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三、夜长 ...
-
两个月了，那么个大活人像是蒸发了似的，一点线索也没有。禁卫全部出动，京城的草皮都被翻了几遍，几个十几年都没抓到的江洋大盗都不幸落网，还是没有木兮的线索。
巫女被小皇帝逼得瘦脱了形，那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这样不眠不休、两班倒地找人找了半个月的时候巫女就表示不干了，给的钱再多也不干了。抬眼望见发了狂的小皇帝一只手搭在了剑上，她的求生欲迫使她再度屈服——被累死是条件概率事件，被砍死是必然事件，想想选什么再说。
中原正经大夫陈惜福也被迫学习巫术来给巫女打下手，不仅如此，还担负着救治巫女和皇帝，免得这俩劳累过度猝死。
若说巫女是“脱形”那小皇帝就是没了人形。早几日还能勉强上朝，到后来是休朝让大臣们每日进御书房议事；没几天就撑不住了，小皇帝连把几个小朋友升迁扛上大梁，就对朝政不管不顾。整日看着巫女倒弄的小虫子小蝴蝶起了又灭，一次次重生希望又一次次破灭
小皇帝颓唐地坐在寝殿里，看着巫女上蹿下跳地拼了命的为了命干活。殿中金丝堆砌的帷幔染上了不祥的烟灰；鎏金的香炉里的龙涎香换成了苗疆异香；整个寝殿都禁锢在死寂的气场里，压抑得让人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皇叔一次次离开。
小皇帝有些恍惚了。
浅草青青，杂花生树，群莺乱舞，他闲庭鹤步，游览于明艳春色之间；湖光潋滟，莲叶相依，萤火憧憧，他任舟自流，就一碗烈酒饮一江星河；原野无际，劲草疾风，雁过残阳，他策马奔腾，昂首长歌响遏行云；红墙绿瓦，冬梅承雪，天地寂静，他廊下煮酒，天下大势皆在谈笑之间……
皇叔是怎样的人，是怎样让他移不开眼也离不开的人。
皇叔丢了。哪也找不到。
小皇帝冷眼看着这满堂金碧辉煌，不知第多少次拔出了手边的利剑。剑刃射出的寒光闪过整个寝殿，可这一瞬间的冷光全不能驱散殿中的阴霾。
八月份了，真快啊。
“真快热死了！这什么天！”
某江南小院天井边，躺在躺椅上吃着冰镇西瓜的云景抱怨着。烛坐在小马扎上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吃瓜，僵硬苍白的小俊脸上写满了馋，但是吧，谁也不会给尸体吃东西的。正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就着光看书；书也不是什么正经书，是杜撰的前朝某修真弟子的传记。
闻言，正平放下了书，略活动筋骨，懒怠地说:“这三面皆山，呈环抱之势，冬冷夏热的地，你怎么就选了这。”
正平没问过从前的事，元瑾也就没告诉他。既然没告诉他也就不好说“你那皇帝侄子正满国抓你回去当禁脔，这南边天高皇帝远，好歹安全”，只能迷迷糊糊说什么他就喜欢江南烟雨朦胧。
“烟雨朦胧？你倒是给我弄出个雨来？”正平反问他，云景被热得没了脑子，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正平把桌子收拾好了，准备去做饭。云景不说话，跟着进去架锅堂打下手。烛没事做，只在天井边木头似的坐着，完美跟周边的草木混成一片，还不时有些发光的小蝴蝶绕着他飞，看着十魔幻。
三个男人，一个走尸不说，两个活人是要吃东西的。云景不会下厨，起初几天都是跟隔壁大娘换点菜食度日。好在云景长得人模狗样，又给了丰厚的报酬，每次他寻着顺着菜香摸到大娘家门口，嬉皮笑脸地喊大娘时，大娘总是乐呵呵地招待他。
采买，衣食住行不说最好也不见得差。不多久，他们的钱就不够了。
很现实的，就是没钱。
云景管着个门派，过惯了精致日子花钱也没个数，烛是个童姥走尸，就别指望他能有什么节俭意识了。正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现在勉强能起，也是顾不上……
就是没钱了。
“怪我，没能让我派发展到中原。”云景啃着白萝卜，愤愤地说。烛歪着头看看他，可爱的脸上摆着个僵硬的嫌弃表情。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开伙。三人跟着隔壁大娘学了几天，也就正平学了点样子。至于另外那俩，烛勉强能控制在“熟了”和“糊了”之间；云景就是厨房爆破工……以后，就是正平在做饭了。
正平好像从前常下厨似的，活干的越发顺手，几样小菜已经能炒的有模有样。云景看着他洗手羹汤常掩面叹息。那叹息叹得极为夸张，总让人觉得他在打趣。正平见他这样次数多了也就不再理他，只随手在他爱吃的菜里添点奇怪的料罢了。
金陵七月正如流火一般，好在下午时待在家里吹着过堂风好歹凉快些。正平都挑的清淡的做的，三菜一汤连个肉丝也看不见，云景反抗无效，就着拌好的菱角梗子吃了两大蓝边碗饭。吃过晚饭，云景洗碗收拾。完了就在院子里打井水给烛和他自己冲冲。正平体寒，倒没觉得多热，也不贪凉，烧了热水洗澡。三个人收拾完后全身松快，坐在廊子下面，看书的看书，嗑瓜子的嗑瓜子，还有个玩虫子的。
正平身子不好，精神不济，早早地就回房睡觉了。云景一个青年人正时爱玩爱闹、昼夜颠倒的时候，自顾跟着烛闹腾，不过烛向来不理他就是了。
夏虫鸣，银河显，夜悠长。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三、夜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