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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寒风夜宿送新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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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本故事纯属虚构,角色剧情不涉历史、无关地域及人物,切勿对号入座。
新白续第一部《新月奇缘》已连载完毕,可在站内搜索阅读。
序言
浩浩山川,脉脉相连,雪打万里江陵,冰封无垠荒河,擂鼓震得彻天响,黄旗折杆如山倒,殁在红雨残尸之中,热血洒尽破败城池,英雄挥剑,断耻辱,存风骨,怎奈魂去遗恨留千古。
世宗驾崩,太子登基,龙袍加身,号宣宗。生母曹氏荣升太后,凤仪金屏,无限荣耀。怎料父兄双亡,孤儿寡母,朝中孤立无援,诸王觊觎,皇权岌岌可危。临乱,金兵大势攻取,因乱,边关失守,驸马被虏为质,命悬一线,剩余将领死守驻地,撑不久已。急报日夜兼程,直抵京都,新君召集群臣商策,拂览朝堂,抬手点将,竟无骁勇可力挽狂澜。
托孤宰相顾忠提出议和,先稳局势为重。众臣无异,推举使臣传达圣意:献先皇四女安龄公主出使边关,随增黄金五百两、珠宝、珍品、奇玩百余车下嫁金国世子完颜济为妃,共享边关日晖。三月后,得金王议书为和,两军休兵,公主大婚日释放驸马还朝。终于安抚人心,满朝添喜多过忧虑,只待公主出嫁,又可恢复往日的太平盛世,即使表面,也算得过且过,新君无不如此,坐享一日,便是九五之尊,何况驾下卿臣,有权在握,谁不愿多得。
太后慎重,知金国野心磅礴,一心逐鹿中原,即使统一不得,暂为邦交,也可先助其子稳固权位,待日后羽翼丰满,便不得而知了。故对此次和亲细节毫不怠慢,亲自取出珍藏多年的绣缎“彩凤映月”赐予公主作陪嫁,以显皇室荣威。世人只知嫦娥奔月,谁人见其身现于月上,不过是后人浮想罢了。“彩凤映月”的珍贵之处就在于缎上凤凰乃先祖皇后午夜梦回,见彩凤追月,金光闪现,叹为盛世美景,醒后照着梦境亲手绣制,针法细腻,用了西域金丝加上稀有的夜光朱蓝粉沫镶嵌,在月色下,折射五彩光芒,传形夜空,稍加舞动,犹如凤鸟追月,映于华光,所以被视为国宝,代代相传。
只是,先祖皇后绣完彩凤便玉驾西归了,锦缎尚未成形,多少刺绣高手也不敢擅动,怕走针坏了这国宝而丧命,便一直封存,未得善用。此时,太后也愁于此处,若能制成嫁衣,穿在公主身上,凸显映月奇观,取悦金王,早日换回驸马,邦交长存,边关无忧,也就不枉献宝之举,不负先帝重托。张榜几日,寻不到能工巧匠前来一试,眼看婚期将至,太后忧虑过度病卧,新晋户部侍郎孙茂良献策,即刻药到病除。
礼炮鸣响,烟花绽放,酒香肉肥,宾客齐坐,火把子烧得旺,照亮边关大漠贫瘠的天,众人振奋,少有的欢声笑语迎着一顶花轿抬至正前方,完颜济昂首阔步,掀开轿帘,龙凤喜帕甩上了营帐,急切的手带出新娘势要揽入怀中,不料其顺势旋转避开,丝质红袍便在他的手中滑落,出人意料的举动非但没有惹恼他,反令他越发起了兴致。刹那间,风吹得喜服飘逸,一只金凤冲上云霄,映在皓月之上。擂鼓作响,新娘展开双臂绕着完颜济飞舞,脸上似笑非笑,珠链半遮的凤冠下露出迷蒙的容颜,若即若离,只看得他神魂跌宕。而众人则抬头仰望,新娘背后的绣凤随着她的舞动而活灵活现,金光直射,投影在夜空上,时而绕月、时而追月、时而盘月,令人目不转睛,叹为观止。
完颜济志得意满,数十年征战阅历无数,即使青龙在上也能气定神闲。此时,却也被这人鸟合一、魅影袅绕的奇观震撼,微醉的脸上一对火红的眸子时刻不离那随风摇曳的身姿,喜悦与风光令他内心膨胀,竟不等舞停,一把将新娘横腰抱起,狂妄声响彻四方:
“哈哈哈……好……好!这人间凤凰是本王的了……”众人欢呼,完颜济更是得意,牢牢抱着新娘往洞房走去。
黑夜中,一行红泪黯然坠落,凄楚的目光追随着青衫白袍越拉越远,即将亲手了断一切过往,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早已注定了结局,便用尽余力在心底呼唤:
“仕林……仕林……”
腊月风寒,霜刀刮面,裘绒紧锁,仍湿了一身冰露。八百里山道,萧索无影,车马徒行,轴轮碾出日积月深的疲惫,赶着五十名精骑前呼后拥,举刀护卫,由昆仑往京都一路保驾。行至山口石冈一带,统领张骥查观天色,乌黑滚浓的云团连绵密布,遮得日光逐渐暗散,看似不妙,便驾马行至将军田飞身边,耳语几句,待其点头,再至蓝顶裹棉的马车旁,贴近了车窗说道:
“大人,天色将晚,恐有暴雨,全军需借民宿度夜,委屈大人了。”
“无碍,不可扰民。”
“是。”得令,张骥报于田飞,随军继续前行。
傍晚日落,到达田冈小村,找了干净民居,独院四户,打赏银两,收拾妥当后,张骥吩咐士兵扎营驻守村口,留余几人守在院外,有条不紊中,他掀起门帘。
“禀大人,房间已备,请大人入内休息。”
“辛苦统领了。”
“大人客气,应该的。”张骥小心翼翼,搀扶着将其迎入,田飞已在门口等候。
“大人一路怠慢了。”田飞抱拳嘘寒。
“将军辛苦,劳烦将士们护送,实感惭愧。”
“这是末将职责,大人请进屋吧。”田飞顺手引路,指向朝南的屋子。
“等一下。”
“大人有何吩咐?”
