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醉花阴，如梦令

17、扬

　　扬是我的学长，南方男孩，高高瘦瘦的。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会遇上他，一个人，坐在最里边的位置。我端着餐盒从他面前扬长而过时，他会仰起脸看我。一次，我经过他的身边时，问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他说，感觉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我说，那有怎么样。他说，想认识你。

　　第一次约会，扬请我吃KFC，我吃了很多。扬坐在我的对面，微笑着，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怜惜。我说，吃得很饱。
　　扬说，喜欢的话，可以天天请你吃。
　　我说，那要花很多钱的。
　　扬说，没关系，我的父母在南方做生意。

　　那晚，送我回宿舍的时候，扬吻了我。我们站在一棵丁香树下，扬抱着我。丁香花瓣飘落在了我的头发上，细细碎碎，带着淡淡的清香。
　　扬说，七喜，我会用整个生命去珍视你的。
　　暗夜中，男孩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我感到了幸福。

　　我开始穿ONLY的衣服，喜欢这个北欧的品牌，狂野中散发着温柔，时尚动感，独立张扬。纤维的面料，舒适自然。扬带我去专卖店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牌子。试穿了几件，扬说，不错，ONLY的服饰很适合你。店员把我选好的衣服打了包。扬去交钱。我拿过小票看的时候，吓了一跳，我说，怎么这么贵。我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人都转过头看我。扬向周围看了一眼，说，小点声，别人都在看我们呢。扬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我说，还是推了吧，太贵了。
　　扬说，没关系，我父母有的是钱。
　　我说，可是太浪费钱了。
　　扬停了下来，看着我，说，七喜，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要给你买漂亮的衣服，让别人都羡慕你，否则人家会说，你看扬的女朋友，像个傻逼。
　　我说，我长了这么大，穿过的所有的衣服加起来也没有这一件衣服贵。
　　扬拍着我的脸说，傻孩子。

　　扬给我买了最新款的三星手机。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他死活不说。他说，告诉你，你又会心疼钱。我说，扬，穷人的日子你没有过过，所以你不知道没钱的滋味。
　　扬说，七喜，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有钱，就是愿意给你花。
　　我说，扬，你会带我去南方吗。
　　扬说，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去南方。我要娶你。

　　我开始做梦，做关于南方的梦。我的南方情结又开始在我的心底萌芽，疯长。

　　我对着妈妈的骨灰盒倾诉，我说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男孩，扬，他会带我离开这里，去南方。我给黛玉写信，告诉他我和扬的故事，我说我很幸福。黛玉在给我的回信中说，七喜，替你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她还说冯也找到了女朋友，同校的老乡。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有一点点疼，微小的疼痛。冯终于要忘记我了。我抱紧了扬，我说，扬，答应我，要对我好，带我去南方。
　　扬说，会的，我一定会带你去南方。

　　扬站在女生楼下，仰着脸，喊我的名字，高声的。所有的窗户都探出了头，向下张望。我飞快地跑下楼，像一头快乐的小兽，向扬奔去。扬将我抱起来，在地上转圈。很多的人，注视着我们。

　　宿舍里，已经很少见我的身影，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和扬在一起，每天要锁楼门的时候才会回到宿舍，匆匆洗漱完毕，便躺在床上睡觉，不搭理任何人。我的柜子里放着很多零食，都是扬买给我的。我拿出来自己吃，从来不和任何人分享。扬是不给我买烟的，他自己不吸烟，他说吸烟对身体不好。我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烟盒上不是也写着吗，吸烟有害身体健康。扬说，七喜，你最好戒掉，对你的皮肤不好，你的皮肤已经很糟糕了。扬给我买兰蔻的化妆品。他还坚持带我去美容院做面膜。我说，扬，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觉得有点不真实。扬说，我说过的要用整个生命来珍视你。

　　林老师来这座城市出差的时候，来我的学校看我。他说，七喜，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说，为什么。他说，感觉你过得很好。我说，我找到了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而且在经济上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说，多长个心眼，不要像你妈妈。我说，他说过的，会带我去南方，离开这里的。
　　我和扬请林老师吃饭。扬给足了我面子，非常尊敬林老师，说话得体，照顾周到。我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幸福地。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我很少插嘴。我向林老师敬酒，我说，在心里我早已把你当作了我的爸爸，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给我帮助。扬也举起了杯子，他说，我替七喜向您表达我的敬意。林老师喝了很多的酒，他的脸开始涨红。他说话的时候舌头开始打卷。他说，我今天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扬，你要对七喜好，她是个苦命的孩子。经历了太多的磨难。
　　扬握着我的手说，我在您面前发誓，一定会对她好，今生今世。
　　林老师笑，望着我们笑。通红的眼睛。突然他哭了。他说，你的妈妈活着该多好。
　　我低下了头，我的心一阵阵痛。
　　林老师开始哭泣，男人的哭声，充满爆发力。他说，七喜，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爱你妈妈的，深深地爱着。但我们没有缘分，命中注定的。

