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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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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茶茶突然这么伤心的大哭让老父亲温洵忧心忡忡,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小女儿肯定是受了大委屈!毕竟温茶茶从小就乖巧懂事,没怎么哭过。
温家虽世代行医,奈何温洵对做大夫没兴趣,大女儿温之荷和他一样看到医书都头大,父女二人都更善于经商,而茶茶却不一样,她从懂事起便会抱着医书翻看,长大了习得一身医术,常不收诊费给穷人治病,天生一副医者心肠。
所以月前女儿上山采药时捡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温洵也没在意,想着左右是件行善积德的事,只嘱咐了一句尽力救治便去外地谈生意了。
哪知不过一个月,他的小女儿竟嫁人了!嫁的还是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更为这家伙不顾性命去鬼虎山采药差点连命都送了!
想到这,温洵板起脸,冷声道:“听为父的,这婚事作罢!你速速收拾东西随我归家!”
“还收拾什么收拾,我看这些东西就别带回去了,省的晦气。”温之荷冷笑着说。
“茶茶,”沈乔珺这次没出言反对,她也被女儿哭的慌了手脚,“你跟娘说,是不是霍行简欺负你了?”
沈氏统共就生了两个女儿,历来是把两个女儿看得像眼珠子,尤其是她这个小女儿生下来就玉雪可爱格外贴心,若不是被欺负狠了,怎会哭成这样?
沈氏心头火起,心中又气又自责,暗暗想道:当初时间再仓促,也该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才是。
温茶茶仰头冲爹娘笑,喃喃道:“女儿就是太久没见到爹娘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们了。”
温茶茶渐渐冷静下来,通过父母姐姐的话捋了捋记忆,现在应当是她嫁于霍璟珩一个多月后。当时霍璟珩不止受了刀伤,还中了毒,这毒初期毫无症状,后期会开始越来越虚弱,若是三月内无法解毒,会在睡梦中经脉爆裂而亡。
解药她已经研制的七七八八,唯差一味梦昙花即可制成。
梦昙花极为稀缺,只在冬天开放,且传言鬼虎山就有。上一世的温茶茶为了救霍璟珩,决定铤而走险,独自一人去鬼虎山采药。竟也是她运气好,真的采到了。
而饶是准备再充分,也被毒林瘴气所伤,晕倒在鬼虎山入口不远处,被赶来的父母和护卫所救。若是再差一时半会,她的命也就交代在鬼虎山了。
回来后父亲暴怒,强迫温茶茶与霍璟珩和离,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霍璟珩不想死所以诱骗温茶茶去鬼虎山为他采药造成的,他无法接受一个身份来历不明且还置女儿安危于不顾的女婿。
由于前些年战事不断,大弈国是鼓励寡妇和和离女子再嫁的,但即使大弈民风开放,和离再嫁的女子仍是会被人看不起。父母宁愿被人说三道四,也把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可当年的她却一意孤行,带着病体跪了一晚上,终于求得父亲心软。记得当时的父亲目露悲哀,只道:他能冷眼看你跪一晚,你竟相信他日后会对你好?罢了,为父只盼你日后别后悔。
温茶茶想起从前便心中悲凉,她的姐姐善良直爽,母亲贤良淑德对家人照顾的无微不至,父亲感情专一且对女儿爱护有加。
人生的前十六年温茶茶在家人的照顾下过得十分幸福,而她都为他们做了什么呢?
就连上辈子爹娘惨死的原因她至今不知,更别说为父母报仇了,还有姐姐,她的身体一向健康,胎位也一直很稳,怎么会突然难产一尸两命?温茶茶觉得有太多谜团等着她去解。
总之这次,温茶茶是绝对不会再忤逆父母了,于是她果断的同温洵道:“爹爹放心,女儿正有此意,和离只是时间问题。”
她太了解霍璟珩,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上来便与他说和离,十有八九会得罪这小人,今生她有要保护的家人,父母姐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重生来的太突然,她心中仍有些不知所措,不仅是谋划如何和离,她更要好好筹谋一下,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茶茶,此事需从长计议,你别跟你爹一起胡闹。”沈氏还是有理智在的。
温洵狐疑的看了温茶茶一眼,不明白温茶茶怎么突然变了心思,莫不是想拖着时间哄骗他这个老父亲?
