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民】先手必败》蜜桃载酒

1、第 1 章

　　“Jeno呀，已经足够了。好像是一直以来勉强你的我搞错了什么事。所以到此为止，我们来把错误修正吧。”
　　李帝努没有说话，我从镜子里盯着他，试图找到哪怕一点他喜欢我的痕迹。
　　他绕耳机线的手顿了顿，接着就若无其事的继续，仿佛耳机线多吸引他一样。
　　我觉得我现在的笑容一定很僵硬，即使已经练习过了无数次，预想过了所有结果，但老实说，我还是有被男友的无动于衷刺痛到。
　　他一直就是这样。
　　压下心里翻涌的酸涩，我偏开头不去看他，打定主意快点结束这段对话。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说：“李帝努，我们结束了。”
　　我给自己下了判决。

　　异国他乡的后台准备室，我也知道这实在不是处理感情问题的好时机。但也可能正是这份不安全感和逐渐走高的肾上腺素，促使我去做了这件我想了几个月、终于有时间实施的事情——分手。
　　早上辰乐和仁俊讲今天是中国的“七夕”，我知道这个日子，以前直播的时候他们说到过，是中国的情人节。
　　而我在这一天和我的男朋友分了手。
　　如果我没有开口，再过几天到我生日，我们的恋爱就会进入第六个月。算上暗恋，这是第六年了。
　　我喜欢他的第六年。

　　舞台结束回酒店的路上，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其实作为男友来说，李帝努真的无可挑剔，总是那样温柔地笑着，包容我偶尔的任性。
　　我没有不喜欢他。
　　他对我一直都是这样，同成为恋人之前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我逐渐发现，比起我来说，他有更重要的人。

　　我实在忍不住拿自己去对比。
　　他从不向我倾诉，也不会生气，更遑论吃醋。撒娇倒是信手拈来的，但也从不越雷池一步。
　　和对另一个人完全不一样。

　　我明白追逐的那双眼睛有了落点的时候，就是我应该退场的时候。
　　但我到底还是不甘心。
　　从十四岁开始陪伴在我身边的李帝努，温暖得像是太阳一样，对我几乎算是百依百顺。少年人的照顾与妥协，只一瞬就足够让人心动，何况是整个漫长而灿烂的青春年少。可是世俗不允许，职业也不允许，偶像对于这间巨大的造星工广来说不过是流水线出产的最后一环，有的是替代品。我不想为李帝努惹来麻烦，所以发现心意的第一时间，我就决意隐瞒。
　　他没可能和我一样的，我赌不起。
　　一藏就是五年。

　　我一直没有恋爱，是因为取向和对象有问题。可是李帝努一直没有恋爱，就不由得让我心猿意马。
　　试探了无数次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李帝努比我想的还要迟钝，他不恋爱也许真的只是没有心动而已。
　　原本我都做好准备一辈子和他当朋友了。
　　直到六个月前，我在意外之下告了白，借着酒意要他当我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喝下那杯酒真的是意外，就连李帝努也没有追问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顺从了。
　　现在想想，李帝努会同意我们交往，也可能只是怕我难堪。
　　毕竟我们做了十一年朋友。
　　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忽然想起来，这仿佛就是事情脱轨的开端。

　　回到酒店，往浴缸里放热水，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
　　室友不知所踪，我一个人拥有整个房间，户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打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的声音让人没由来的觉得有点冷。
　　我坐起来去摸遥控器，我想听到点随便什么声音，能把房间填满就行。
　　强迫自己随着电视里的音效做出反应，试图什么都不去想，就算做不到，至少——
　　别在让我想到李帝努了。

　　有次我和李东赫做室友，他闷在被子里问我，喜欢这种感觉到哪里为止能划出界线，爱情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
　　是朋友的喜欢还是想要恋爱的喜欢，到底要怎么确认呢。

　　如果不抱有不该有的期待，就是甜的。
　　但是，怎么可能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东赫以前说我缺爱，缺乏安全感，还缺自信。现在他不这么说了，现在他看见我就叹气。
　　说来说去就是不看好我们交往的意思。
　　我不知道吗。
　　偶尔也忍不住自问，李帝努真的需要我吗？
　　仅仅是单纯的需要，好像也轮不上我。

　　我听见敲门声，我不想去理的，这个节奏太熟悉了，我病休的那年他来看我，也是这样先敲门。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又有点窃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亮起的屏幕显示打来电话的就是门外那个人。
　　按掉来电铃，我去给他开了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盯着他的脸看。他好像淋了雨，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一起。
　　他努力笑了一下，然后问：“……为什么突然要分手呢？”
　　我很喜欢他的笑颜的，对我来说，是真的非常温暖，方便我悄悄的汲取一点力量。
　　而此刻我居然也不忍心戳破温情脉脉的假象，只好退让：“你也清楚理由的吧，不然也不会现在才问我‘为什么’。”
　　李帝努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样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下次会记得和东赫讲，喜欢真的好苦的。
　　“你真的爱我吗？”

　　“想要和你聊天，想要你的关注。渽民不在身边的话，我会很低落。”他慢条斯理地说，就好像知道我的软肋，“担心你、在意你，总是想要确认渽民的位置，害怕从此以后真的分道扬镳，这也不算爱吗？”
　　非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只是有点匪夷所思。
　　事到如今，居然想挽回吗？
　　“这不叫爱。”我本是想笑着说的，“Jeno呀，习惯和爱是不一样的。”

