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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驾!”数干将士归来。队伍中一辆暖车随行,风尘仆仆行至王府。
      在门口静候的下人看见马车行来,纷纷涌上前,把准备好的狐裘披在仍在昏迷不醒的拓跋毓瑾身上。她嘴唇乌深,胸上的丝布沾染蓝黑色的污血。
      “帅爷,前几日您来信让准备疗伤的药、请张御医。可……可惊动了圣上和皇后,这几日一直住在府上,如今正在大厅里等您。”一个仆人追随在麦帅身后说道。
      一个趔趄,麦帅的脚有些软。幸得身边的下人扶着,麦帅干笑,“谁在等我?”
      “圣上呀。”
      “在,大厅?”
      “对呀。”
      麦帅咽了咽口水,自己在路上发现王爷的伤口有变,本来想着偷偷回来处理下,现在居然……越想越觉得恼火,麦帅狠狠的削了下那个下人的脑袋,抖着手、皱着眉骂道:“你个不长进的东西,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你气死我了你!!”
      喘着粗气,麦帅无力的向大厅走去。
      大厅中皇上正端着一杯茶,门外麦帅探出脑袋往里瞅。
      “怎么着哇?做了什么欺君罔上的事儿不敢来见朕呀?”拓跋毓锋放下茶,一记眼刀飞了过去,看的麦帅一个劲儿冒冷汗。
      麦帅望着拓跋毓锋一个劲儿的傻笑,心想着当这兄弟两儿的奴才真不容易。拓跋毓锋看着麦帅的反应也假意的眯眯眼睛扯扯嘴角。
      无声的暴力,绝对的!麦帅顶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叫赖在地上:“皇上啊!你想要奴才怎样?给句痛快话!您笑的让奴才发怵!再说了,王爷出征是意外,谁让您不多担着!”
      “好你个奴才,哦,朕还没定你个保护不利之罪,你还倒打一耙说朕的不是,皇兄把你宠坏了是吧?!没上没下的!”拓跋毓锋越说越来气,“噌”的起身走到麦帅身旁,半猫着腰骂道:“朕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皇兄离不开你,朕今天就办了你,明儿皇兄问起你,那你的死就是个意外!”
      “那是您故意的,”麦帅小声嘟囔,瞥了一眼准备端茶的拓跋毓锋:“皇上,王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奴才想拦,拦得住嘛,再说了……”
      “得得得,甭和朕胡扯,跟了皇兄多年还拦不住?还当真孩子呢?!”拓跋毓锋坐回上座,“起,起来,朕问你,这一趟出去找着人了?还有,皇兄怎么中箭的?”
      “皇上,人没找着,爷是被人放的暗箭,箭上淬了毒,只是这毒颇为奇怪了些,刚开始的时候丝毫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只是在回来的路上,奴才给王爷换药的时候发现伤口附近的肉腐烂,里面也渗出毒水,这才慌了神,奴才封了王爷的几处大脉防止毒素走得太快。立刻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
      拓跋毓锋听完麦帅的话,恨的牙直痒痒,这个滚犊子出去就算了吧,不带药、不带御医,怎么着?真当自己是铁人哪?!拓跋毓锋试着平息自己的怒气,最后还是甩了衣袖出去。
      “皇上,您去哪儿呀?”
      “看你家王爷去!狗奴才,你还不给朕滚出来!!”拓跋毓锋大吼,神色完全不像九五之尊。
      卧虬居
      一方巾阔服之人左手握着酒葫芦,右手搭在拓跋毓瑾的手腕上。慕容皇后则站在一旁不停地问情况如何。
      “皇上驾到~”小厮高声通禀,不一会儿,拓跋毓锋和麦帅便走进来了。屋内众人行礼。方巾阔服之人收回酒葫芦,打了个酒嗝说道:“伤口好治,剜去腐肉上上要就行了。”说完摇摇晃晃的起身,向拓跋毓锋行过礼之后便拿起青囊向外走。
      “张卿,意欲何处?你只说了伤,可没有说如何解毒啊?”
