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他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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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说——盗窃是十恶不赦，他唾弃，真主也救不了。
【“不管那个毛拉怎么说，罪行只有一种，只有一种。那就是盗窃，其他罪行都是盗窃的变种。你明白吗?”
“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你懂吗？”
“没有比盗窃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要是有人拿走不属于他的东西，一条性命也好，一块馕饼也好，我都会唾弃他。要是我在街上碰到他，真主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事实却——他是个贼，最坏的那种。
【这么多年来，他怎么可以一直欺骗我？欺骗哈桑？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抱我坐在他的膝盖上，眼睛直勾勾看着我，并说，世间只有一种罪行，那就是盗窃……当你说谎，你剥夺了某人得知真相的权利。难道他没有亲口对我说那些话吗？而现在，在我葬了他十五年之后，我得知爸爸曾经是一个贼！还是最坏那种，因为他偷走的东西非常神圣：于我而言，是得知我有兄弟的权利；对哈桑来说，是他的身份。他还偷走了阿里的荣誉。他的荣誉。他的尊严。】
他偶尔也曾对哈桑关心，却又戳着阿米尔的心。是愧疚或是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送礼物的当天又戳心口的疤？
【想起我毕业那天晚上，爸爸坐在那辆他刚买给我的福特车上，身上散发着啤酒的气味，他说，要是哈桑今天跟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他复杂。
【“爸爸，你有没有想过请新的佣人？”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只是想想而己，没别的。”
“为什么我要那样做？”
“你不会，我想。那只是一个问题而己。”我说，声音降低了。我己经后悔自己那样说了。
“是因为你和哈桑吗？我知道你们之间有问题，但不管那是什么问题，应该处理它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会袖手旁观。”
“对不起，爸爸。”
“我和阿里一起长大。”他咬牙切齿说，“我爸爸将他带回家，他对阿里视如己出。阿里待在我家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而你认为我会将他赶走？”他转向我，脸红得像郁金香一样，“我不会碰你一下，阿米尔，但你要是胆敢再说一次……”他移开眼睛，摇摇头，“你真让我觉得羞耻。至于哈桑……哈桑哪里也不去。你知不知道？”
“我说，你知不知道？”爸爸咆哮了。
我害怕了：“我知道，爸爸。”
“哈桑哪儿都不去，”爸爸愤怒地说，“他就在这儿陪着我们,他属于这儿。这里是他的家，我们是他的家人。以后别再问我这样的问题！”
“不会了，爸爸，对不起。”】
“和阿里一起长大”，而结果是什么？是背叛。
“视如己出”，事实是什么？是血浓于水。
不赶走的原因是兄弟情还是愧疚感，还是，想看见哈桑的脸？
“咬牙切齿”“脸红得像郁金香一样”到底是生气愤怒，还是心虚作祟？
“你真让我觉得羞耻”让他感到羞耻的，真的是阿米尔吗？
“哈桑……哈桑哪里也不去。你知不知道？”“哈桑哪儿都不去，他就在这儿陪着我们，他属于这儿。这里是他的家，我们是他的家人。”是真情实意还是假公济私？
他曾对哈桑赞赏，却只会在哈桑强于阿米尔时才表现父爱。
【我记得恤孤院落成前一天，爸爸带我去喀布尔以北几英里远的喀尔卡湖。他让我叫上哈桑，但我撒谎，说哈桑有事情要做。我要爸爸全属我一人。再说，有一次哈桑和我在喀尔卡湖畔打水漂，他的石头跳了八下，我用尽力气，也只能跳五下。爸爸在旁边看着我们，他伸手拍拍哈桑的后背，甚至还用手臂搂住他的肩膀。】
他曾是伟大而完美的化身。
【传说我父亲曾经赤手空拳，和一只黑熊搏斗。如果这是个关于别人的故事，肯定有人会斥之为笑话奇谈。阿富汗人总喜欢将事物夸大，很不幸，这几乎成了这个民族的特性。如果有人吹嘘说他儿子是医生，很可能是那孩子曾经在高中的生物学测验中考了个及格的分数。但凡涉及爸爸的故事，从来没人怀疑它们的真实性。倘使有人质疑，那么，爸爸背上那三道弯弯曲曲的伤痕就是证据。记不清有多少次，我想像着爸爸那次搏击的场面，甚至有时连做梦也梦到了。而在梦中，我分不清哪个是爸爸，哪个是熊。
有一次拉辛汗管爸爸叫“飓风先生”，这随后变成远近闻名的绰号。这个绰号可是名副其实。爸爸是典型的普什图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留着浓密的小胡子，卷曲的棕色头发甚是好看，跟他本人一样不羁；他双手强壮，似乎能将柳树连根拔起；并且，就像拉辛汗经常说的那样，黑色的眼珠一瞪，会“让魔鬼跪地求饶”。爸爸身高近2米，每当他出席宴会，总是像太阳吸引向日葵那样，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我分不清哪个是爸爸，哪个是熊。”而事实又是如何？
这样伟大的人，阿米尔是如此崇拜，到哪都是焦点。然而，他却做了这样的事——阿米尔母亲难产后一年，和他的兄弟阿里的妻子生了哈桑。
【在我母亲因为生我死于难产之后一年，也即1964年冬天，哈桑诞生在那个小小的窝棚里面。】
他与阿里一同长大，像是阿米尔和哈桑一样的情感，阿里一直作为默默付出的一方，可他会“开怀大笑，伸手揽住阿里”，却“从来不说阿里是他的朋友”。
【阿里和爸爸一起长大，他们小时候也是玩伴——至少直到小儿麻痹症令阿里腿患残疾，就像一个世代之后哈桑和我共同长大那样。爸爸总是跟我们说起他和阿里的恶作剧，阿里会摇摇头，说：“可是，老爷，告诉他们谁是那些恶作剧的设计师，谁又是可怜的苦工。”爸爸会开怀大笑，伸手揽住阿里。
不过爸爸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提到阿里是他的朋友。
奇怪的是，我也从来没有认为我与哈桑是朋友。无论如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虽然我们彼此学习如何在骑自行车的时候放开双手，或是用硬纸箱制成功能齐备的相机。虽然我们整个冬天一起放风筝、追风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他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