　　我已经戒烟，为了扬，我爱的男人。很想抽很想抽的时候就会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只是闻它的味道而已，并不点燃。然后再放回烟盒。扬说，七喜，忍不住的话就继续抽吧，我只是觉得抽烟对你不好，也不是不能接受你抽烟。我说，扬，别掼我的坏毛病，我会被你宠坏的。扬说，我就是要让你不再受宠若惊。他抱起我，头埋在我的脖子里，轻咬我的下巴。

　　国庆节，我们学校放九天假，我和扬去了北京，看望黛玉。
　　我们坐了一夜的火车，我靠在扬的肩膀上，昏睡。火车在某个大站停车20分钟。扬拍拍我的脸，说，七喜，醒醒，我们去外面走走，长时间坐在车厢里对身体不好。我动了一下，搂着扬的脖子不放，我说，不嘛，我不要下去。我要睡觉。扬说，七喜，乖，我们下车。我抱你下去。他将一只手放在我的后背，弯腰，稍一用力就将我抱了起来。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
　　下车后，他把我放下来，他说，活动活动。我转转脖子，我说，脖子疼。他说，我看看。他站在我的后面，十指轻柔地捏来捏去。他说，是这里吗。疼的很厉害吗。
　　我说，扬，你会不会永远对我这么好。
　　他说，七喜，我永远对你这么好。
　　我说，永远有多远。
　　他说，一千年够吗。
　　我说，我不要一千年。我只要一百年。我们的爱情保质期是一百年。
　　扬说，好的，一百年。

　　黛玉和她的男朋友早早地就等在了出站口。黛玉喊着我的名字，向我扬手，兴奋地。她的跳跃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着。扬说，黛玉真好看。
　　黛玉搂住了我，她说，七喜，想死你了。她捧起我的脸端详着，她说，七喜，你的气色很好，看来扬真的对你很好。扬站在一边笑。我说，别夸他了，他都美得不行了。黛玉的男朋友说，我抗议，你一个劲儿羡慕七喜，难道我对你不好吗。我们笑。年轻女孩的笑声，放肆明朗。

　　黛玉的学校位于香山脚下。我们先坐地铁，然后换了两次公交车才到达。那个地方正如黛玉所说的，很小的家属院。门口坐着几个老头老太太，闲聊。院子里的凉亭下，有几个小孩子在玩游戏，唧唧喳喳的。我说，这就是你们学校吗。黛玉说，很失望是吧，私立学校都这样，和你们公立的没法比。招生广告上倒是说的好，来了才知道上当了，但学费已经交了，是不给退的，想走都走不了。
　　宿舍楼一共两层，一楼住男生，二楼住女生。黛玉的宿舍住十个人，国庆放假都回去了。四面都放着床，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窗户，阳光几乎是照不进来的，寝室里阴暗潮湿，白天的时候，也开着灯。寝室的中央拉一根绳，上面挂着洗过的袜子和内衣，花花绿绿的。黛玉说，刚开始的时候，有男生来，我们就把这些都收起来，现在已经习惯了，谁都不去管它了。
　　黛玉说，七喜，看过我们的学校，你应该知足了吧。
　　我说，我们的追求不一样。

　　黛玉带我们去她们学校的食堂吃饭。不大的屋子，摆着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面上油腻腻的，苍蝇飞来飞去。黛玉说，人多的时候，没有椅子，只能端着饭盆站着吃，像讨饭的。饭菜也是难以下咽，青菜炒得黑糊糊的，米饭半生不熟的。黛玉说，学生们大多在外边吃，很少来这里吃饭。打饭的几个老女人态度恶劣，脏兮兮的手指伸进了饭盆里边，身上的白褂子满是污渍。

