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第十章
长期欠款收起来就像一场持久战,我和翟总绞尽脑汁,软的,硬的,黑的,白的,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我们忙活已经有一个月了却只收上来帐面的15%,翟总说这已经比他想得好多了,我的天,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我和小水一直是电话联系,感觉得出来随着高考的逼近,他情绪越来越烦闷,在电话里的声音都显得不大自然,有点消沉。我一再鼓励他,尽量给他减少压力,想起以前自己考大学的时候也是情绪不稳,小水现在也没人在身边陪他,一切得看他自己的了。我自责自己也真没用,每次都把小水一个人扔下。
没想到从外地回来已是秋天了,款子最终只收上来35%。翟总看我垂头丧气安慰我说,他第一次给公司要账的时候一分钱也没要回来,现在的法律是比他那会健全了,但更多的还是靠关系,靠权力,有些事走法律程序反倒是两败俱伤,损人不利己。
小水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他考上了XX政法大学法律系。我真为他高兴,当年自己考上“维加特”时候也没这么激动,可能来得越不易就越珍惜吧。在北四环的小院里小水做了一桌子菜,一来给我接风二来庆祝他考上大学。那天我们都喝多了,我们天南海北地聊,我记得我说的最多是我们的将来,小水说得最多的是他的老家,我猜他是想家了。吃完饭我们借着酒劲着实疯狂了一把,我还从没见小水那样过,他仿佛失去了理智,要把我活生生地吞下去。我也压抑得太久,纵情而贪婪地享受着一波一波高潮带来的晕眩,我几乎把知道的同性□□方式都试了一遍,那晚我们就像两只疯狂的野兽。
接下的一个星期我们俩几乎天天都会北四环的小院,我们的关系进入了全新的局面,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说得真是没错,我笑称我们是未来的新型“丁克一族”(Double Income and No Kids)。
小水打来电话要我周五参加他们学校的运动会,他报了一千米长跑和跳高。我那天实在很忙,就拒绝了,小水很不高兴,他说你看我比赛就走还不行嘛,也就半个小时。我说不就一运动会吗,我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来日方长,以后机会多的是。小水真生气了,“啪”地挂了电话。我摇摇头,觉得他实在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
小水跳高的时候扭伤了脚,不方便老是跑来跑去的,所以就住在宿舍不回去了。我工作也越来越忙,我们就这样冷了几天。那天我加班到九点钟,一出公司大门就看见小水站在我车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个文小水,搞什么名堂。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走过去对小水说。
“我呀,六点就到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就这么等着啊。”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才发现其实等人也挺有意思的。”
“你没病吧你,最近你怎么这么怪。”我真是搞不懂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算是和好了吧,可是我们也根本没吵架,都是小水自己跟自己较劲,真是的,我成了这小孩子的消遣了。
之后,我们又恢复了平静规律的生活,周末是肯定会不约而同地回到北四环的小院,平时有时间也会约出来。如果是我没空,小水就显得特别失望,但是再没生气。
今天小水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我今天也正好清闲,一下班就开车去接他。他一身休闲打扮靠在校门外的墙上,和我的西服革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样,课多不多?你们那个干部竞选怎么样了?”我问他。
“嗯,还行。”他显得情绪不高。
“怎么了?”我了解,他要是说还行,就是不好。
“没怎么。”小水心里一定有事。
我们来到了一家泰国菜馆,进了一个单间。
“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蔫儿。”我问小水,给他倒了一杯茶。
“咱们今天喝酒吧。”小水提议。
菜陆续上齐了,小水一筷子没动,光是喝酒。他一定有心事而且打算对我说,也好,喝醉了更容易说话。
“文鹏,我觉得咱们还是分手吧。”小水喝光了第三杯酒,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什么?”我听清了每一个字,只是不敢相信,因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咱们不能老这样吧。”小水垂着着眼帘。
“……”
小水又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意”或是“不同意”我都说不出口。
“怎么?有朋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么一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水红着脸抬眼看我。这眼神太熟悉,接下来应该是我熟悉的哭声,但是没有,这次他笑了。
这笑说明什么,默认嘛?这笑容激怒了我,为什么不哭,我恨所有我不能预料的一切,我的尊严再一次被撕碎。
“其实我就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不是你提就是我提,没想到倒让你先提出来了。”其实我是想说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你现在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后悔了是吧。”我不懈地笑了,喝了一大口酒。
“告诉你,像你这样儿的满大街都是!”我冲小水喊。
“文鹏……我……”小水还想说点什么,可我不想再听。
我站起身,拿起酒杯和小水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转身走出了餐厅。我哆哆嗦嗦地掏出车钥匙,发动汽车。
没有依依不舍,互诉衷肠,抱头痛哭,信誓旦旦,这是个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分手仪式,只言片语足以击碎我的心。
我开了一会停下来,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我的确脆弱,我的憧憬再一次破灭。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次一次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一旦对方有了更好的选择我就会被抛弃,Jerry是这样,文小水也是这样,妈的,连这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也是这样,我屈文鹏到底算是个什么。
回到家我睡了一觉,冷静下来之后我又开始抱有一丝幻想,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也许其中另有隐情。难道我和小水就这么完了?我应该听听他的解释吧,那天他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手机一响我就以为是小水。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想了许多种小水和我分手的原因,电影里看到的,小说中读过的,自己臆想的,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我甚至怀疑小水得了绝症。
