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狐妖混了》寂妖不归

19、反击

　　君瑝跟魏子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按理说他对魏子离的异样应该有所察觉了，可是他这几年除了坚持给自己点梦回香，其他或是怀疑她的身份或是觊觎她妖骨的行为，半点都没有。可能他是真的嫌麻烦，懒得理魏子离这个迷雾似的人？又或许是根本没力气管她？

　　君瑝虽然医术精湛，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倒像个随时倒地的病秧子。他总是一副懒散得没有筋骨的样子，平日里都是躺在椅子上或是窝在屋里睡上一整天，偶尔跟魏子离见上面了，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就无视掉魏子离。

　　魏子离刚到璠京的时候，觉得这个人肯定是个大佬级别的人物，要不白藏他们怎么对他这么客气呢。所以那时她使劲讨好他，没想到他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把魏子离当作了主动贴上来帮忙干活的“小奴隶”，命令魏子离在药圃干了七年的活。

　　君瑝除了看着懒散，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薄情！不管什么事情到他那里都没有安神睡觉重要。他绝不会主动救人，也不会主动关心他人的状况，总之根本就无心沾染世上的繁杂俗事。

　　可对于魏子离这个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人，他偶尔还是会大发慈悲地照顾她一下。

　　魏子离琢磨了一路，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含糊过去。她希望君瑝这一次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又或是他只想睡觉，懒得管她。

　　但是这两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发生！

　　魏子离推开院门，发现屋里有光。
　　君瑝居然还没睡？！天要亡她也！

　　她蹑手蹑脚地想往自己的房间跑去，没想到君瑝突然打开了门，正满脸不耐烦地等着她。但他的开门的动作相对大了些，反弹回来的力度反倒震得他干咳了两声。

　　“咳咳……进来。”

　　他的身子怎么变得这么弱了？

　　魏子离也不忍心欺负这个病秧子，讪笑了一下就缩着脑袋走进。她入门第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她的小香炉，两堆香灰以及一些制作梦回香的材料。

　　“君瑝，你一直都在等着我吗？”

　　君瑝没有搭理她，只是继续磨着研钵里的东西。

　　把我叫进来又不愿意搭理我，真是个混蛋！

　　魏子离盯着桌上的那一堆香灰，明知故问道:“你在做什么？”

　　“梦回香。”君瑝停下动作缓了缓，又接着道：“你要继续用梦回香。所以我要再给你弄一些。”

　　魏子离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有种做错事被发现了的心虚感。自从半年前她发现梦回香会干扰她的梦境和记忆后，她就偷偷地把梦回香换掉了。而桌上那一堆香灰应该就是其他燃香的香灰。

　　魏子离猜测应该是其他人代她点香灭香的时候，没把香灰处理好，结果被君瑝发现了。她在心里暗叫一声“失策”，然后开始考虑怎么跟君瑝解释这件事情。

　　但是他说得那么平静，难道他早就知道梦回香被换下来了却不想管太多？既然之前都没想着要处理这件事，现在怎么突然要求她继续用梦回香了呢？

　　“你每次都得在肚子里七弯八绕上几回，才能说出一句话吗？”君瑝白了她一眼。

　　魏子离“嘿嘿”地笑着坐到君瑝面前，惊奇道:“你不生气啊？”

　　“有什么值得我好生气的？”

　　“我偷偷把梦回香换了，你不怪我？”

　　“所以现在你要继续用。”

　　魏子离止住了君瑝正在磨药的手，正经道:“君瑝，你为什么要用梦回香控制我的记忆？我并不想忘掉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你一开始就没记得多少。哦？对了……”君瑝抬眼轻笑，道:“你之前不是让魏寒画出你梦中的场景吗？怎么？回忆了这么久，光思春去了？”

　　思你妹啊！
　　魏子离真想拿起研钵往君瑝脸上砸去。

　　“咳咳，那，那个只是我们画着玩而已，跟我的记忆无关。”

　　君瑝轻声叹了口气，本就发白的脸变得更苍白了。他道:“我知道你这次见到了妖王。”

　　“可是我平安回来了。”