　　我们去爬了香山。我和扬走在前面。黛玉和她的男朋友被我们远远的甩在后边。一路上，不停地传来黛玉的尖叫声。她的男朋友保护着她，小心翼翼。扬走在我的前面，他的左手拉着我的右手。扬说，七喜，累吗。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我说，不累，到达山顶再休息吧。
　　香山的枫叶已经红了。漫山遍野。煞是好看。我摘下了一片最红的叶子，让扬帮我插在了头发上。
　　我们拍了很多的照片。学着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男女主人公的样子，我站在山顶上，张开双臂，扬从后面抱着我，他的下巴抵着我的肩。
　　扬给我们两个女孩子拍照。我和黛玉，我们的脑袋挤在一起，笑着，灿烂的。我的头发里插着枫叶。黛玉是不插枫叶的。她说很傻。
　　离开香山的时候，我特意采摘了一些形状好看的枫叶，我说要带回去做标本。遭到了黛玉的反对，她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做标本，七喜，你真土。
　　我没有扔掉那些枫叶，一定要带回去。扬帮我拿着。
　　下山的时候，我摔到了，我的膝盖有血流出。扬把我的腿放在他的腿上，说，七喜，很疼，是吗。扬俯下身，用他的嘴将里面的赃物吮吸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唾在了地上。他的嘴唇上留有污物的痕迹。扬用双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他说，七喜，别看，你会恶心的。我的眼泪打湿了扬的手指。这个细心的南方男人，用他的生命呵护我，说过要带我去南方，要娶我。

　　晚上的时候，我们在黛玉的宿舍打牌，打对家。我和扬一家，黛玉和她的男朋友一家。我和扬配合得很默契，他的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牌，我们一直在赢。黛玉开始抱怨她的男朋友。她说，你怎么就那么笨。男孩不做争辩，呵呵地笑着。黛玉将手中的牌甩在地上，说，我不玩了。她坐在那里很生气的样子。男孩走过去，说，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笨。你生气我会很难过的。黛玉还是不理他，将头转向了别处。男孩说，我都向你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他蹲在黛玉的面前，可怜的样子。我和扬使了个眼色，便拣起了地上的牌，我说，我们接着玩，这回你们一定会赢。黛玉不情愿地坐回了桌子旁。我们接着玩。我和扬胡乱地出牌，黛玉他们很快便赢了。黛玉开始笑。简单女孩的纯真笑容。
　　中间黛玉的男朋友起身去卫生间，我也跟着出去。走廊里，男孩说，和黛玉在一起，有的时候觉得真的很累。七喜，她为什么不是你。我说，黛玉是一个简单的女孩，没有故事，她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你要对她好。他说，既然选择了她，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我们回去的时候，扬和黛玉正说着什么，扬的身体快要挨着黛玉。突然，我有一种不快。我说，我想去睡觉，便躺在了下铺的一个床上，鞋子也没有脱。扬走过来，轻声说，七喜，你怎么了。我没有说话，。扬说，你好象不高兴。我说，扬，我想睡觉。扬没有说话，躺在我的旁边，抱着我。
　　次日清晨，我坚持要离开北京，不顾及黛玉的眼泪。她坐在床上哭个不停。她说，七喜，你总是让我难受。
　　我拍她的脸，我说，不哭，来亲亲。我在的她的脸上亲了两下，拉起扬的手便离开了黛玉的宿舍。
　　地铁上，扬说，七喜，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狠心，黛玉都哭成那样了，你说走就走。我瞟了扬一眼，我说，你心疼了。
　　扬笑了一下说，说什么呢。便不再说话。
　　我们谁都不说话，就那么坐着，看周围的人。

　　火车上，我收到了黛玉发来的短信。她说，七喜，冯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没有给他。他的号码我给你，你和他联系吧。
　　扬说，冯是谁。
　　我说，补习班的一个同学。
　　扬说，喜欢你，是吗。
　　我说，吃醋了。
　　扬说，是啊，遇到情敌了。
　　我说，扬，抱我。扬将我抱在了怀里。我说，扬，不要离开我，带我去南方，好吗。
　　扬说，我不会离开你，一定带你去南方。
　　我在扬的怀里睡着了。我梦见自己去了南方。我穿着婚纱，站在那座南方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中央。很多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我却找不到扬，我的新郎。我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然后便看到了扬，他挽着黛玉的胳膊，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没有看我一眼。我喊着扬，我的眼泪便流了出来。扬叫醒了我，扬说，七喜，你做梦了。我说，扬，原来你还在。扬说，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抱着扬哭了，死心塌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