      “对呀,老张头,你还没有说了。”
      “小犊子!”张御医一见麦帅还是那么嚣张无礼,举起葫芦便要打过去,麦帅见势便躲到拓跋毓锋的身后。拓跋毓锋狠狠地瞪了一眼麦帅,转而温和地问:“张卿,皇兄究竟如何?”
      张御医撇了撇嘴说:“这毒嘛,不好治,治不好。”
      众人一听便急了,麦帅险些又要出言不逊被拓跋毓锋一个眼神便打回了原形,老实巴交的闭嘴。慕容皇后急急问道:“这是为什么?”
      “此毒初中时看似温和无害,但过了几日便会露出真面貌,实则是霸道无比。中毒者一个月内便会毒发,而王爷的毒偏偏是从心口处开始,即使后来有所急救,但是此毒已入五脏六腑,恐怕三日内……”
      “那便救啊!!”拓跋毓锋喊道,“不管你要何种珍贵药材,朕统统给你便是,怎么说不好治这种话了?!莫不是要朕定你欺君之罪吗?”
      张御医叹气,看一眼床上的拓跋毓瑾,悠悠说:“皇上,这个不需要什么名贵药材,有一种草,叫薄幸草,便可救王爷。可是,薄幸、薄幸,顾名思义是要做负心人呐,食此草者,前尘忘尽。皇上,世间最痛的莫过于被逼着忘记自己爱的人,若有一日,王爷知晓了,那可是比现在好不了多少咯。”
      众人沉默了,王爷对王妃的情意明眼人都知道,强行让王爷忘记王妃恐怕比毒发身亡更让人不能接受。门外听见一切的秋嬷嬷脸色早已苍白,她靠在墙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听见慕容皇后说:“当日,孙国师便说过姐姐离开了,皇兄就会……没有想到如今真的……?
      秋嬷嬷双眼失去焦距,走在廊子里心里满是恐慌、愤恨。为什么老天要这般对我?毁了我不够,还有毁了我的儿子么?我不甘心,不甘心!!!
      雪地中碎琼乱玉,如血残阳,斜晖映染整片天地。拓跋毓瑾在疼痛中渐醒。熟悉的床幔浮现在眼前,他回来了,莞儿了?
      “麦帅……”他喊着麦帅,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无奈牵动胸上的伤口,血水溢出。他伏在床头咳嗽,手下意识的按在伤口处。
      “王爷(皇兄)!”众人进来时便看见拓跋毓瑾趴在床边,一头青丝凌乱,手指间一片紫蓝色的血水。
      张御医见了急得直跺脚,大喊:“哎呦,我的王爷喽,您真是……”
      拓跋毓锋上前试图想将他按下躺着,可是拓跋毓瑾拽着他的手不放,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麦帅,他想,想知道她的生死,“找,找到了吗?”
      麦帅的鼻子一阵酸痒,他干笑好几声,垂首,似乎想挡住自己的失落,缓缓开口:“当,当然了。”
      一声嗤笑,拓跋毓瑾的身子仰倒在床上,眼神间满是绝望,他喃喃的出声:“千年了,她还是舍得走了。究竟是我做得不够还是……咳咳……”
      拓跋毓瑾突然大咳,身体痛、心里也痛……嗓子一甜,满眼皆是血色。
      “王爷!皇兄!”
      张御医眼疾手快,从背囊中取出银针,快步走到床边讲真在在心口处的几处大穴,护其心脉。看着如此绝望狼狈的拓跋毓瑾,张御医摇头,将薄幸草递给麦帅,神情宛如苍老几岁一般,叹道,“去吧,去煎药吧。王妃死了,就让以前的王爷也随着去吧。这时间哪,情字伤人。凤死了,凰,何谓独留啊。去吧,去吧。”
      两圣叹气,慕容皇后看着拓跋毓瑾,突然就想起了好些年前的旧事,一幕一幕的……
      “终究还是一个红尘之内,一个红尘之外。”
      天渐渐暗下,又卷起一场大雪。雪,埋下了一个女子所有的过往,可是那心上的伤口如何掩埋?拓跋毓瑾昏昏沉沉之际做了一个梦,青黄烟雾之间,一个威严的男子走近他问:“琴殇,你可后悔在忘川水的日夜?”