　　“以后了就不一定了。”他有些阴郁地看向魏子离，殷红的双唇失了点颜色。他接着道:“你这样出去找死，谁都保不了你。”

　　“不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我是不会罢手的。”

　　君瑝打量了魏子离几秒，然后讥讽似的笑了一声，道:“真会给人添麻烦。”

　　麻烦？说谁呢？

　　魏子离脑内的情景重现，君瑝当年那句“啧，麻烦”直接冲上了脑壳，她差点一拳就抡了上去。

　　君瑝也没有因为魏子离生气就住嘴了，他接着讽刺道:“你能做什么？找死吗？你这么弱小，不能自保，身上又有些别人垂涎已久的东西……还想着跑出去？怎么？嫌自己活太久了？”

　　“我跑出去怎么了？我又没惹事。”

　　“还不是得让人把你救回来。”

　　魏子离忍住怒气，转了个话题道：

　　“可是魏珩出现了，我觉得他肯定跟前世的我有关系。”

　　“跟你有关又如何？你想利用他帮你找真相？可别人给拖下水了！”

　　“你为什么老是嘲讽我呢？”

　　“因为你肯定做不到，而且也没必要这么做。既然重生了，就好好享受这一生。”

　　“我偏不。”

　　君瑝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要是拥有一副健康结实的身体，就已经知足了。可不会像你这样折腾自己。”

　　魏子离不想反驳他这句话，也就没有再吭声。

　　君瑝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魏子离，漠然道:“你还是用着梦回香吧。不过你想太多了，我可没空窥探你的梦境，也没有消除你记忆的心思。”

　　那你……
　　魏子离突然醒悟过来: 她每次用自己的血救人，换来的代价就是会昏睡上几天。此外她这种能力是跟寿命挂钩的，如果血液消耗完了，就有可能永远昏迷不醒。也就是说，魏子离每使用一次这种能力，就相当于向对方献祭上自己的寿命。

　　因为这种情况只有魏子离和君瑝知道，所以他们都不称这种能力为“妖骨”，而是称为“血祭”。这跟献舍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但是献出的东西和献祭者付出的代价却有很大的不同。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再用。”

　　“随你。”

　　君瑝那张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怒容，再搭配上那一头披散着的白发，看着就像是随时扑过来索命的白无常。他看着魏子离“我就不听你的”的倔强模样，气急攻心，差点就因胸闷气短而倒下了。他赶紧甩身回房，只留给子离一道震耳的摔门声。

　　魏子离看到君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心里涌上了一股歉意。君瑝本意应该是想通过梦回香及时叫醒她。万一某一天她因血祭昏过去，又没人及时察觉到，可能她就会一直昏睡下去。

　　可是他为什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魏子离撇撇嘴。他不是向来不会管自己的事吗？这次怎么会这么上心？

　　魏子离这几天总是在推测揣摩别人的心思，倒忘了自己其实已经很疲乏了。她趴在桌子上，开始用手拨拉那堆香灰，就这么看着那些细小的颗粒散开，又聚拢起来。

　　其实梦回香也有安神的作用，要不就继续用着吧？
　　可是……
　　魏子离轻轻捻起一点香灰，心里感到轻落了起来。
　　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玩这些香灰，也能起到凝神安心的作用啊？
　　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用考虑别人的心思，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将时间浪费到自己身上。

　　魏子离一连歇息了几天，这几天里她是真的将时间浪费到自己身上了。因为这几天其他人就像是约好的一样，都没有来找她。大师兄像是在处理醉玲珑的事情，魏寒跟程敏整天不知道在做什么，而君瑝，自从把把他气到后，他就一直躺在屋里睡觉了。

　　魏子离本来还想偷偷跑去看看钟二他们的情况的，但师伯他们一个禁足的命令下来，她的行踪就开始受到监视了。魏子离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只要养鸟人觉得她有危险，就会将它锁在笼子里一辈子。

