公子,敢问你我可曾相识?”
“我初入定都,自是不曾见过。”
“既然不曾相识,公子今日所为,怕是孟浪了。”
傅琮哈哈大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今日秋光尚好,你我相逢便是有缘,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瞧模样,我应当比你要虚长几岁,你该唤我一声好哥哥才对。”
九月的天,傅琮不知在哪儿藏了一把桃花扇,白玉打出来的扇骨被他骨节修长的手握着,他倚靠在桂花树下头,活脱脱公子风流。
这人脑子有病。
沈如意又看了他一眼,白瞎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沈如意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傅琮吓了一跳,紧接着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盯着傅琮看了许久,这人眉眼艳丽,又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袍,笑得浪荡。
旁的不说,就冲着这张脸,还是能看的。
沈如意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几步,“还不知哥哥怎么称呼呢?”
“好说好说,我家姊妹都喊我一声九哥。”
沈如意有些好奇,“九哥家中还有姊妹呀?”
“都是堂的,她们年纪小,便爱凑在我跟前。”傅琮见沈如意走近了,略略收起了懒骨头,站直了,他比沈如意高了近两个头,说话时正巧能看见沈如意黑黢黢的长睫闪动,怪可人的。
“不知九哥家里头父亲母亲可好?”沈如意乖巧地问道。
这话虽然问的突兀,但加上沈如意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傅琮一时间看愣了,他顺着沈如意的话道:“我母亲多年前便病逝了,家中就父亲一人。”
哦,母亲死了啊。
沈如意笑的更加开怀了,她趁着傅琮一个没注意,将他双手反扣在了身后。
傅琮:“!!!”
这是唱的哪一出?
沈如意怀中的姻缘签也就这样挣扎掉在了地上。
她扣着傅琮,弯腰顺手捡起了姻缘签,沾满了泥浆的竹签字迹模糊,一时半会也看不清了。
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傅琮想要挣脱,但沈如意力道实在是大,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沈如意的手劲之下毫无反手之力。
“哥哥也说了,我和哥哥甚是有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哥哥长得这样俊俏,我很是欢喜,你放心,哥哥倘若跟了我,必定能吃香的喝辣,好哥哥,你说行不行呀?”沈如意脆生生地问道,但下手却不客气,硬是拖着傅琮下了山。
沈如意牵着两匹马,一只手用力抓着傅琮,大步往马道上走去。
傅琮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并肩走在沈如意跟前,反复再三地望着沈如意,终于,他由衷的开口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傅琮咽了咽口水。
“怎么变成姑娘了?方才不还一口一句好哥哥么?”沈如意斜睨了傅琮一眼。
谁让这人风流,撞到了她跟前。
沈如意冷哼了一声,反正她也寻不到合适的夫君,替天行道收一个浪荡子,正正好。
自古男子不就喜欢逼良为娼劝妓从良么,凭什么她们女子就不能大街上绑一个夫君回家?
“好哥哥,我方才的本事你也是看到了的,若是要逃,我便把你的手给拧断了!再者我家在定都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便是今日跑了,明日我也会让人把你抓回来,好哥哥,你跑啊,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找到你!”
她又笑了!
傅琮浑身发毛,她方才绑自己的时候便是这样笑的!
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纯良可爱,但下手时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傅琮颤巍巍地说道:“你、你先别笑了……”
沈如意收起了笑容,正好她也笑累了。
“上马。”沈如意面无表情地望着傅琮,傅琮稍有不从,她便一个用力捏住了傅琮的手腕。
“哎,疼疼疼!我上我上!你先松手!”傅琮疼的龇牙咧嘴。
“我劝哥哥还是听话些,否则一会伤着哪儿了,我可是会心疼的。”沈如意将两匹马用绳子绑在了一起,笑眯眯地望着傅琮。
她利落地翻身上了马,傅琮坐在马上,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他娘的看走眼了。
这不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这是朵带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