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醉花阴，如梦令

32、扬,想念你

　　我又回到了小镇，那个曾经像梦魇一样纠缠我的地方。很多年过去了，小镇没有多大变化，仅仅是马路两边的平房变成了楼房，如此而已。林老师一家已经搬走了。邻居说他们去了北京。小镇上的女人穿着拖鞋，牵着狗在街上走来走去。扫街的环卫工人中已经看不到四平的妈妈了。我问扫街的女人，认不认识四平的妈妈，她们摇头，她们说不知道。
　　我去了外婆的墓地。外婆的坟上长了很多的野草，茂盛的样子。我跪在地上，给外婆烧纸钱。我说，外婆，我又回来了。但我不是一个人，我还带回了一个人。我的孩子，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出生了。等他生下来后，我会抱着他来看你的。
　　我还去了四平的墓地，南山脚下。我没有找见四平的坟。那里种了很多的树，大片大片的。郁郁葱葱。我把双手放在嘴边，站在林中，大声地喊着，四平，你在哪里。我是七喜，我来看你了。我听到了自己的回声。寂寞的回声，弥漫在南山脚下的树林中。

　　每个星期我都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我胎位很正，并无异常情况。那个已经熟悉的女医生说，怎么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来，老公为什么不陪你一起来。我说，老公忙。她说，我提醒你，男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出轨的，你可要小心。我笑，我说，我相信我的老公。

　　晚上睡觉之前，我坐在凳子上用温水泡脚。我的手里拿着一本《讲给胎儿听的一百个故事》。我大声地念着，声情并茂。我的宝宝在我的腹中轻轻地蠕动。我摸着圆圆的，像皮球一样的肚子，我说，宝宝，你不喜欢妈妈讲得故事吗。妈妈可是讲故事能手，很多的小朋友都喜欢听妈妈讲故事。他们缠着妈妈，讲了一个又一个。妈妈会讲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等你出生后，妈妈每天给你讲故事。
　　每天下午，我都会去散步，沿着小镇的街道一直走，悠闲的。我的心里想着扬。我听说，女人在怀孕的时候，心里想着谁，孩子出生后就会像谁。我希望我的孩子像扬，一定要像。扬的亲身骨肉，怎么会不像扬呢。高高的个子，明亮的眼睛。

　　我去商店里买来了毛线，开始给我的宝宝织毛衣。红色的纯毛毛线，胸前织了可爱的小狗。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候就织好了一件毛衣。我把小毛衣罩在我的腹部，我说，宝宝，看妈妈亲手给你织的毛衣，你喜欢吗。如果你是个男孩，妈妈会把你打扮得帅帅的，像爸爸那样。如果你是个女孩，妈妈会给你买漂亮的裙子，扎好看的蝴蝶结，像妈妈小时候那样。

　　晚上，趴在床上，我给扬写信。我已经写了很多了，厚厚的一沓，都放在我的枕头下面，没有寄出去。我是不打算寄出去的。我写道，扬，我们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已经给他起好了名字，喜洋洋。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叫这个名字。他现在一点都不乖，待在我的肚子里很不安分，也许是不耐烦了，想早一点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是盼着他早一点出世的。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前天去医院做B超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孩，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头。我当时吓了一跳。为什么那么难看。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比他好看的。我每天都吃很多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有点吃惊。医生说孕妇都是很能吃的。我还是很瘦，胖不起来的。但我的身体很健康。我每天都去锻炼。我们的宝宝一定会顺利出生的。小家伙很聪明的，有的时候，他在我的肚子里不老实，动来动去。只要我给他唱歌，他就安静了。他喜欢听我唱歌。我每天早晨都会给他唱的。
　　我在小镇过得很平静。没有人来打扰我，一个人的生活。我的情绪每天都是好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孤独，有我们的孩子陪着我。我每天都和他讲很多的话。告诉他爸爸和妈妈的故事。每天都在想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我离开后，你找过我吗。没有用的，你是找不见我的。有好几次，走进了IP超市，想给你打电话，拿起话筒，又放下了。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承担所有的一切。扬，我知道今生不可能拥有你，但怀了你的孩子，我同样感到幸福。有一个和你有关系的人，陪在我的身边，我已经满足了。
　　扬，我没有想过我们再见面。但我会告诉孩子他的爸爸的全部。等他长到足够大的时候，我会让你们见面的。也许，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老了。你一定会吃惊的，但你一眼就会认出自己的骨肉的，因为他像极了你。年轻时候的你。扬，如果黛玉先离你而去，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要带你回小镇，这个北方的小镇。曾经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我的地方。现在，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清新的空气，干净的天空，洁白的云朵。等我们的宝宝出生后，我会在小镇的学校里教书。我已经和校方联系好了。他们同意我去教书。
　　扬，寂寞的时候，我还是会去看天空的云朵的，就像15岁的时候。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头顶飘过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想你的时候很想哭。眼泪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扬，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做过小姐，杀过人。我以为我会忘掉这些经历，埋在心底，直到腐烂。其实我是忘不掉的。它们像影子一样跟随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想起。我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的孩子的，就让我们的孩子去讲给你听吧。我想让我们的孩子知道，他的妈妈并不是一个堕落的女人。无论她做过什么，她一直都深爱着他的爸爸。一生一世。
　　扬，我爱的男人，此时此刻，你知道我在给你写信吗。我想你，你知道吗。你呢，有没有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