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妹受伤的世界完成了》王负剑王负剑

9、第 9 章

　　我看见高专的同伴们为我举行了葬礼。
　　晴空万里，杰和硝子到我的坟前献了花。
　　硝子顶着黑眼圈，在我的墓碑前点了一支烟。杰换了发型，表情不再像平常那样看起来温温柔柔，有些严肃。
　　我离得太远，多余的细节也看不清楚。
　　五条悟没有来看我，这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念旧情。
　　好歹我也算最后拿自己的命救了他吧，怎么说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吧。真是的。
　　两个人走远了，我才过去看了自己的墓碑。
　　就有点奇怪，我祭奠我自己。
　　如你们所见，我没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不过说来确实像开了挂。但五条悟那家伙能学会反转术式，那么我学会就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了吧。毕竟我的操作向来不太常规。
　　我死了，但又没完全死。
　　不过从鬼门关走过这一遭后，我想通了很多事。不如说是大彻大悟，没有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活下来后，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远离男人，避免不幸。
　　所以我隐瞒了所有人，自己悄悄复活，然后惊艳四座。
　　我这次来高专，也只是想和他们悄悄告个别，和我过去的人生彻底告别。
　　我打算离开了。放弃了找男人的想法，我决定回老家，到乡下开个小店，消磨余生。从此咒术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只想好好活着，幸福平淡，无忧无虑的活着。不用因为任何人烦恼，也不用承担任何人的生命。只是为自己简简单单地活着。
　　唯一有些后悔的是我为什么手欠把那张存着自己所有积蓄的卡塞给了禅院甚尔。
　　好后悔啊，我现在是个一分钱也没有的穷鬼。
　　恋爱脑真的要不得。下头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该说这就是舔狗的下场吗？
　　我有些头疼地蹲了下来，这才看见自己的墓碑。
　　哪个混蛋给我选的遗照是这张丑图？墓志铭还骂我是笨蛋？
　　我叹了口气，算了。懒得计较。
　　毕竟这种幼稚的事情只有五条悟那个家伙干得出来了。真是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得。
　　我没作停留，直接离开了。
　　一路走走停停，顺便找个店做做兼职打打零工赚路费，半年后我差不多走了日本大半个城市，最后带着攒下的一点积蓄回到了乡下老家，在学校对面开了个奶茶店。
　　我喜欢小孩子围在一起的那种热闹气氛，所以在店里放了几张桌子给他们放学做作业用，靠近窗户阳光好的地方放了一个书架，里面摆着当季最火的漫画杂志。
　　我养了一只柴犬，狗狗笑起来的时候很治愈。
　　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我就和狗狗窝在沙发上看漫画。
　　他们下课后我就去柜台后做奶茶，笑眯眯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做作业，讨论漫画的剧情，或者欣喜地抱着我的狗子一起玩。
　　我会觉得这样的人生很幸福，即使一直延续下去我都不会觉得厌倦。
　　我没想到这样的生活结束的如此之快。
　　那天送走孩子们后，我把头发随手盘了起来开始整理卫生。
　　门口的铃铛响起来时，我没有抬头，擦着杯子随口答道，“不好意思哦同学，今天营业已经结束了哦，要喝奶茶的话明天再来吧。”
　　我用手背刮了刮脸旁的头发，笑着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滞。
　　惠还在好奇地看着我的狗狗，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甚尔却直勾勾盯着我，说实在的，有些凶狠。
　　他露出两排白牙，扯开嘴笑笑，盯着我表情有些为难，“这怎么办，小姐，我儿子缠了我一天，就想喝一杯这里的奶茶，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可不可以请小姐破例卖给我们呢？”
　　老实说，我不想卖给他。
　　可是乖乖巧巧的惠抱着狗狗看过来时，我又有点心软了。
　　拿孩子当筹码讨价还价的大人都是屑。
　　我不知道一个人是快渴死了吗所以要喝这么多奶茶。
　　禅院甚尔你到底是有多爱喝奶茶啊，你不要抢我们惠惠的啊混蛋！
　　“禅院甚尔，你已经喝了七杯了。而且外面天都黑了，我真的要打烊了。“我有些累，捏了捏眉心开口说。
　　听我这么说，禅院甚尔倒也不纠缠，很痛快地就拉着惠出了门。
　　我于是叹了口气，把店里打扫干净后锁上门准备回家。我不知道禅院甚尔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来这里，又为什么遇到我没有半点惊讶，因为我已经不关心这些了。
　　比起从前那个一心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自己，我现在更喜欢躺平当条咸鱼，什么都不去争，什么也不想要。安于现状，知足常乐。
　　我以前想做一个天真的人，那种即使见惯了黑暗污浊，依然能保持纯真与热爱的人。可是事实上，我并不适合那样的人设，也做不到。我有怀疑过，这世上真的会存在这样的人吗？