　　李帝努没有说话。
　　他站在我房间门口，也不进来，我忽然觉得满屋空气都变得很重，沉甸甸的压在我身上。
　　我也觉得很好笑，怎么会这样呢？我居然在拒绝我喜欢了六年的暗恋对象。

　　“你用了很久的操作系统突然更新，你觉得每一个改动的地方都让你无所适从。”
　　我花了六年把喜欢捏碎了揉进陪伴里，让李帝努习惯我的存在，习惯一起去做所有事。
　　而现在，我要自己拆穿我亲手为他织造的假象。
　　“但是只要稍微花费一点时间，你还是会习惯的。”

　　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而喜欢，不是的呀。”

　　“想和你讲所有发生的事情，和你分享哪怕只有一点的快乐，和你拌嘴，看着你笑，看你因为接不上的话有些无奈的样子也觉得可爱，想了解你的全部，想要听你说我是特别的。”

　　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后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想要确认你是不是也有在注意我，为你所有不经意间的举动心如擂鼓，哪怕是捎带的关心也会欢欣雀跃。
　　我喜欢你。
　　敏感而纤细的这种感情，让我整个人变得脆弱而柔软。
　　你所有举动都放大了无数倍似的，印在我心里，这就叫喜欢。

　　轻而易举牵动着我情绪的你。
　　被另一个人占据了全部的心绪。
　　所有的不甘在那一刻翻涌而起，裹挟着日久弥深的疲倦和不可名状的厌烦，终于把我的喜欢拦腰折断。

　　也不是第一次想过要不算了吧，强求什么都不该强求感情，我知道的。
　　纵然也有自欺欺人的一部分，但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都向我伸出手，让我有种你也喜欢我的错觉。
　　可能也确实是我会错了意。
　　“偶尔想要像别人炫耀我们亲密无间的时候，你也并不觉得开心吧？”
　　我的爱情对于Jeno来说是负担呢，这样一步步加深我的确信的也正是你。

　　“Jeno能明白吗？人啊，是适应性很强的东西呢。”
　　就算把关于我的部分全部剃除，两个人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的。
　　我抱着的就是这么自私的想法。

　　“那有什么区别呢？”李帝努放弃似大声说道，抿着嘴角像是咽下了什么话，“我花了这么多时间记得你关于一切事物的认知和喜恶，现在你和我说不需要了？明明十一年都过来了不是吗！”
　　他喘息了几下，我几乎以为他又要咳嗽，“我不想在花更长的时间去认识一个别的什么人了，就算它是习惯，我只想习惯你。”
　　他毫不示弱的问道，“你难道是需要爱情才能活下去的思春期少女吗？”

　　“废话！”我听见我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视线却开始模糊，“不然我为什么不去和李东赫——谁都好——谈这场恋爱呢？”
　　我为他鲜在我面前展露的攻击性感到了片刻的退缩。
　　我在害怕他。
　　我前所未有的清晰意识到，我和他永远是错拍的，就像是有些重瓣的花朵，最外层的花瓣渐渐开始蔫掉的时候，里层的花瓣甚至还没有开始舒展。
　　——这朵盛放的鲜花对我来说已经开败了。

　　“你在抱怨什么啊，有那么委屈吗？”我尤觉不够痛快，忍着落泪的冲动，每字每句都像是要剜下血肉，“你骗自己你退让就是你爱的方式，你告诉自己你一直在妥协，你把它标榜成爱的迹象。你是不是还觉得你为了这段感情付出很多啊？”
　　“你是装不知道吗？”
　　“看着我自我折磨很有趣吧，李帝努？”
　　“我在努力靠近你的时候，你在向谁走去呢？”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眼泪砸到地毯上，听见电梯到达又离开，听见时间重新流动。
　　“因为有营业做为幌子，你觉得很安心吧？不会被发现不会被曝光，粉丝不会流失，不会有负面影响不是吗？”
　　李帝努沉默着没有说话，我有些固执的想看出他到底有没有动摇。
　　“和你追的女生说只是公司安排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呢？觉得我很可笑吗？”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无人理睬的手机铃声放了一边之后偃旗息鼓，我顺势端起了送客的姿态，把李帝努晾在门外。
　　朴志晟发消息来要演唱会上拍的合照，我选中所有拍好的一股脑传给他，然后打开相册，删掉了瞥见的，和李帝努出发之前的合照。
　　往上翻，云相册里同步的、换手机以后新拍的，大半是我们的合照，零零散散，都是我留在手机里的见证。
　　回忆争先恐后的翻涌着，我删删停停，好多照片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拍的了。
　　干脆全删掉吧。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挥之不去，我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干脆全选清空图片。
　　连带着清空了已删除，我竟然意外的平静。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

　　哗哗的水声拉回我的理智，浴缸里水好像溢出来了。明天的演唱会还要互动吗，淋了雨过来的李帝努会感冒吗？
　　把陪伴揉成习惯的十一年。
　　我先走向你，我先告白，所以，我先离开。
　　我们不是错过，是我放弃了。
　　可能对于爱情来说，除了两情相悦，只剩下一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