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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忆起 ...

  •   “你……认得我?”

      虞怀玉捂着自己的嘴,但还是没能止住哭嗝。
      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会打打杀杀的人呀!

      “公主的记性是不是太差了点?”那人啧了一声,看着少女捂嘴却止不住颤动的肩膀略有无奈,便冲她勾勾手指,“罢了,楚灵公主,哦不,你已经不是公主了。虞怀玉,还愣着呢?扶我一把。”

      “不……”怀玉下意识地想拒绝,又似一只惊兔,连忙改口,“行,来了!”
      这人一副跟她特别熟的模样,不仅知道她是公主,还知晓她的闺名……好像还并不怕她,她指的是从一开始就不怕她的那种。
      虽然他令她免于泼皮无赖的折辱,但依然可疑极了。
      他会是谁呢?

      当她重新靠近他的时候,确定了他的腹部有伤。

      她顺着深浅不一的血渍望去,在庙口锁定了一条干涸不久的血迹。
      他的表情并不轻松,呼吸沉重,应是在方才他杀了那几个无赖时,伤口再一次裂开了。

      正不知如何开口询问的怀玉感觉到身上一沉,男人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你……喂!”

      怀玉被男人带着一起摔在地上,摔得她屁股疼。

      “你还活着吗?!”

      怀玉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呼出的温润热气让怀玉的心情短暂地平稳了一下,他只是晕过去了。

      紧接着,她的心潮起伏若锣鼓。
      ——现在走还来得及,这地方死了人,就算现在不被发现,不久之后还是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到时候如果抓到了她,万一认出了她是楚灵公主,那皇兄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对不住了,恩人公子,我也是没办法……你要是能活就骂我两句自私吧,但是我真的要走,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我还要去找我的皇兄……”
      怀玉又惊又怕,纤手推着男人的两肩,泪珠再次坠了下来,像是被猎犬衔住的鹿。好不容易才从男人的身/下爬出来,怀玉捶了捶自己酸麻的小腿,环顾四周。

      这里不算这位还有三个尸体,她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我……”
      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手上的金簪上,又在下一瞬动摇了。

      片刻后,她将染上血的金簪握在手中,杏眼流转,下定决心一般,掏出方巾将自己脸上的血抹干净,有将斗篷解下来垫在他身下,打算将他以这样的方式拖走。
      男人的身材瘦削,但对于怀玉来说仍然吃力。

      怀玉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堂堂公主沦落到这种地步。
      导致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拖着一个人进了镇子。
      但其实黄昏过后,这镇上就没什么人了。

      怀玉把他拖到医馆门口时,仿佛经历了一场身体和人生的双重洗礼。
      她认为,她即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位累死的公主。
      希望背后的男人生命还顽强。

      怀玉大力敲击着医馆的门:“有人在吗?来人呐,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
      “救我……”

      “谁啊,谁啊?”门内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现在已经闭馆了!”

      开门的是一位四十有余的中年人,看到门口的怀玉和受伤的男人,一个枣红色的锦袍已被血染成深红,躺在黑斗篷上,生死未卜。

      而另一个面容妍丽,身娇瘦小,屈膝坐在地上,汗水打湿了鬓发,双颊透着不自然的红,衣服也被薄汗晕湿贴在身上,像一个琉璃做的小人,煞是可怜,看上去已经快要碎掉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

      “我们……我们……”虞怀玉支吾了起来,

      她不太会骗人。
      当什么都可以得到的时候,骗人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但她也不可能将事实全数脱出。
      所以她也只能试试。

      怀玉深吸一口气,在眨眼间的纠结之后,她还是没能放下自尊抱住男人,反是揪住男人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说:“恳求神医救救家兄,兄长与我在路过那罗家山时遇到了山贼,他们贪图我的美色,要把我带去当压寨夫人,家兄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如果没了兄长我也不想活了!”
      那哭声实在声嘶力竭,悲哀婉转,足以绕梁三日。

      女孩实在哭的太惨了,医馆东家抿着唇道:“瞧你们这衣服也是富贵人家的,没有家仆,护卫什么的?”

      怀玉一股脑地说出来,意外的通顺:“我与兄长是私奔的,定是不敢叫人随行的,天地可鉴!我俩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时,东家娘子也走了出来,看到二人的状况也不自觉惊呼一声,缓过神来才道:“我们开医馆的自是要救人一命,但是世道也不太平,钱也不好赚,既然是从家里逃出来的,那……”
      公子小姐家的东西都值钱,他们是私奔,怎么也得带着点吧?

      “我会给的,他快要死了,拖不得了!”怎么跟这些人讲话如此费劲,虞怀玉的耐心差点消耗殆尽,但现在容不得自己使性子,她掏出最后的两个铜板,“这是定金,给我一个时辰,你们先救人!”

