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扶风》轩泽

3、三

　　傍晚时分，奶奶，爹爹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竹园，而且个个神色严肃。

　　随宜躲进了娘亲的怀里，娘亲拉着随宜站起来，如以往一样的端庄：“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过竹园呢！”迎上前去。

　　爹爹皱了皱眉。奶奶已经先开口道：“你教唆得好啊！”

　　娘亲笑道：“媳妇不知道娘的意思！”

　　“哼，如果不是你的指使，宜儿这么小，怎么懂得去推一个孕妇呢！”奶奶很是恼怒。

　　他们又冤枉娘亲！随宜大声道：“是她自己摔倒的！”

　　一个七姨娘身边的人道：“七夫人是有孕在身的人，奴婢们一直都小心谨慎，怎么知道六小姐会突然动手！”

　　随宜大怒，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掌他们的嘴。一群睁眼说瞎话的奴才！

　　娘亲一直拉着随宜，只冷冷道：“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连主子都敢诬陷，而且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们真是有出息！”

　　那人缩了一下，又挺胸道：“奴婢说得句句属实！如果三夫人硬要奴婢扛这个责任，奴婢也没办法！”

　　随宜扁扁嘴，很想哭。三夫人怜惜地看了随宜一眼，低头在她耳边说：“宜儿，好孩子，不要哭！别让人看笑话！”随宜点点头，努力把正在眼眶里的泪水挤回去。

　　奶奶不耐道：“不用演戏了！昙容的孩子已经没了，难道是她故意不要自己的孩子吗！”七夫人昙容是奶奶的外甥女。

　　娘亲看向爹爹，随宜也看向爹爹：“爹爹，真的不是宜儿！你叫他们不要冤枉我和娘亲啊！”

　　爹爹无奈又痛心道：“我也不想相信，可是是昙容亲口说的！”

　　随宜终于忍不住大叫道：“她撒谎！她撒谎！明明是她欺负宜儿，宜儿都没有推她！”

　　奶奶大喝道：“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小小年纪就这样，看来平常对你疏于管教了！吴平！家法伺候！”

　　随宜惊恐万分，看到过被家法伺候的人个个都体无完肤。

　　爹爹为难道：“娘，宜儿还是个小孩子！”

　　奶奶扫了娘一眼：“这么顽劣，再不好好教训，让她知道家里面谁是主事的人，还不知要被带坏到什么地步！”

　　娘亲叹了口气：“什么事都是我的错！千万不要为难孩子，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懂！”然后走上前去：“我甘愿受罚！”

　　随宜拉住娘的衣角，为什么娘要认！为什么！明明我们什么错也没有啊！

　　娘亲怜悯而悲痛的目光落在随宜的身上，轻轻对她说：“放手。”然后对爹爹说：“念在夫妻情分一场，不要为难宜儿，也不要让她看到这种场面！”

　　爹爹看了娘一眼，示意娘身边的陪侍如云把随宜带下去。随宜拳打脚踢，大哭大叫，可是云姨紧咬着嘴唇把她强行带进屋里，云姨的眼泪一滴一滴不停落在随宜的脸上，随宜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好久好久，随宜哭累了，趴在云姨怀中，却不敢睡，怕娘回来，怕看不到她。云姨一直紧拥着随宜，而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云姨！你带我去求爹，我去求奶奶，我去求七姨娘！求他们不要对付娘亲，说什么都是我干的！好不好？”随宜希冀地看着云姨。

　　云姨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哭出声音来，哽咽的对随宜说：“没用的，小姐！而且云姨也不许你去！你娘那么骄傲的人，宁可被打，也不会让你去委曲求全的！”云姨说得没错，娘走的时候那种神情跟外公的一样，那种样子，别人说是傲气，风骨！可是随宜不管那些，我宁可娘没有那些，却可以好好的，平安的！

　　云姨看着哭得一塌糊涂却倔强的随宜：“如果没有那些，你娘就不是你娘了！”随宜似懂非懂。

　　娘终于回来了，却是被两个人搀扶着回来的。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血迹斑斑。云姨大叫一声，扑了上去。随宜却愣住了。

　　娘亲人虚弱地朝随宜笑了一笑，然后对云姨说：“不要吓坏了宜儿！先带她下去睡吧！”随宜不想走，却知道娘不希望她留下。

　　一个晚上，随宜常常在恶梦中醒来，然后希望今天的一切都是恶梦。隔天一大早，她就往娘亲的屋子跑。

　　娘亲卧在床上，云姨在身边。她象往常一样，让随宜到她身边去。娘的衣服已经换成新的了，神色却很苍白，仿佛开得正艳的花突然间枯萎了一样。

　　“吃了早饭了吗？”娘亲温柔地问。昨天的一切，若非娘的脸色灰败，随宜真会以为是一场梦。

　　随宜摇摇头。

　　“乖，先去吃饭！”随宜听话地跟着一个侍女去吃饭，匆匆扒完几口，又巴巴地赶向娘亲的屋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怕一会儿不见，就再也看不见娘亲了！

　　走到门口，听见云姨的声音：“为什么他们非要这么狠呢？”

　　娘有气无力却带着嘲讽的声音：“为什么！因为老爷很宠我！因为她是娘的外甥女！因为她的父亲跟府中有生意来往，赶来兴师问罪，要给个交代！”激动之下，突然咳了起来。

　　云姨惊惶失措的声音：“夫人！”随宜偷偷一看，娘的嘴角流下血迹。随宜心中大恸，却知道娘定不愿意让随宜看见，所以在云姨帮娘弄好之后，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