然而自家小女儿向来不会骗人,想着温茶茶身体还很虚弱,温洵何尝不心疼,也不再逼她,叹了口气,道:“你能真有这个想法就好,天下哪个父母愿意让女儿和离?你啊,就记住,爹不会害你。那姓霍的绝非良人。”
小女儿被退婚的事他虽怒不可遏,却并没有看得太重,想着回家之后再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人选他都看好了,只差回来后让二人相看,哪晓得中途蹦出来个来历不明的霍行简。
“父亲大人,小婿前来请罪。”清冷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温茶茶的身子瞬间僵住,只觉这声音像一把极其寒冷的剑,锋利的劈开重重时光,直刺她的胸口。心口明明没有伤,却仿佛回到了那个鲜血流尽的夜晚。
“父亲爱女之心令人动容,但还请听小婿解释一二。”
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曾经无数次的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茶茶,这世间从来只有本王不要的,待本王腻了,你自然可以走。”
“茶茶,若是要怪,该怪自己太蠢才是,本王好心带你见识人间险恶罢了。”
这声音如同紧箍咒,让她面色苍白,头疼欲裂,摇摇欲坠之际被一把有力的大手扶住臂膀。待她站稳后就立即松开。
温茶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望向身边的男人,恰好撞进一双写满了关切的眸子里。她要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远离他的本能。
面前一袭青衫的男子挺拔如松,头发只用一块青色方巾束于脑后,简单的穿着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质。可她方才看得清楚,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分明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温茶茶默默垂眸,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霍璟珩,你喜欢唱戏是吧,喜欢玩弄别人的真心是吗?总是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这回我陪你演!
“好你个霍行简,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温洵又暴怒了,指着温茶茶质问道:“我若是再去晚一点,岂不是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我听你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的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吗?”
温茶茶知道老父亲脾气火爆,竟不知怼起人来如此不留情面!对着霍璟珩这几句话说的,简直令她想鼓掌叫好。她可早想这么骂这个狗东西了!
所以虽然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温茶茶还是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
这一笑,恰好被霍璟珩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中涌起怪异之感。并非是愤怒,倒有几分无言以对。
若是旁人胆敢这么训斥他,大约早被他一掌劈死了,可这温老头,似乎好像也许真的没骂错。
但他霍璟珩,可是大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义安王,自掌权以来从未被人如此训斥过,如今还被一个口口声声心悦他的小丫头取笑?
这怎么行呢。
他弯起唇角,笑容越发温和。
温茶茶看见他这么笑,身子下意识的发凉。
她爹不知道,她知道啊,这厮笑得越开心代表心情越差,于是连忙对父亲说道:“爹,您误会了,是女儿自己要去的。”
现在她们一家都还得罪不起这个杀神,想护着家人少不得与霍璟珩做戏,她如今有了盼头,竟觉得面对霍璟珩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姐姐,天色也不早了,你带爹娘回家吧,改日我再上门给爹娘赔罪。”
温茶茶冲温之荷眨眨眼说道。
温之荷定定的看了一眼自家妹妹,什么也没说,搀扶起还在吹胡子瞪眼睛的父亲,硬生生的把人给架走了。
小小的宅院归于平静,温茶茶努力回想当年的自己是如何对霍璟珩的,尽管此时的心惶惶不安,却知道自己绝不能露出破绽,上辈子的二月十四,是霍璟珩离开丰城的日子,她只需再耐心等上一个月。
毕竟上辈子霍璟珩走了之后便没打算再回来。
一个月而已,温茶茶垂眸敛下眸中的复杂,像他一样做戏就好了啊。这辈子你的心,总不会还犯第二次。
正低头想的出神,一只手抚到了她的脸颊,用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她的皮肤。温茶茶身子下意识的僵直,即使没抬头,也能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被禁锢的六年多她不知从霍璟珩眼里看到过多少次,想忘都忘不掉。
她当年是怎么就脑子发昏,居然会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格外专注深情?
霍璟珩望着从他来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的温茶茶,淡淡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娘子你,似乎是想要始乱终弃?”
温茶茶听到这句话拳头都硬了。真是长见识了,大家快看看叫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啊!再听听这语气里的落寞和脆弱,是个女人听到都心软了!霍璟珩你当什么王爷啊?不当戏子都可惜了!
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住自己想骂人的心情,抬起头冲面前人模人样的狗东西咬着牙柔声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怕爹爹气坏了身子。”
一声轻叹响起,就听霍璟珩含笑又道:“你非要招惹我,既招惹了,最好一辈子不变,我可是要和娘子白头到老的。”
温茶茶朝他看去,仿佛隔着这些年的岁月看回到前世的那个人,杀伐果断的义安王霍璟珩和面前眉眼温柔的青衣书生慢慢重叠又分开。他们实在是是两个性格太过不同的人。
内心深处突然有了个诡异的想法:这狗东西莫不是有脑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