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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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凌公子，多久没回到凌云城了？”
自凌逍开始带路，在凌云城内转了数圈之后，钧朱想要自己亲自出手了。
“一切恍如梦中，梦中不知岁月。敢问钧朱公子可识路？”
“识得，我来带路。”
凌逍悄悄后退，让钧朱走在前方。
钧朱伸出笼在袖中的双手，抻着宽大的黑色衣袖，甩一下，又塞回去，道：“此方天地，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凌公子，请随我来。”
此番争斗的战火远不及凌云城，因而城中依旧是和乐的模样。恰逢什么节日，可惜钧朱并不知晓什么节日，凌逍不知是何岁月，虽街上较以往热闹不少，却丝毫沾不到二者身上。两方似乎隔绝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切都罩着朦胧的纱。
“敢问钧朱公子是哪位高人？为何要帮助在下和青风呢？”
“钧朱非人，这只是我的职责所在，算不上帮助，”钧朱没有回头，但衣上的红色鸟儿缓慢转向他，微微颔首，而后扇动烈翅，飞回他看不见的地方了，“若有疑问，李公子会在不久之后告诉凌公子的。”
“青风会如何？”
他似乎做了很久的梦，梦里的东西已化作白茫茫的云雾，所剩无几，只有一点破碎的、拼不出原本模样的痕迹还顽固地留在他脑海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气息。
若跳下山崖，他会如何？
若溺入深海，他会如何？
若血流不止，他会如何？
若身中剧毒，他会如何？
若无法修炼，他会如何？
手下若是冷硬的亡夫墓碑，青风又在何方？
“只是回到原来的轨迹罢了。”
眼前的景象熟悉了起来，大概是有了一点底气，凌逍悄声询问：“钧朱公子会带他离开吗？”
钧朱停下脚步，“凌府”二字就在不远，高高悬着。
墙头没有斜出的鲜花，墙下却有一个熟悉的白色背影。
诶，那，是不是我的身体？
白衣男子转过身，露出凌逍每日都会看见的脸。
“钧朱司上，好久不见。您来的比想象中晚了一些。”
“凌逍”露出一个别扭的微笑，淡然朝二人走来，守在门口的修者好像没看见他们一般，严肃地站在自己的岗位。
“人族在婴孩出生时会取名字。毕竟这具身体是人族的，入乡随俗，就随便取了个名字，虚。也是为了庆贺虚的新生。”
虚换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凌逍猜测是害羞、骄傲之类，只是不太熟练，或是不熟悉身体，硬生生扭得奇怪了。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别扭的脸，怎么看怎么难受。毕竟是青风的身体，现在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会难受也正常。看着自己的脸，怎么会难受呢？肯定是身体不适。
钧朱认真且严肃地回应：“不错，现在也就‘虚’能配得上你了。”
虚躬身向二者行完礼，才道：“虚恭候多时，只是二位来得晚了一会，才出来寻找。”
“嗯，找路费了些功夫。”
凌逍正疑惑虚没有反抗的打算，就听他道：“司上既来，虚便是如何反抗也没用，倒不如都省点事。”
大概是要痛恨愤怒的。凌逍瞧着自己的脸，看着他无心反抗的模样，却生不出什么强烈情绪，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青风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凌氏则不必说，只要少族长称职尽责便足够。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这么一想，似乎轻松许多。
钧朱黑衣上的红鸟似乎听到了凌逍的想法，撇过红色鸟头瞧了他一眼。
“此方天地，有什么是钧朱司上到达不了的地方呢。”
“可否出发？”
虚似乎有了些兴趣，道：“去往何处？”
“去往此事开始之处。”
虚愣了一下，轻声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么？虽不是对我而言。”
钧朱转身离开，示意二人跟上。
凌逍回过神来，跟着钧朱踏出一步，便是云雾浓烈，无法视物。待云雾散去，凌逍睁眼，三人已经回到了荟英山崖。这是青风曾经掉落的位置。一次他死了，一次他们生命的延续没了。
虚走到崖边，双脚贴在山崖脆弱的边缘，还探头，望着下方，好似目光能穿透云雾，看到什么有趣之物。
“风回、荟英山啊。这个地方，来过几次。虽然虚不是在此诞生，也是在此终结……”还未说完，他摇摇头，将双脚和脑袋收了回来，道，“不，或许不会轻易了结？”