　　他们虽然将魏子离关在璠京,但魏子离还是有办法了解外界的消息的。

　　魏子离拨拉着流水文，想找到一些关于钟家兄弟的消息。这几天她了解到魏珩已经帮他们种下了醉玲珑，而且直接用灵力培育了一大批醉玲珑供染病的人使用。君瑝制好的药也都送到了，现在差不多每一个患者都得到了救治。

　　魏珩今天也到玲珑庄将醉玲珑还给花想容了。只可惜鬼童子没能收集到那边的消息，不知道花想容她们怎么样了，不知道夜离后面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夜离……

　　唉，大师兄这次去玲珑庄还会遇上夜离吗？不会发生什么事吧……大师兄能问出游虫病这一事的来龙去脉吗？

　　魏子离一边游神，一边漫不经心地将流水文往下拨拉。突然间，两条关于钟家兄弟的信息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看到那上面写着钟二跟药铺掌柜合作，将醉玲珑的种植规模不断扩大，同时还推出了使用醉玲珑做出的各种药物，这些举动不仅深受百姓的欢迎，而且钟二也通过这种方式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富商。

　　钟天方面，虽然他的新娘和丈人都及时救了回来，但是不知道是谁举报县令徇私舞弊，贪污受贿，因此县令被撤了职，他们一家都沦落为普通人。此外，钟二此前关着钟爹的大宅子不知怎么起了大火，当时没来得及逃出来的钟天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躺在床上靠他人照料。

　　魏子离看完这些消息，只觉得一阵怅然，就将流水文收了起来。她想起来自己很久都没有找白藏了，她现在很想找白藏那个老头好好聊聊。可是就在她起身要出发的时候，魏憨憨跑来找她了。

　　魏憨憨这次没有带着一身戾气跑来，极为奇怪的是，他是带着一脸欣喜跑来的。但是他越是这种反常的表现，魏子离就越是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魏子离！程敏在碧潭那边唤来了一个极好看的鬼童子，是个男妖，你要不要去看看？”

　　魏子离：！

　　魏子离虽然觉得这话不可信，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有多好看？”

　　“君瑝和魏珩的结合体。”

　　！！！
　　好吧！什么阴谋的都给我一边去吧！
　　好看就是王道！前面不管有多大的坑她都愿意跳下去！

　　“好！快带我去！”

　　魏子离想都没想就乐颠乐颠地跟魏寒跑去了。
　　其实她高兴的是还能跟魏寒重温这种儿时的感觉。毕竟他们小时候都是吵了一架后就会和好如初，这次魏寒主动来找她，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俩可以冰释前嫌了？魏寒这个憨憨也就不用担负那么多仇恨了？

　　等到了碧潭边上，魏子离发现程敏、贾师兄还有其他修士都在潭子里泡着，完全没有男妖的身影。她早就对这一堆男的泡澡的场景没反应了，所以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避开视线的。反倒是魏寒又骗她这件事情让她实在是气得很。

　　“说好的长得好看的鬼童子呢？”

　　其实能让她看一眼幻化成人形的鬼童子她也愿意，因为她一直想知道变成人形的鬼童子是个什么样。而且程敏居然能有能力招来这样一个鬼童子，她倒想看看程敏有多大能耐。

　　“在你身后呢。”

　　魏子离转身，发现一个俊朗的男子披散着湿发缓缓向自己走来。他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袍子，隐隐约约能看出他良好的身段。

　　魏子离咽咽口水，脑子里想着他这种类型的男子最适合跟谁凑一对。

　　这个美男子正用双手护住胸口处的交领，每往魏子离走近一步，他的脸色就羞涩上一分。

　　欸欸欸？这是要干嘛？

　　魏子离见这架势，反倒是有些慌了。她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却发现再往后退就要掉到潭子里去了。

　　潭子里的师兄们都激动地起哄了起来，尤其是贾师兄叫得最为起劲。
　　“魏子离，你不是个男的吗？怕什么？！”

　　“贾师兄，你就别闹她了，我们的子离师弟害羞着呢！”
　　“对呀，子离师弟，你往后退做什么？快上啊！”
　　“你往后退不会是要下来跟我们一起洗澡吧，哈哈……”

　　魏子离被他们的嘲笑声激怒了，就朝着潭子里的人骂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望向潭子里去的时候，她双眼的余光瞥到魏寒和程敏站在远离众人的位置，似乎正一脸漠然地旁观着这一切。

　　魏寒！
　　魏子离咬牙切齿，将众人的戏弄都咬碎吞进肚子里。她转身，却发现那个鬼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极近，魏子离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脖颈处白皙好看的肌肤。

　　但是她也能看出眼前这个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看着不像是鬼童子。

　　她正在分神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将用双手扒开了自己的衣服!