我不想每天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我不想再反复猜疑,我不想把自己逼上崩溃的边缘,我决定要问个明白。
周六一清早,我来到北四环的小院,我拿钥匙开门可怎么也打不开。屋子里有人大声问“谁呀?”紧接着有拖鞋擦着地板跑过来的声音,开门的人不是小水。
“你找谁?”这个人睡眼朦胧,不耐烦地问道。
“我找文小水,他住这儿。”其实我也住这儿。
“我不知道这个人,我刚搬来。”说完那个人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愣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文小水已经把房子给退了。文小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嘛?看来分手这件事你他妈也不是想了一天两天了,你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然后给我下个通知就了事了,我做了什么让你深恶痛绝的事情你要这么讨厌我。我幻想他甩掉我之后的春风得意,也许正躺在别人的床上,躺在别人的怀里,我觉得窝火,一股血往头顶上冲。
晚上我独自到酒吧喝酒,很巧,碰到了小武和几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他们说能见我这个大少爷一面真是不易啊。我们痛快地重复着喝酒,唱歌,划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床上,头痛欲裂,我坐起来看着天花板,突然我很想试着抽根烟。
黎伯伯进来看我,说年轻人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将来公司的发展全都得靠我,他们这些老人过不了几年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人生的路还要靠自己。
是啊,人生的路要靠自己,我曾对自己这么说过。虽然我家境殷实,但也没少受罪,父母的艰辛奋斗让我明白自食其力的道理。我要忘了文小水,我不应该恨他,他曾让我快乐过,这就足够了。我们都有自己各自该做的事情,我一定要振作。我能忘了Jerry,一样能忘了文小水。
下午我接到了小武的电话,他说事已经给我办完了。我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
“你丫也太健忘了吧,昨天晚上在酒吧,你说的。”小武在电话里冲我嚷嚷。
“我喝得太多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了。”我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哎,你说,一个叫文小水的男孩吃你的,喝你的,到头来把你像块破麻布似的给甩了。你还说,你恨不得弄死他!”小武不耐烦地说。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你把他弄死了?”
“哪能啊,知道你说得是醉话,我就是教训了他一顿,你不是说他在XX政法大学上学呢嘛,我一打听就找着他了。没把他怎么样,就是打得他起不来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就得这么对付他。”
没想到曾经为小水报过仇的人此刻又成了小水的仇家。上帝总是爱开这种玩笑吧。
上帝没有怜惜我这个可怜的人,他要让我更痛苦。我母亲再一次昏倒住院,这回我终于知道了真相。黎伯伯平静地告诉我,我妈妈早在两年前就查出患有癌症,由于得不到充分的休息而导致病情很不稳定。
母亲出院后和我长谈了一次,她谈到公司的发展和前景,我默默地、认真地听着。后来她突然停下来,也许她太累了。我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鹏,妈妈知道很对不起你。”母亲落泪了,“你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我知道对你刺激很大,我还为此专门去咨询过一位儿童心理学专家,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母亲十分激动,我让她喝点水。
“所以你后来做什么我都尽量顺着你,只要你高兴……你愿意和谁在一起我都不反对。可是……可是小鹏,你是个男人,你要知道男人的责任是什么,不要说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应该过正常的生活,也应该传宗接代吧。不然你下半生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谁来继承咱们家的产业?”
妈妈大口地喝了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小鹏,我的身体……你也看到了,就算你不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你也应该做点什么吧,你不能看着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么完了吧。我实话告诉你,咱们家的公司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漏洞,如果再不想办法就……毁了!”最后这两个字母亲说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也许这两个字她永远不想说出口。
我从没见母亲落过泪,我很害怕。
“妈,我会学会做生意的!”我跪在母亲身边,攥着她的手。
“现在你学什么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妈妈也知道你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太单纯,没有野心,”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最有效。”
“什么办法?卖房子卖地我都不在乎,我一定能养活起这个家。”我希望母亲相信我的能力。
“你和王董事长的女儿结婚吧。”
“结婚?”
“对,这件事我已经盘算好久了,小鹏,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最快最有效。他们家也早有这个意思,和我提过好几次了。你相信妈妈,妈妈不会骗你的。”
“让我想想,我想想……”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这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高速运转的大脑让我无法入眠,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
第二天我开车来到了XX政法大学,我要告诉小水我要结婚的事,我认为他应该知道,我打听到他正在游泳馆里和同学游泳。
“嘿,小水,怎么样,报4x500吧,你游得这么好!”游泳馆里回声很响,传出的说话声很清晰。
“别逗了。我可不行。”小水的声音,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小水,咱们班可全靠你了。”一个穿着红色泳衣的女孩子跑过来递给小水一罐可乐。小水接过来说了声谢谢。那女孩坐在小水身边,不时地往小水脸上瞄,小水冲那女孩笑笑。
“嘿,妹子,哥也渴了,给哥也来听可乐吧!”一个男孩冲那个女孩嬉皮笑脸地说。
“渴啦?这不这么多水嘛,还不够你喝的!”女孩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
突然,不知是谁把女孩往水里一拉,女孩惊得尖叫,顺手也把小水也拽下水。“扑通扑通”两声过后,小水抱着那个女孩从水中一跃而起,周围是一片口哨声,哄笑声。两个漂亮的年轻人出水芙蓉,这幅画面美得让人嫉妒。
我转身走出了游泳馆,有些东西是我和小水永远都无法给予对方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