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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割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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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从水里踉跄地站起,水滴顺着他身上均匀分布的六块腹肌流淌而下,将浴缸里浅红的血水溢出了少许。
血色的波浪在浴缸里哗啦啦的响,室内夹杂着血色的潮气让人脑袋犯晕。热水麻痹了江夏的关于庝痛的感知,大脑在热气的熏陶下一钝一钝的疼,气管里也像是塞满了棉花,连呼吸都像挤压出来一片血色。水声早已停歇,但烹腾的热气一遍遍吹过江夏的耳朵,像水声,像风声,但更像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江夏真的想这么重启人生,生为一个黑二代,一辈子就这么一对父母,但没了。人世的牵绊几乎没有,就算死了,也只大多是唏嘘。江夏是真的想死掉得了,所以当他泡到水里却突然有了一星半点的求生欲,也是真的不想死了。
未来,于江夏而言,可有可无。若有,就让自己在乎的人安心,若无,就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去。
江夏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自虐般地把它抬到心脏往上的地方,看着血珠颤颤地挂在苍白的手臂上,有些麻,有些痒。
血是免强止住了。但举着实在太重,正头重脚轻的江夏求生欲又像戳破的气球般没有了,甚至觉得现在的空气有点冷,想重新躺回温暖的浴缸继续沉睡下去。但江夏还是记挂着求生欲的事,又或者他只是需要一根稻草把他拉上来。
果然还是生命在手中流逝的感觉太不美好,死亡的过程太让人讨厌。江夏一脸面无表情的吐槽着。
江夏抖了抖手腕,将手臂自然下垂,左手手腕处立刻又涌出了鲜血,狰狞的伤口有些干涩地大咧着,像一只血红的大嘴。若是再不紧急处理一下,整个手腕八成就废了。
不过江夏毫不在意,任由血流着,将手掌手心染得血红,一张脸煞白煞白的,若有人站在这,怕是会以为见鬼了,吓得半死。
不过没有人会在这时出现在这个空荡荡的别墅。
鼻间萦绕着刺鼻的血腥味,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江夏有些犯恶心。胃中翻江倒海得难受,闭了眼,仿佛可以看见一大片鲜艳的红色,上面烂肉生了蛆,一堆白衣服戴着防毒口罩的人一铲子一铲子地将快要烂成泥的肉铲进裹尸袋。
马路上,红白相交的。腐烂的内脏与破损的汽车零件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充满铁锈和气油味的血腥气息。让人根本难以想象这是两个人的尸体散发出的气味。
江夏像是从车祸现场一直做梦到了现在,中间的记忆模糊如喧嚣的背景音,声音如潮水般像是被加了扩音器,忽远忽近,重重叠叠的。这时连哭泣都成了奢望,仿佛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海绵堵住,不停的膨胀,直到如鲠在喉,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人怎么可能会碎成那样,不是说好了马上就到家了吗?怎么就死了。”
"为什么只死了我的父母,两个人,为什么一个没活下来?那么大一辆车,怎么可能偏偏就只死了我最重要的人!"
"……”
没有什么厚葬,只是像普通人家一样,送到火葬场火化,其区别不过在寻常死人是在医院火化,而江夏的父母是在组织内部的实验基地火化的。
江夏是想让自己的父母入土为安的,必竟从小教育他长大的是华夏来得正儿八经传承红色思想的保姆,但组织又不是慈善家,凭什么答应他这个可能会暴露组织存在的要求,所以他明智选择了闭嘴。
不是代号成员就是这么悲微。
自嘲地笑了笑,等脑子里红色的鲜血消失后。江夏轻悄悄地从浴缸里踏出来,从抽纸那拿出一卷绷带,简单的消毒包扎了一下,便随意地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穿上,便信步朝着组织内底层人员的医疗室走去。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父母救下来的代号成员,江夏表示只是为了避免尴尬,毕竟组织里会知恩图报的人不是卧底脑子也八成有坑。
就这样一路走神一路脚步不停地向前走,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疗室。二话不说地直接把袖子撸起来,坐到正中央的椅子上,一个姿容不错的女医生沉默地输血、上药,完事就一刻也不想多待地离开。
江夏安静地活动活动胳膊,将上衣穿好,就静静地离开了。
在黑衣组织,大部分的底层职员,都安静的跟哑巴一样,所有人急匆匆地路过,急匆匆地离开。鲜明的等级制度让底层人员对拥有代号的人天然有一种惧怕。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愿加入组织的:有培养价值的程序猿和杀手组织都会想方设法的挖过来。还有自愿加入组织想与组织掰手腕的大企业,不过组织多是过河拆桥。再有就是像自己一样从小在组织长大的,可信度会高一点。至于那个给他看病的小医生,大概是碰巧专业对口,又有黑历史,好掌握的一类人。
江夏推开大门,冬日刺眼的阳光挥洒而下,眼睛短暂地被刺痛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早已流不出什么泪水。
又是十分钟走回家,白雪皑皑的世界里,江夏身上的一身黑格外显眼。
路过自己同学居住的工藤宅和住着研究怪人的阿笠宅,远远的就看到工藤和毛利侦探的女儿聚在自己家门口,搞得江夏都不敢往前走了。
江夏脚步一拐,就想像一个普通路人一般远离工藤同学和毛利同学的视野。但奈何敌方有bug,那个工藤家的小青梅向后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试图往小巷子里走得江夏,激动地挥了挥手,顺便又拽了把低头沉思的工藤新一。
江夏一脸冷漠(不)地缩回了向小巷走的脚,正常的也向毛利兰他们打了个招呼,隐晦得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处,确定没有漏出什么白色的东西后才快步走向他们。
心底却在哀嚎:“我怎么这么衰啊,第一次割腕就要被发现了吗?”
