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珠》暮色狂奔

7、第 7 章

　　周明郁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空椅子背上，然后拿着菜单问纪成珠能吃辣吗，有什么不吃的，香菜要不要吃。

　　纪成珠咬着果汁吸管点头或者摇头，认真的思考周明郁的每一个问题。

　　不知是店里的温度很高很温暖，还是在川菜馆吃饭这件事让人放松，在满桌子美食之中，两个人的距离仿佛又近了一点。　　他们谈了好多好多，纪成珠笑了又笑。

　　最后，纪成珠问起那句诗，藏着他的名字的那句诗，辛弃疾的那句诗。

　　周明郁听后愣了一下，眼中的轻浮收敛了许多，随之而来的更像是一种伤感。

　　纪成珠从没有见过情绪这么低落的周明郁。

　　周明郁回过神扯着嘴角惨淡的笑了笑。“吃完了那我们回去吧。”周明郁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走出餐厅后，外面的空旷世界向他们撞来，突然就听得见汽车的鸣笛声，孩子的哭喊声，小贩的叫卖声。

　　周明郁的脑子都被烟火气冲击着，他突然醒悟过来，已经过去很久了，爷爷去世已经很久了。

　　于是在这样暧昧模糊的夜晚，他决定说点什么。说点什么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的。

　　呼吸着外面并不新鲜的空气，周明郁慢慢开口，“愧我明珠成薏苡，负君赤手缚於菟。”

　　“这是我爷爷书房挂着的诗...我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和爷爷感情很深。”

　　“爷爷以前是位村官，满腹学识，自愿去支援乡村，但是却被人诬陷贪污，原本尊敬爱戴他的村民也是墙倒众人推，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他。爷爷当时就被革职了。”　　

　　“很多年里，没有人为他证明，爷爷也一直没有解释清楚。后来爷爷就回来养老了，但因为遗产的事情加上爸爸妈妈离婚，妈妈远走国外，所以他经常和爸爸吵架，并且还要照顾很小的我，所以他的晚年实在是不怎么快乐。”

　　“他觉得自己就是被辜负的那个人，事实上也是。”

　　“他生前挂念着的就是自己的清白...还有我。”

　　“可是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那件事，在他死后的两年被查清，他是清白的。”

　　“但他已经走了。”

　　说完这些，周明郁的眼角已经泛红，原来天黑也会让人变得不清醒。

　　纪成珠不知从何安慰起，原本暧昧的气息全部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呼吸。

　　白色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帮纪成珠拦下一辆出租车后，周明郁掏出了一盒烟，咔擦的一声，在暮色暗沉中点燃，看着站在路边的周明郁，纪成珠放在腿上的手捏紧了绑着气球的两根棉线。

　　“走吧，晚安。”周明郁敲敲车窗，对着摇下车窗的纪成珠说。

　　纪成珠点点头，然后告诉司机家里的位置。他从后视镜看见周明郁站在路边抽烟，一动不动。

　　直到汽车拐弯，再也看不见时，纪成珠才闭上双眼。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问那句诗，那么在刚刚那个昏暗的小巷子里，周明郁会不会吻自己。

　　他没有想到周明郁的痛点是他的爷爷，也没有想到周明郁会对他说这些。

　　周明郁也没有想到，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安慰自己到，只不过是因为爷爷的忌日快到了，而自己无从宣泄，只不过是气氛太微妙，一时的放松而已。

　　他不让自己觉得是因为信赖，还有爱。

　　他也不想承认，小狗狗真的很诱人，真的很想让人去爱，小狗狗眼中只有他的样子，是他最喜欢也最渴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