      东家娘子这才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她男人,让他将男人抬了进去。

      怀玉顾不上其他,用斗篷将金簪仔细擦拭,朝着典当铺奔去。

      “东家,你瞧着这值多少?”
      这是她匆忙从皇宫里带的唯一的首饰,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这根金簪是她唯一非上用内造的簪子。

      是父皇赐婚时,安振候嫡子为表对皇家与公主的忠心,私造的金簪。虽然她一直看不上给她选的那位驸马,但关键时刻这根簪子还能让她多活几日。

      可典当铺的店家没有第一时间去瞧那枚金簪,反而先抬眼睨了一眼少女,红粉青蛾,星眸湿润,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

      这才将胳膊肘撑在柜台上,慢悠悠地拾起金簪,一双鼠目仔细地打量着。

      随后他往前一撂,昂着头,轻蔑地说:“你这簪子不值钱。”

      “怎么会不值钱呢?”
      怀玉的细眉几乎要竖起来,薛家不可能将赝品送予她,定是这无赖哄骗她呢!

      “你再看看,这样式可是安——厉害的工匠打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怀玉指着簪子上大燕花模样的翠雕,“这可都是真货,金子也是实打实的!”

      “哪来的丫头片子,我见这样子的多了去了,你可别想糊弄我,”店家嗤笑一声,露出一嘴金牙,又捻起金簪咬了一口确认道:“假的,最多三两银子。”

      “三两?!”怀玉被店家给出的数目惊呆了,她的这根簪子就只值三千个包子吗?

      “爱要不要,不要呢,就拿回去。”

      不识货的市井小人!
      在一周以前,谁敢跟她这么说话?都是卑谦行礼称她一声公主,生怕什么话不顺她的意,传到皇兄的耳朵里,吃不了兜着走。
      怀玉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死死地握住拳头,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我不卖了。”

      她刚要把簪子拿了回去,那大金牙却扬手一拦,“欸,外地来的吧?在我们这,就我一家当铺,我敢说,我这给你的钱是最高的!”

      “我说了我不卖了。”

      怀玉提着裙子就要走。
      紧接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将她拉回破碎的现实。

      那她去哪里要钱,她现在无路可退。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她确实没有其他地方能搞到钱了。

      一瞬间,羞辱感又再次涌上心头,烧的她的脸烫烫的。

      怀玉咬牙道:“……三两就三两吧。”

      大金牙餍足一笑,伸手就要从怀玉手中夺走金簪,她心中纵有不舍,可也拗不过男人的力气,被抢了过去。

      从柜台下掏出几粒碎银子,“喏,只能给二两。”

      “我们不是说好的三两吗?”

      大金牙已经将金簪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了,露出阴险的笑容,“我刚仔细一瞧这成色不好,只能给二两了。”
      “可我们刚刚说好了啊!”
      “我也说了,爱要不要,其他地方没人买你的!”
      “……”

      她在恍惚中,脚步沉重地走回了医馆。
      怀玉再次敲门,将碎银捧在手心,这双手白白嫩嫩,从未沾过阳春水,在黄昏下像镀了一层暖金,“……钱,我筹到了。”
      肩膀好酸脚好痛,她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抬辇的太监。
      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富家小姐能拿多少钱——诶,怎么晕过去了?!”

      ##

      虞怀玉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竹木屋顶,忽而,一阵药香窜入了鼻腔。

      少女濡湿了双眸,一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怎么阴曹地府还能这么寒酸……”

      “什么地府,睡傻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怀玉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在医馆里!

      她将被子掀开一条缝,虽然衣服被换成了普通的粗布麻衣,样式应是那老板娘的。

      她怀玉有些别扭,但总归是舒了一口气,赶忙起身,又贪恋被褥的温暖,直接将自己裹成一个球,才将脸转向屋内的另一个人。

      只见他姿势随意地坐在另一张床上,一副慵懒做派。脸上的血污已经被完全擦拭干净,素着一张苍白的俊脸。

      怀玉不得不说,这男人是极好看的,珺璟如晔,俊美无俦。但这份美丽并不女气,他的眉眼间本带着一股子野性,只是如墨的长发全数披了下来,减弱了一丝侵略性。
      不同于她所接见的爱施粉黛的公子王孙,见到她都要表露出自有多人畜无害,来博得她的欢心。

      怀玉不喜欢这人,打心底不喜欢。
      她不知道,理应说他俩是第一次见,为什么她会这么讨厌他。

      “真不记得我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没出过……家门。”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但谨防隔墙有耳,怀玉决定改一下措辞。

      “谎话。”男人不屑地轻哼一声,对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我为什么听你的?我甚至还不知道你是谁?”怀玉警惕地看着他,语气中又带有些许期冀,“你知道我的身份,难道你认识我兄兄?他跟你说过什么?那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吗?”

      “可谓是贵人多忘事啊,虞怀玉。”
      男人忽然站起身向她走来,强烈的压迫感让怀玉瞬间闭上了嘴。

      还没等怀玉抱被开溜,她的脸就被男人硬生生摆正,双手牵起她两颊的软肉,像对待面点一样捏了起来。
      “但是我可没忘,就想起过去,我一直有打算,如果你真嫁过来了,爷一定要狠狠掐你的脸。”

      “疼等等等——”
      她记起来了,这人是、这人是……!!!
      眼前的男人,不是旁人,他就是安振候的小儿子,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婚约者,薛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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