也只能祈祷于他们只是兴致上来的过来看看父母双亡的同学。
工藤新一一手托着下巴,看着邻居一身的黑衣服,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正常人出门会穿得像个乌鸦一样的一身黑吗,虽然江夏父母全死了,心情抑郁……不过这好像也说得通。思维停了下,父母死亡后江夏表现得也太正常了,让人都会忘记他刚经历过父母双亡的阴影且心理有点问题了。短暂的跑偏了一下,心疼江夏的遭遇,觉得对江夏的心理问题很怛忧,等有时间了去风户医生那资询一下,总不能总是待在家里躺尸吧,不是抑郁也要憋成抑郁了。
看着江夏单薄的身形,工藤新一不禁唾弃了一下刚刚突然侦探附身的自己。自从江夏父母双亡后,他总担心他这个从小过于聪慧的邻居误入歧途或是自杀。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为了这个邻居我付出了太多。
江夏一脸古怪地看着工藤自顾自忧愁的叹气,觉得自己的心更累了。这群身边的人总是把他看得太过脆弱,自顾自的脑补了许多,虽然这样很爽,只要装一下可怜,就可以达成目的。但让理智多于情感的江夏总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清楚得了解他们在想什么。还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一样(明明是儿子好不好)。
总之就是不爽,于是他果断不搭理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发小,选择与温柔可爱的兰小姐聊天,顺便在心里思索,如何越过工藤让兰小姐带他这个观察力惊人的同学离开。
“江夏,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带了我在学校做的笔记。我和新一还有园子准备下个星期去中世美术馆参观,据说这个美术馆马上就要倒闭了,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了,你要一起去吗?”毛利兰一脸真诚地看着江夏,温声细雨地说着,生怕自己哪里又触碰了江夏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江夏有些无奈,之前因为组织安排的洗脑性心理梳导,鸽了很多次他们三人组织的活动。因为疲于应对每天的洗脑程度评估,所以在表情上难免有些疏于管理,大概是哪次被组织这讨厌的作风整烦了,不小心被他们看到了。
“哎,如果江夏君觉得麻烦的话,我们可以回来后带点记念品给你。”说着,毛利兰又一脸慈爱的看着江夏。
江夏想了想,看看毛利兰担忧的神色,觉得一直拒绝这二个坚持不懈关心自己的人也不好。给组织递交的心理情况虚假报告这时火候也差不多了。再上加上他确实下个星期没什么事。再说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在非必要情况下鸽掉别人发出得邀请,之前的几次已经足够让江夏在心里骂上几万遍屑组织不得好死了。
不过该演得还是要演,江夏假装一脸犹豫地说:"好吧,我知道了。”
不过这表情落在同学二人组里,就是三分忧豫,四分不好意思,二分豁达,一分希望。毛利兰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江夏,觉得怀柔攻势终于起作用了。而工藤新一则觉得,现在至少不用担心江夏会自杀了。工藤新一欣慰地点点头。
自杀,嗯,自杀?不对劲,江夏今天可太不对劲了,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工藤新一灵光一闪,如一道闪电射穿了他的脑袋。江夏今天反常的一身黑,我们看见他时向小巷子伸过去的脚,还有轻易地答应我们的邀请。
这都指向了一个真相一一江夏在躲我们!虽然不知道江夏为什么要躲我们,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直觉在告诉自己江夏有问题。他的视线如X光射线般扫射着江夏的全身:穿着整齐,连袖口的扣子都上了,应该没有被黑涩会威胁;发质蓬松,不像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鞋子干净,不像被带到了什么荒郊野外。
从时间上看,江夏昨天没有出门,不像是在旅馆或哪里留过宿的样子也不像早起的样子,基本可以判定江夏是在今天早上才出得门。现在是中午,江夏的亲人同学离得近得只有我们俩,首先排除掉走亲戚。
江夏没有行车驾驶证,但可能是坐高铁、公交。附近一个早上可以走一个来回的建筑……太多了,根本无法确定江夏去哪了。
可恶,江夏到底为什么要躲我们。
既然无法判定江夏去了什么地方,那会是什么东西会让江夏不敢见我们,那个东西现在一定要就在江夏身上!
等等!工藤新一的脸色突然变灰了,眼睛大睁着,像变成了一个雕塑一样。
江夏像看戏一样看着工藤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现在又变成了灰白色,看得乐不可支。
若不是旁边有工藤喜欢的人,他现在已经不会假正经地看着,而是直接嘲笑了。
虽然发小是用来坑的,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大概会让人心态爆炸,直接兄弟反目。所以江夏悄悄地帮工藤挡了一下小兰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