“不敢当。我想住这间屋子。”
“这……朝北的,大人还是住南间吧。”
“我习惯朝北。能否请将军派人将我车上的棉布揭下,封在门窗上?”举手遥指,那泛白陈旧的雕花窗梁上,大大小小的几个破洞,想是日头久了,窗沿也跟着歪长,空隙大得风呼呼的往里钻。
“末将这就去办。”田飞指挥士兵照做后,又对张冀吩咐道:
“张统领,请姑娘下车吧。”
“是,将军。”
车帘打起,宽大的棉披风下伸出细白玉手,丫鬟扶着,半遮面的下了车,在将军跟前行礼,顿了顿,送入对屋。
“大人,请用晚膳,村里食物粗陋,还望大人将就用些,到了县城就好了。”炊事老兵恭敬的递上,三菜一汤配小米饭,清淡飘香。
“大人,小的给您斟酒,夜里凉,喝了身子暖些。”
“有劳了,我不好酒。”
“那大人用菜,农家东西新鲜。”
“我向来食素,这肉末蛋羹……送去对面吧,别浪费了。”
“好,小的这就去。”
是夜,山里迷雾遮月,更深露重,风雨将至,寒气越发逼人,小兵抱来棉被,添了炭火,屋里隐隐的升腾热气。
“这屋暖和,还是送去给将士们用吧。”
“回大人,他们都有。”
“那……就送去对面吧,女孩儿家弱不禁风,易手足凉,恐伤身。”
“是。”小兵提着新炭往对面去,敲了敲门。
“给姑娘添炭火。”
“不用了,朝北的屋子,更冷,我这儿有棉被,够暖了。”
“大人说,姑娘家着凉会伤身,要小的来添。”那小兵年纪不过十五,老实巴交的脱口而出。
“那就放下吧,谢谢小兄弟了。”小兵将碳加入盆内,就出了屋子。
“姑娘歇着吧,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呢?”丫鬟见其拿着布和棉絮上下穿缝,烛光刺刺的响了几声,越发的亮,照得那双低垂的眼眸愈加柔和,丝丝沥沥沁入其中。
“家里带来的,趁着空闲赶一点是一点。”言语间,针未停,飞快地让人看不清,她自己也看不清,窗外被封住的夜色,有人站着独赏。
“赶得这么急?姑娘冷吗?”
“怎么会冷,门窗上了棉,凉气都入不来。”
“一群武将还真细心。”丫鬟自顾自说着,随手倒了茶放在桌上就坐到一边整理衣物,全然没有发现那飞针的手停了停,笑意漾在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歪靠在床边,睡得正香,士兵、将领们疲劳整日,早已夜会周公。一件夹棉衬里也跟着完成,咬断了线头,轻轻叠好。随手执起衣衫,盖于丫鬟身上,便起身推门而出。一阵冷风吹来,她抱紧了衬里,小步带跑,往亮灯处前去。几声叩门,一席亮光溢出,两人相视而笑。
“怎么是你,快进来。”掩了门,立刻拿起袍子往她身上盖。
“我不能久留,要下雨了。”手上的衬里塞进了他的胸前,推了推。
“是什么?”
“打开来看。”
“这么冷的天,还做这个,冻着手,熬坏了眼睛,我可心疼。”他欲暖她的手,却被她轻轻抽出。
“棉被、炭火都给了我,你这屋子……,夜里怎么睡?”见他盯着衬里不动,脸颊倏地浮起淡淡的红,又扯出直接套在他身上,系上结子,大小正合身。
“你呢,衣服够不够暖?要不要叫人再送些碳去?”刚抓她的手是凉的,便顾不得新衫,急切询问。
“不用了,我得回去了,这个……不许脱下来。”
“……媚娘,辛苦你了。”拉住她的手,还是凉,怔怔的看着,她只摇摇头。
“到了临安城,就会有办法,他们两个,一定能平安回来。”她没有推却,反握住他的,紧了紧。
“巍巍大河,固若金汤,千军万马,蓄势待发。不用智取,竟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求短暂太平……”话还未完,媚娘急忙捂住他的嘴,紧张的摇头。
“别说了,这恐怕已是万不得已,更不是你我能争辩的,只要他们回来,不求别的,不是吗?”
“不是。枉我星宿下凡之身,也不过血肉之躯,防不住侵略,救不得急难,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造福,又何以报效?”话音落,拳头跟着落,杯中茶水洒了出来,溅在媚娘心头,蹙了眉。
“仕林……”抬眼细细看他,又是三年,离家飘然在外,岁月有增无减,已是蹉跎。
‘他,命不该如此。’越是安逸的日子,越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