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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昭宁八年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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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八年,春,放榜。
宋晏名列榜眼。她和一帮男人一样,文人打扮,并未着红装,点胭脂。她的脸白的素净,飞燕眉下是一双端正的杏仁眼。和时下流行的柳眉凤眼的娇娇美人八竿子打不着。她不喜欢笑,平添了几分肃正,眉眼间也全无女子软香娇柔的万种风情,年纪尚轻,却带着一股子刚毅劲。
大周开放,自先祖太宗开始,便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可这么几朝下来,女子科举为官的少的可怜,简直凤毛麟角。大多数女子还是入宫做着司服司饰这样的尚宫之职。
这毕竟是一个被束缚的时代,鲜有女子愿意褪去红装,在朝堂的名利场上和一帮男人勾心斗角的厮杀。
她宋晏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当朝的太后。
太后是寒门庶女出身,却冲破了庶女这个身份该有的人生轨迹。她让那些心高气傲的男人知道,女人,可以和你们一起治国齐家平天下,甚至,可以比你们做的更好。
当时朝堂非议,那帮腐朽老臣的折子一本一本的参她,参她一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要废旧礼,变新政。
那次争议可谓算得上磅礴的“荣通变法”,最后以那个女人的胜利告终。
荣通帝饶有兴趣的说“徐爱卿,你的变法没有错,错的是你的位置不够高。像朕,如果是朕要变法,那帮老儿,敢说一个不字?”
“请陛下明示。”
“朕要给你升官,徐爱卿,你走运了。”
第二日,荣通帝下令实行变法所有内容。众臣非议,还来不及跪下再奏,便听得“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是徐贞封后的旨意。
他要给她升官,升的原来是皇后。他要她和他站在一起,当这天下人的主子。
谁还再敢非议?
果然,徐贞有将相之才,新法变革顺利,顺应时代的潮流,没有改写这个朝代的命运。
这个传奇的女子是宋晏从小膜拜的对象。天下没有一个人会像宋晏这样敬重徐太后。
苍生敬她,不过是畏她的身份。可宋晏是想成为她,成为和她一样打破常规,翻覆自己命运的人。
可宋晏也有矛盾的地方,就像提到这位传奇的太后,就不得不提到她那个儿子,昭宁帝李颂。那个及冠尚未亲政的“儿皇帝”。
在街边儿童嘴里也是一个无能的人。
太后专政了这么多年,不肯放权,有老臣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呼李家江山要易主了。
太简单了,杀。
太后皇帝母慈子孝,一个想要把持朝政,一个只要游戏人间,怎么容得下挑拨离间的小人呢?
宋晏的叔父说,太后是故意把皇帝养废的。
宋晏反驳,徐太后是贤良的人,怎么会?一个以女子之身敢力排众议誓死新政的贤臣,怎么会违背忠君的道义,改性江山?
父亲说她还小,不懂人欲如虎口,贪得无厌,一旦陷进权利的漩涡,道义的束缚如同虚设。
这就是宋晏矛盾的地方。
她崇拜的是一个杀伐果断,一心为民的贤臣,却不敢去想,一个贤臣如果不忠会是怎么样?
所以她要亲自登朝堂。
宋家文人风骨,满门忠烈。受恩于先帝。断断容不得江山改了姓。
就像祖父敢用鲜血谏君王。
可那“儿皇帝”只是回头,对着珠帘之后的太后说“母后,此人大不逆,敢冒犯母后。”
“朕在一日,就允许母后设珠帘亲政。”
儿皇帝打着哈欠,贤人忠臣之言,于他不过催眠。太后拨开珠帘,睨视群臣,那神情像是在看最悲悯的东西。
祖父被执以绞刑。索性宋氏没有被过多牵连。不过是叔父被降职,父亲心灰意冷,以请罪为由,自请罢官。
一切顺理成章。
宋晏入榜,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她是宋家忠义之后的身份多多少少冲淡了争议。
太后反复的看着她的名字,最后决定让她官拜从五品秘书丞。
有左右提醒,是宋家的女儿。那个只折服于李姓王朝的宋家。
太后反问“那有如何?”
“哀家眼里,她只是一个有胆识有才能的女人,一个不逊色哀家的后生。”
太后扬眉“当年哀家入朝为官,广受非议。不过是因为哀家是女人,哀家要改革。宋氏老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孙女会和哀家一样。”
“不管她是谁,哀家都要抬举她,告诉全天下的女人,身为女子绝非持家养子侍奉丈夫姑舅一条老道,只要敢走到这朝堂里来,哀家永远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