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好像我师父》西墅有风

3、第三章

　　（十一）
　　偶尔顾舟休假的时候也会带十三出来玩。很多东西十三都没有见过，总是表现得很好奇。
　　有时候呢，两人就索性在家里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自从被顾舟发现自己的身份之后，十三在家里便不再刻意维持着人性。有时顾舟睡醒的时候，就会发现怀里多了一只小狐狸。
　　“你怎么老是跑到我这里？”顾舟拿手摸着小狐狸的脑袋。
　　“嗷。”小狐狸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继续搂着顾舟的手睡觉。
　　后来顾舟才知道，变成狐狸的样子对于他们来讲是一件更舒服的事情。
　　“就像有人睡觉不喜欢穿衣服，”十三认真地“引经据典”，“你身上的味道和师父的真的很像，我小时候就趴在师父的身上睡觉的，睡着睡着就习惯变回狐狸啦。”
　　倒是不讲他为什么会跑到沙发上来。
　　于是顾舟怀着一点奇怪的私心，重新睡到了自己的床上。
　　反正我睡在哪里这只小狐狸都会蹭过来。
　　顾舟这么想着，搂着怀里的毛茸茸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十二）
　　这天临近顾舟下班的时候，十三打来电话，叫顾舟不要来找他了。顾舟看了看十三的定位，已经在小区附近了，就答应着先回家。
　　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没看见十三，倒看见了另一个人影。
　　那人西装革履的，头发却是张扬的银色。
　　他听见动静，偏头与顾舟对视。
　　“......大哥？”