　　不过不重要，至少我一定不会是了。
　　禅院甚尔，我从前那么努力用尽一切办法地想要他爱上我；也因此而觉得自己付出这么多对方却无动于衷，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满腔的欢喜中生出了一些怨恨。
　　当我突然间想通一切，放下了的时候，那些怨恨不解，也就随之湮灭了。
　　于是也就明白了，于我，他的怜悯，他的慈悲都只是顺手。曾经我当作黑夜中的灯塔，溺水时伸出的手的那些救赎，于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我带着狗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漆黑。不过这并不会让我感到孤独，因为我知道灯亮起的时候，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摸索着要开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把我一起带着扯进了屋子，门在背后砰的关上。我刚想反抗，结果黑暗中一股熟悉的气息让我没有真的采取行动，又或者我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眼前的人。
　　我刚想问他，一片温热便贴上了我的唇，趁我还在愣神的时候、对方便轻而易举地捏住我的下巴，撬开我的牙关攻城掠地。
　　我被禅院甚尔的手臂钳住，后背抵在门上被迫地承受着这个有些粗鲁的吻。该说不愧是有过很多女人的天与暴君吗，技巧什么的和我这个恋爱都没正经谈过一次的菜鸟有着云泥之别。很快我就脑袋晕晕乎乎，腿也有些发软。
　　屋子里仍然是一片漆黑，唯一那一点透过来的月光让我依稀看见甚尔那双充满侵略的眼，在吻着我的时候像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狠狠盯着我。
　　我打了一个冷颤，吓得往后退。
　　甚尔却有些不满，咬了一下我的唇，扣住我的后颈把我往他怀里搂紧。
　　这种略带占有欲的动作并没有让我就此臣服，反而激起了我的不满，完全不懂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做出这种冒犯的事情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变得有些气恼。一边挣扎一边使劲咬着他的舌尖。
　　我挤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动作究竟哪里刺激到他了，他反而更加兴奋，直到我们两个口中都尝到了浓烈的血腥，禅院甚尔才喘着气松开了我，蹭了蹭我的鼻尖后又用舌尖舔干净我唇上的血迹，轻轻地吻了一下。
　　灯啪地一声打开，一到声音在我耳边炸开，“啊，xx酱也真是的，假死不告诉我就算了，居然还躲起来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好过分哦。”
　　我吓了一跳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五条悟，虽然对方还是一脸的调笑，隔着眼罩，我还是感觉出了一丝危险。
　　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我感觉头皮有些麻。
　　“那个...这是一场误会。说起来，五条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xx酱是在兴师问罪吗？是在指责我对吧？太过分了，明明是xx酱自己躲起来和别人过日子，被我发现了竟然一点都不感觉愧疚，还先质问起我，啊好伤心啊...”
　　“五条悟你给我正常一点啊...算了...”
　　我绕开两个人，自己走到沙发边坐下。
　　“...大约就是这样。我没有偷偷躲起来，只是想和过去的一切告个别然后开始新生活，毕竟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死而复生啊。而且我也是今天才遇到甚尔的，刚刚门口的那个..那个完全就是误会啦，只是甚尔表达见到自己金主的激动心情的一种方式罢了，五条悟你不要给我一脸抓到丈夫出轨的模样在那里控诉我！我什么都没有干！”
　　五条悟只是撅着嘴，要命，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了。
　　我甩了甩脑子里这诡异的错觉，那可是现今咒术界最强，御三家最年轻的家主啊喂。
　　甚尔从刚才被五条悟打断就一直阴着脸在一旁不说话，听见我的解释嗤笑了一声，“小姐，不要妄自菲薄，我可不是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金主都会献身的。”
　　我还没说什么五条悟先沉不住气了，“吼？好巧，我的xx酱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都会投怀送抱的。xx酱～快和我去卫生间好好洗一洗嘛，这个尾随你的男人不知道在外面都沾上了什么病菌，xx酱生病就不好了，来嘛来嘛快和我去洗洗。”
　　五条悟拉着我要走，禅院甚尔又起身拉住了我另一只胳膊。
　　要死了，这是什么尴尬社死场面。这两个人是不是被我的假死刺激到脑子了，如果我有罪，让法律制裁我，让夜蛾老师抓我去当社畜，而不是在这里被两个脑子看起来有问题的男人当成绳子拔河。
　　毁灭吧，真的。
　　我生无可恋地被他们拉扯着。
　　甚尔却率先松开了，大咧咧坐在沙方上，看着我道，“那让她来决定吧，小姐，选一个吧。”
　　我选什么？我哪个都不想选。
　　“我能..”