　　“啊——”
　　魏子离大惊失色，尖叫着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就直接栽到了水里。

　　“哈哈哈哈！”

　　众人的奚落声马上涌了过来，淹得魏子离差点就溺水了。她落到潭水里不算什么，可怕的是这席卷而来的恶意和嘲笑。魏子离不甘心地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终于得以从水里探出头来。

　　她看到岸上站着的哪里是个美男子，分明就是一个师兄化成的。魏子离看着他紧张地往水里看的样子，心想：也不知道这个师兄平日里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竟然被逼着做这种幼稚恶俗的事！

　　岸上那个师兄见魏子离没有大碍，就偷偷用嘴型给魏子离说了声“抱歉”，然后就赶紧跑开了。

　　魏子离身后的师兄们笑完后，就开始对落到水中的魏子离戏弄道：
　　“子离师弟，你是要下来跟我们一起泡澡吗？”
　　“刚才那个师兄不过是想脱衣服进潭子，你吓成那样做什么？”
　　“对啊！怎么这么娘们？”
　　“哈哈哈……”
　　……

　　这潭子里的水不深，但也能没到魏子离的肩膀附近。所以魏子离尽量保证自己不在潭子里作出什么大的动静，免得自己再次跌进水里，可就没人救她了。因为，她不会水啊！
　　但是，现在还有更棘手的情况需要她处理。
　　眼前这堆人这样戏弄她，是发现她是女的才这样吗？

　　魏憨憨！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魏寒见眼前的状况越发不受控制，便想上前阻止。但是程敏却一把拉住他。

　　“魏寒兄，先不急。”
　　“他们怎么这么放肆！我可没允许他们这么做！”
　　“魏寒兄先等等……”
　　程敏还是暗暗使劲拉住了魏寒。

　　“子离师弟，你要跟我们一起泡澡，我们高兴着呢！”

　　贾师兄突然走过来拉住魏子离的手臂。

　　“是啊，子离师弟平时都不跟我们到潭子里来，今天这么难得，就一起来玩玩吧……”
　　“哈哈哈，师弟平时都是跟大师兄待一起，肯定更喜欢在清越池待着，哪里看得起我们的碧谭啊！”
　　“哈哈哈……”
　　……

　　清越池？
　　大师兄……

　　众人的奚笑声异常聒噪刺耳！

　　“贾师兄，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玩了，咳咳……”

　　魏子离一边挣扎着一边想往后跑上岸，但没想到在挣扎过程中呛了几口潭水。她发现自己这个时候即便挣脱了贾师兄的手也很有很可能直接跌到水里。

　　但她不想来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不跟我们玩啊，那真是扫兴啊！”

　　贾师兄在魏子离挣扎的时候突然放开了紧抓着她的手，魏子离没站稳就直接栽进了水里。她头脑一片空白，口鼻马上灌进了潭水，可自己越是扑腾就越是难以在水中站稳，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有可能被淹到水里。

　　这时候，一双手迅速将她捞了起来。她出水后，就顺势趴在了那人的胸口处，惊魂未定。

　　她听到师兄们都发出诧异和恐惧的声响。

　　是大师兄吗？
　　魏子离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抱着她的人似乎是大师兄。

　　“欺人太甚！”

　　魏珩一挥手，身前的潭水就变成一片巨浪朝众人打去。贾师兄、连同魏寒和程敏等人或是被重重地摔进了水里，又或是被直接砸到了岩石上。这一堆人都被这一击摔伤了。

　　魏子离听见动静后便放心地往魏珩身上靠去。
　　魏珩！
　　大师兄，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