　　顾舟明明是坐在自己家里，却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胡钰先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顾舟，又转头环视了周围的环境。
　　已经有些破损的猫爬架、堆在茶几上的玻璃球、竹条编的小金鱼、扯成一团的毛线球……
　　看来自家弟弟在这里过得很是不错。
　　胡钰扶了扶眼镜。“十三最近叨扰您了。”
　　“没有，”顾舟赶紧摆手，“十三很乖，我......”
　　“我知道，但他有时候太过淘气了。”
　　顾舟的心微微沉了下来。
　　“这次来我是要把十三接走的，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顾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并不想十三离开。但十三有自己的家人，实在是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胡钰看着顾舟，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您胸前这块玉有段历史吧。”
　　顾舟抬头看他。
　　“......玉是家里人留给我的。”顾舟的玉佩贴身放着，他不知道胡钰是怎么知道的。
　　胡钰伸手在空中一点。
　　“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啊。”
　　顾舟想到了什么，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我的师父，也就是十三的师父，二十五年前消失了，我寻着他的气息，找到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身患绝症，明明命数已尽，却仍然活着。后来，我发现是师父将自己的精魂渡到了那名女子身上。但是天命不可违，她终究还是死了。在她灵魂逸散的瞬间，我重新收集了师父的精魂，将他放在了一块玉中，让他血脉相近的儿子养着他虚弱的精魄。”
　　“......十三跟着你，只是因为你身上有师父的气息。”
　　“你也想让十三和师父一样吗......”
　　（十三）
　　客厅里一片寂静。
　　顾舟在这一天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且被人冷冰冰地戳穿了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的心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十三轻快的声音。
　　“顾舟顾舟，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十三的话在看见客厅里的胡钰的时候消了声音。
　　“......大哥。”十三乖巧地叫着，身子却悄悄地往顾舟身后躲去。
　　“十三，跟我回去。”
　　“我不！”十三就知道大哥是来抓他的，手脚并用地趴在顾舟身上，变成了小狐狸往顾舟怀里钻去，拒绝一切交流。
　　顾舟松松地环着十三，心里又苦又涩。
　　“我来和他说吧。”他看向胡珏。
　　“……”胡珏点了点头，“明天我再来。”
　　胡珏刚走，十三就灵巧地从顾舟怀里钻出来，变成人形开心地喊着。
　　“顾舟！你好厉害啊！”
　　顾舟手疾眼快地给他光溜溜的身体裹上毯子。
　　十三这时想起了被他落在门边的东西，哒哒哒地跑过去拿回来，献宝似地递给顾舟。
　　“门口有一家新开业的蛋糕店，老板娘说我长得好看，要是能站门口帮他们卖两个小时的蛋糕，就送给我一个！”
　　十三的目光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星星。
　　“这段时间都是你给我买东西吃，我也能给你买啦！”
　　十三很高兴自己有了赚钱养家的能力，顾舟却酸涩地想到十三说离开前要偿还他钱的承诺。
　　（十四）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舟犹豫了一下，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
　　十三跑进来的时候，鼻子动了动，像是有些疑惑，但还是蹭着顾舟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顾舟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不是狐狸形态的十三，而是长手长脚的少年。
　　顾舟盯着他看了好久，伸手摸了摸十三的脸颊，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恋。
　　“十三，起床了。”
　　十三对这样的情景表示很尴尬。
　　他不是没有和顾舟一起睡觉过，但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以狐狸的形态进行的。
　　昨天晚上，他突然发现顾舟的气味变了。师父的味道更淡了，多了好多柔柔的味道，让他怪不好意思的。睡觉的时候，他的鼻尖老是这样的味道，让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顾舟。
　　可是他闻着师父的味道的时候也没有老是想着师父呀。
　　十三想不明白，又不想离开顾舟一个人睡觉，只能悄悄地拉开一点距离，然后闭着眼睛催眠自己。
　　然后他成功地失眠了。
　　顾舟的气味让他紧张到甚至忘记了变成狐狸，早上也不得不以人的形态来面对顾舟。
　　早上的顾舟身上依旧是那种味道，十三实在是忍不住了，脸颊变得红扑扑的，手忙脚乱地推开顾舟，穿上拖鞋就往卫生间里钻。
　　出来的时候，顾舟身上的气味又变得和师父身上的差不多了。十三感到奇怪的同时，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之前的那个味道，总是让他有些害羞。
　　顾舟一直在观察着十三，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后，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眼里的失望和难过。
　　（十五）
　　十三觉得顾舟整个人都有点怪怪的。
　　明明是上班的时间，顾舟却请假了。
　　十三点着脚尖，学着之前顾舟照顾他的样子，把手背贴在顾舟的额头上。
　　“你生病了吗？”
　　额头上的皮肤冰冰凉凉的。
　　顾舟默默感受了几秒，然后握住十三的手腕把手带了下来。
　　“我没有生病。”
　　“十三，你师父找到了。”顾舟看着十三的眼睛。
　　“真的？是大哥说的吗？师父在那里啊？”十三眼睛都亮了。
　　“......”顾舟扯下身上的玉佩，把昨天胡钰讲的事情告诉了十三。
　　“既然找到了，你就快点把他带回去吧......别呆在我这里了......”
　　十三原本高高兴兴的神色慢慢地淡了下来。
　　他看了看玉，又看了看顾舟。
　　“把师父带回去养养，师父就能回来了......”十三摸摸胸口，有些奇怪自己的感觉，“可是我......我还想待在你这里......”
　　顾舟握紧手中的玉佩，而后将玉佩塞给了十三。
　　“你不能这样残忍的，十三。你不可以一边吊着我的心，一边又做出这样的举动。”
　　十三懵懂地看着他。
　　“昨天我把玉佩摘了，你没睡好对吗？”顾舟深吸了一口气。
　　十三的脸又变得通红：“那是......那是因为......”
　　“因为我身上没有你师父的气息了。”顾舟截断他的话。
　　“你说过，你们最喜欢的是变成狐狸的样子睡觉，但你却因为我的气息整夜都没睡着。”顾舟想伸手摸摸十三的脑袋，最后却还是咬牙放下了手。
　　“十三，我喜欢你。”
　　“但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喜欢我。”
　　“所以不要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