虚大概是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没隔几句话就要拉出来展示一番。只是每一次重复，都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悲哀。
钧朱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缠着红色鸟纹的黑瓶，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虚举起手晃几下，道：“虚有！”
“嗯，说吧。”
“钧朱司上，您是否觉得当初封印虚是个错误？”
虚只稍稍抬起手，便有云雾飘来，纠缠一番，化作一个朦胧的烟杆。虚并没有抽烟的动作，只是别扭地将其拿在手上，隔一会儿不甚熟练把玩一下。
大概是觉得这样很帅气吧。
凌逍看着温顺的云雾，听着细细的风声，只觉得心情舒畅，更加好奇虚的身份。
“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是否合乎时宜。”
“那钧朱司上觉得虚做的是对是错？”
更多的云雾攀上来，在虚的脚下缓缓流动，凝聚，开始奇形怪状，后来还是在虚的轻抚下凝成一朵白色莲花。
“在我看来是错误的行为。对虚而言，只是为了生存采取一些手段罢了。哪怕违背了自己的存在意义，哪怕会让此方天地崩塌。”
“不会崩塌，司上不是抓到虚了么？”
“你也获得了暂时的生存，不是吗？”
“司上，好长时间未见，说话也贴心了许多。”
虚手上的烟杆又变化成了一朵白色莲花，飘着虚渺的轻烟。
“不过是实话。”
“司上，虚不甘心。虚曾感受过反抗的力量，那力量太过渺小……但虚不一样。”
看来还有很多话要说，钧朱悄悄皱了眉头，将红纹黑瓶收回袖中。
“虚从前不知不甘心为何物，只是不想这样消失。但从那时，虚觉得应该是不甘心的。”
“你在不该降临之时降临。”
“现在可到了虚牺牲的时候？”
“你学得还不够。这应是叫‘负责’。可对？”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凌逍就看到了投来的两束目光。
我？不知道。
虚很快收回了目光，有些被纠正的不甘心和无奈，道：“那大概是虚的错，毕竟时间不够，很多东西还没学到……司上见多识广，肯定是对的。”
钧朱一脸严肃，认真否认：“不，会错。”
虚顶着凌逍的脸，捡回凌逍多年不用的表情，问凌逍：“当真？”
这个我会。
“当真。”
“司上们也会犯错？那犯错之后会如何？”
“不知，”钧朱将手笼进袖中，道，“我等不曾犯错，自然不知会有何惩罚。”听这语气，是有点傲气在的。
虚沉思片刻，又想起了站在一旁的凌逍，对他道：“凌逍公子。”
凌逍被虚伤了许久，总不会像钧朱那般耐心回应，过一会才回应：“何事。”
“一开始是李青风公子，虽不知他现在何处，”虚面上正摆着一副天真的表情，大概是出于好意，告知了许多事，“不过，只需要告诉你们一个人便好。”
虚决心反抗后，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身体，为了摆脱封印，获得自由。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符合心意的身体，那是一个身着蓝衣的青年，曾名李长风，现名李青风。
李青风亲缘淡薄，死得也早。虽有亲近的师长同门，却拥有一半的异族之血。更强的异族之血若是觉醒，则必死无疑，即使侥幸存活一段时间，也会因异族身份远离师长同门。所以李青风必须抛弃人族身份，成为魔族。
“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即使被封印，虚的力量也不是区区一个不纯的人族或魔族所能接受的。所以李青风的身体必须要有和他同源的力量。
虚将李青风存活的这段时间抽取出，一遍一遍放入轮回。幸好时间不长，否则虚会轻易被大人们发现。待他被天地抛弃之时，便是他获得身体之时。
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虽然对于李青风、对于这方天地而言，只有短暂的数十年。
“第九次，他遇见了你。”
第十一次，李青风在河边与凌逍成为朋友；
第十六次，李青风战后的遗体被凌逍发现；
第三十七次，凌长风幼年入凌府，与凌逍私定终身；
第三十八次，李长风与凌逍在荟英山同归于尽；
第七十七次，李青风与凌逍成为生死之交；
第九十八次，李青风与凌逍相约三月芍药；
第二百零九次，李长风被凌逍刺杀；
第四百三十一次，李青风与凌逍一见如故，成为至交好友；
第六百四十六次，凌逍找到了潜入凌府的李长风；
最后一次，凌逍与李青风结为伴侣。
“你们是如此相似。”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