      “阎君?”拓跋毓瑾眯起自己的眼眸,须臾似是想起了一些,笑着摇头,“若可以,阎君请您再给我一梦,梦里有我、有她还有满园不败的梨花。”
      说话间,拓跋毓瑾只感觉眼前广袖一挥。在瞩目时炫目的梨花开满枝头,空气中隐隐浮动幽香。远远地便看见两道欢快的影子,男的在树下抚琴,女子随音起舞。那不就是当年的自己么?
      “琴殇,你看见了吗?美好的终究已经逝去,何苦执着?把忘字在心头绕一绕,前尘勾销了吧。”
      “不,琴殇狂妄但只要的起寒紫莞一人,若忘了,岂不是无情无心?”
      …………
      半个月后。
      “快,快,快把这些酒都搬出王府,丢也好,卖也罢。总之,帅爷说了这几坛酒不准留在王府,快呀。”一个瘦如竹竿的一样的仆人吩咐着正推着几个酒坛的板车的下人咋胡的说着。
      坐在临溪亭里正在看书的拓跋毓瑾闻言挑眉,玩笑开口道:“帅爷,是什么样的酒不准留在王府啊?”站在一旁的麦帅哑然无语,心里却发狂的想掐死那些个不会做事儿的奴才。
      “那个……王爷啊,这个酒是吧,它……”
      “取来。”拓跋毓瑾的薄唇吐出两个字,手中的书已经抛到桌上。一双好看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麦帅。看着麦帅极不情愿地上前去拿酒,一双手无意识的握紧,心里面如针凿,那个女子……
      麦帅抱着一个小酒坛回来,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一脸讪笑,“爷,爷,您刚痊愈不久,这个酒……”
      “麦帅,你关心本王的身体,还是关心本王会想起什么人?”
      麦帅的瞳孔猛地一缩,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酒坛。知道了?
      拓跋毓瑾起身,慢慢地走向他。每一步,麦帅都觉得有一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越来越紧,肺部因为窒息而疼痛……
      “寒紫莞,是吗?”拓跋毓瑾轻轻吐出这个名字,表情淡得就好像是刚刚说的只是天气的好坏,而不是那个差点让自己又死一次的女子。
      麦帅的嘴唇煽动,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走到石桌前将酒倒出。又将其递给负手而立的拓跋毓瑾。他怎么能忘了?那个爱她如命、宠她如命的男子怎么可能就这么忘了?那个女子,二十几年来都是他心头的一滴血!
      泠泠美醅。拓跋毓瑾饮尽,冷然一笑,眼神中却是遍地的荒凉,“麦帅,你相信人有前生今世吗?我与她岂止只是我二十几年痴心妄想?前生早就纠缠折磨,今世,怎么会有痛抵得上那些折磨与纠缠……也罢,也罢。”
      “爷,您今天……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嘎——一群乌鸦飞过。(麦帅,靠谱点好不好?瑾瑾在和你说心事啦~~)
      拓跋毓瑾尴尬的掩唇咳了一声,随后眼神移至到未解冻的溪水上。轻声道,“成立一支秘密组织,给本王找到她,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另外关于她的记忆全部封在流云阁,阁内事务派专人负责,闲杂人等没有本王的命令一律不准进。”
      “找谁啊?”
      拓跋毓瑾的脸上流露出玩味的笑容,转身看着还在装傻充愣的麦帅说:“本王是太宠你了?”
      麦帅脸色一变,撩袍跪地,沉声道:“爷,莞主子已经死了。您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忘了不好吗?一株薄幸草不过,就再……”
      “够了!”拓跋毓瑾打断他的话,深深吐气。那个“死”字,真让人心疼……
      “按本王的吩咐做,本王相信她一定没死。”
      直到很多年后,故事全都拉上帷幕的时候,麦帅都记得这个时刻拓跋毓瑾身上笼罩的气息,是自信也是惶恐……
      麦帅领命后,拓跋毓瑾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血弥漫渲染。眼睛里面酸酸涨涨。半眯着眼抬头看天。薄情寡义么?我的情都给了你,寒紫莞,你怎么舍得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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