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渡》幻路影

27、27

　　我曾经听过一首悲歌，曲声平淡无涟漪，却紧扣我心，难以缓息。许多人都以为，悲伤一定要表现出来，才是应该。直到那首悲歌响起，才恍然领悟……

　　一曲结束，连流泪都忘了……

　　“杨磊，扶我到念天花园。”轻唤那站在床边忠心依旧的随从，海焰微弱的声音令杨磊心酸……

　　“焰帝，您身体不适，还是好好休养吧。”杨磊一脸担忧。

　　海焰喘着气，涨红了脸，看来已生气，“我想到念天花园一趟，你也要阻止吗？好……好……，我不用你扶！”只见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吃力地想起身，杨磊急忙扶海焰下床，深怕他有何闪失。

　　搀扶着虚软的海焰缓慢走到念天花园，杨磊的脸色格外沉重，让海焰坐在石椅上后，杨磊静静在一角等候。

　　海焰痴迷地看着那些清丽的百合花，眼中的难舍难分叫人不忍目睹，他轻轻念道：“一世情，苦痴缠；难珍惜，难再续；已知错，又奈何。”

　　眼眸渐渐润湿，海焰神色悲怆，“杨磊，这些日子什么都不做，就躺在床上养病，我才了解，我错得有多离谱。回想过往，那一段和她甜蜜在一起的日子，我深深感到懊悔，她给了我这么多的美好，我却负了她，咳……咳……”大声咳了几下，海焰辛苦地无法继续说话。

　　杨磊吓得赶紧斟水给他喝，可海焰却摇手推掉，他压制着喉咙处愈涌而上的腥甜，稍微顺气后，缓缓说道：“而今，只要她愿意原谅我，要我放弃城主之位，我也不觉可惜。”

　　杨磊闻言一惊，单膝跪下，痛心劝道：“焰帝，也许您是太劳累了，才会说出这番话。但是，水焰城不能没有您！”

　　海焰苍白微笑，脸容憔悴，“我是累了，不过，是我的心累了。经过上次与魔界一役，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我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累。想不到傲空海一别，她已不知走向何处……”

　　杨磊不想再隐瞒，脱口而出说道：“她在魔界！”

　　猛然盯着杨磊，海焰语气急促，“你说她在魔界？！”

　　杨磊点点头，诚恳以对，“焰帝，我们之前瞒着您，只是不想您再为之神伤，您的心无法承担太多的思念。她本在火雪城的小村庄生活，不知为何又被魔皇带回魔界。您生病的消息，她应该也知道。”

　　海焰苦涩难言，只觉全身发冷，冷得心碎，他说：“杨磊，无论我知不知道她在何处，我的思念都不会停止。哪怕她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断了想念。只因我失去了她……”

　　不忍心看到海焰如此的失意，杨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一切……能怪谁……

　　“焰帝，我扶您回去寝宫，好吗？在这里，您只会触景伤情。”杨磊好言相劝。

　　海焰却恍若听不见，只是望着百合花出神，杨磊实在害怕他会受不住，正想再出言规劝，却听到海焰说道：“你们……都认为我应该得到惩罚，是吧？”

　　杨磊跪在地上，不敢说半句话，海焰回头看他，眼神暗淡，“也许你不相信，我已经得到惩罚。每当思念开始，我就痛不欲生。我想紧紧地抱她入怀，说一千遍，说一万遍的对不起。想好好看她，把她的容颜仔仔细细地烙印在我的心上。可是，我再也得不到她，再也得不到……”

　　声音变得沙哑，海焰双眼泛红，他的脸庞虽俊逸依旧，却难掩忧伤，他站起来，踉跄走向百合花那里，小心翼翼地摘取一朵；闻着它的芬芳，海焰黯然难受，“当初，有她伴我闻芬芳，如今……剩我独憔悴。”

　　缈纱，我对你的伤害，已不能弥补，你甚至毫不在乎我的悔意，只是待我如陌生人，情意不再。你可以向我报复，可以用魔神杖狠狠地打我，可你却选择冷淡对我，仿佛那些伤害都是微不足道……

　　我却了解，你是心灰意冷……

　　“杨磊，她在魔界，可好？”

　　杨磊望着那道萧索的背影，良久才得以回答：“她的身子好像愈来愈虚弱了。”

　　全身一震，海焰握着百合的手微微颤抖，“她……过得不好？”

　　不知该怎么回答，杨磊只能实话实说，“她曾经……受过伤，加上最近人、魔两界发生的事多少与她有牵连，听说她的灵力耗损得太厉害，不能妄动灵气，否则……就会危及生命。”

　　危及生命！海焰松开手，百合缓缓落下，终于止不住血丝从嘴里流出，海焰边咳边吐血，让那纯净的百合沾了几缕红艳……

　　“焰帝！！！”杨磊跳起来，正想冲到海焰身旁，却被他厉声喝止，“不要过来！”

　　一说完，海焰咳得更加剧烈，他弯着身，许久都无法站直，杨磊看得心惊胆战，手足无措地干着急。等到咳嗽慢慢减缓，海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转身对杨磊说道：“回寝宫吧。”

　　杨磊忍着落下泪的冲动，忙过去扶好他，海焰苍白着脸，一步步艰难地走回寝宫；细心地让海焰躺好后，杨磊先行退下，关上了门，伫立在门外守护着。而床上的海焰，则张着一双眼，没有入眠的打算……

　　缈纱，你可以来看我吗？我想再见你一面，就那么一次，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一行泪从眼角缓缓滑下，海焰心痛得无法呼吸，若是可以，他愿意放下一切，只求能再看到缈纱，能再听到她的声音，可是，她怎会回来看他？而且，她的身边已有另一位男子相伴左右……

　　海焰的内心满是歉疚，如果这份歉意得以还清，他也可以心安一些，可她……不会给他机会，不会稀罕他的补偿，在他射箭那刻，已经逼她走得远远……

　　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缈纱，原谅已是不可能……

　　但我……真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