　　“不能！”“不能哦！”
　　两个声音一同打断了我。
　　那你们问我意见的意义在哪？！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傻了吧唧的？其实我看出来了。
　　只是我一直懒得想这种事情，因为真的很麻烦啊。如果一直装作不知道，还可以彼此关系不那么尴尬，维持一个表面的平和。现在他们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以后谁也做不了朋友啦。
　　我苦恼地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甚尔。真的很烦做决定啊。
　　然后我发现我看甚尔的时候，五条悟那边气息明显有些紊乱。
　　嘻，发现好玩的了。
　　我看了眼五条悟，然后脚朝着甚尔迈了一小步，五条悟呼吸节奏漏了一拍。
　　我走到甚尔旁边，开口叫他，“甚尔。”
　　禅院甚尔应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有些挑衅地瞥了一眼五条悟。
　　我跟着回头看过去，五条悟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扭头继续跟甚尔说话，“谢谢你喜欢我。老实说，今天见到你我确实很意外，也难得开始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对你的感情。我一直都在渴望有一个人能够看穿我所有的怯懦与软弱，然后在每一次我装作无事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奔跑时，他能够出现问我一句疼不疼，还好吗。我不敢奢求更多的东西，这些于我而言就弥足珍贵了。
　　可是我发现我很贪心，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我不单想要他关心我，我更想他能在我背后默默地注视着我，陪我疯闹，又能陪我安定，我想他能够代替整个世界把所有的爱都给我，我想要他就是那个我一直想找到的，世界爱我的证据。”
　　我偷偷看了一眼，五条悟脸都绿了。
　　然后我笑得特别开心，很久都没有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我看着五条悟，眼角含泪，我说，“我现在知道那个证据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即使我无意之中也许伤过很多次他的心，可那个笨蛋还是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我。可是...”我哭得有些哽咽，“可是那个笨蛋太笨了，他好像不知道我也喜欢上他了，还摆出一副老婆跟别人跑了的表情杵在那里。一直都不告诉我他喜欢我这件事，直到现在他都不肯说，还在偷偷盘算着要祝福我。”
　　五条悟突然抬起头来，连眼罩都摘掉了，一双像蓝宝石一样珍贵璀璨的双眼正发着夺目的光彩，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破涕而笑，“笨蛋五条悟，我不要你祝福我，我要你抓紧我，我要你跟我说你爱我。”
　　五条悟有些无措地傻笑着，此刻看起来没有一点成熟大人的模样，倒更像是几年前那个dk。
　　我在他消化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笑着张开双臂等着他，他反应了好一会，才像只黏人的猫咪一样贴了过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xx酱...”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话，“xx酱也喜欢我吗？”
　　我有些嫌弃地推他，不过没有推动。
　　“五条悟你是笨蛋吗？我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五条悟却抱着我开始撒娇，“不嘛不嘛，我要xx酱亲口说嘛！xx酱，你是喜欢我的对吧？你超———喜欢我的对吧？对吧对吧？”
　　我无奈，“对啦！对啦！没错，我超————喜欢笨蛋五条悟了！”
　　五条悟弯着腰在我脖颈间蹭着毛茸茸的脑袋，我生无可恋地被他抱着。
　　五条悟长得帅，个子高，纯情又靠谱，除了性格屑了点，有些粘人了一点，大多数时候也是个理想恋人了。
　　被我们俩遗忘的甚尔这时起了身，摊了摊手，“好吧，既然小姐选了这么个小鬼，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小姐，如果这种毛头小子让你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甚尔冲我眨了下眼，“打8折哦。”
　　五条悟没说话，环在我腰上的手却紧了几分。
　　我苦笑着跟甚尔摆了摆手，甚尔这才插着兜走了，很好心的还给我们带上了门。
　　门刚关上，五条悟瞬间跳开指着我控诉，“xx酱刚刚都没有拒绝！这是移情别恋了吧？果然xx酱心里还是有那个老男人的吧？”
　　我捂了捂额头，像在哄女朋友的渣男一样开口，“你这都哪跟哪啊，不要多想，我心里没有他只有你。”
　　“xx酱在敷衍我吧？”五条悟凑过来盯着我。
　　牙白，不知道六眼能不能看出人是不是在撒谎。我确实刚刚有在敷衍他。
　　我抱住五条悟，主动凑了上去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我最喜欢的只有悟君哦。所以不要多想啦。”我指了指自己被咬破的唇，嘟着嘴有些委屈，“不是说要帮我清理伤口嘛，这里好疼哦，要悟君亲亲才可以哦。”
　　五条悟喉结一动，盯着我的唇哑声道，“好，那xx酱要怎么清理呢？”
　　我状似思考地开口，“唔...要悟君从里面到外面彻彻底底清理干净才可以。”
　　在这一刻，我心里没有禅院甚尔，没有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眼前的这个叫五条悟的男人，我的一切欲望此刻皆因他而起。
　　我也许曾经抱着同病相怜的感情，又或者妄想自己也能去温暖那个可怜又让人心疼的男人，那个桀骜不驯的天与暴君。但现在，我找到了更需要这些的人。这个一直在我旁边陪着我默默喜欢我又不肯承认的笨蛋。
　　我想，他就是那个我一直想找到的，世界爱我的证据——如此爱我，如此珍贵的五条悟。
　　我看着耳朵通红的五条悟，眯着眼睛笑得开心，这世上还有比心爱的人因你而情动更美好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