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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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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辆板车被翻倒,发狂的黑马已近在咫尺。周围的人纷纷别过头,不忍心看这即将发生的惨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子从天而降,跨坐到壮硕的黑马上。他的双脚不停地蹬着马肚,双手用力地勒住马的缰绳。
黑马显然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在原地不停地转着圈,高仰起头,朝天嘶鸣,前腿高高翘起,想要将马上的人摔下来。
马背上的人并不因此而放弃,他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征服欲望,随着跨下的马不断抬腿昂首的动作,乌黑的发稍在空中放肆地飞扬。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叹。就在几秒钟以前,他们都以为那位斯文俊秀的公子必然要死于这马蹄之下,没想到,这位身手不凡的大侠竟然奇迹般地救了他的命。
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莫逸尘见到了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愣住了心神。这个身影,他见过的,就在两年前……他的名字——对了,是柴荣!
渐渐地,原先狂野的马不再猛烈挣扎,四周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突然间,黑马又开始狂奔起来,并且朝莫逸尘直冲过去。
仍跌坐在地上的莫逸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等他意识过来时,他已经坐在飞驰的马上,柴荣的怀中了。
“少爷……”刚刚从酒楼赶到这里的穆行望着柴荣远去的背影,不知该作何反应。
刚才,少爷见那先知即将命丧马下,二话不说,就从酒楼的窗口跳到了马背上,及时止住了马的脚步。没想到,刚制服了发狂的黑马,少爷就立刻驾马带走了他。
他自小跟随少爷,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常的举动,这——算不算是绑架?
“公子——”
穆行随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刚才被先知推开的少年还坐在地上,一脸的哭丧……
黑色的骏马带着柴荣及莫逸尘穿过市集,出了城门,钻进城郊的树林。
莫逸尘早已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心里估算着现在的状况。
自己被困在柴荣的怀里,而且还坐在飞快奔驰着的马上,所以要逃脱肯定是不可能。那也就是说——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唉!莫逸尘在心里默默叹气,这个男子果然如他预料的——霸道。
“吁——”直到走到林子的深处,柴荣才勒住马。
很不可思议的,刚才还十分狂烈的马,这会儿竟然会如此温顺地听命于柴荣。
架荣首先跳下马背,而后转身帮助莫逸尘下了马。
“先知可还记得在下?自上次华州一别,已有两年,先知别来无恙。”
“我记得,阁下是柴荣柴公子。”
“适才未经允许,就将先知带到这,还请恕罪。”
虽然强行将莫逸尘带上马的行为是属无礼,但柴荣说话的语气却客气有加。
“哪里,在下还应该感谢柴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莫逸尘环视了一圈这片人烟稀少的树林,“不知柴公子将在下带到这里来是何用意?”
“先知不必多虑,”柴荣加深脸上的笑意,“在下只是有些话想和先知说,但猜想先知也许不愿意在吵杂的市集细谈,所以在下只好找个清静之地,也好方便你我讲话。”
好个柴荣!只是短短的一面之缘,竟然能对自己有这样的了解。为什么?非但看不透这个人,反而觉得自己被他给看透了。
这个柴荣,果然危险……
“即是如此,柴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尽管心中惊讶,但是莫逸尘的脸上仍是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首先,在下要感谢先知两年前的指点,让我得以与姑父、姑母重逢。”
“柴公子客气了,在下并没有做什么,这都是因为柴公子才智过人,悟出那句‘帝丘之都,濮水之阳’的意思。”
“其实,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话中玄机。只是后来,偶然间想起多年前听到的一个传说,说澶州乃上古之神,五帝之一的颛顼的遗都,且战国之时,澶州城就位于濮水之阳,故而才猜出此话指的应是澶州。”
“到了澶州,见到分别多年的姑父、姑母,我才得知,原来我的爹娘及妻儿都已死在战乱之中。痛定思痛,我决定留在姑父手下任职,不为功名利禄,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帮助姑父平定天下,消除战乱,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不至于妻离子散。”
莫逸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柴荣说的每一句话。与柴荣的抱负远大不同,在他看来,世间之事都是天意,每个人皆逃不过命运,所以他向来生性淡薄,无欲无求。
“我相信你当初执意不告诉我父母妻儿的生死自有你的理由。不过,今天,我却有一个请求,还望先知能够应允。”
“柴公子请讲。”
“我想请先知以军师的身份留在汴京帮助我。”
“柴公子,”莫逸尘仍维持着平淡的面容,“在下只是一个山野草民,并无心参与政事,恐难担此重任。”
“先知拥有如此超群的能力,为何不为国效力,不为百姓谋福呢?适才在市集上见先知对一个老人都可以善意相助,那为何不愿救助天下百姓呢?”
“柴公子,我还是那句话,冥冥天数,自有定论。这天命并非我个人之力可以随意更改的。如今天下局势虽乱,然天下大势,自古以来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总有一天,会有一位民主圣君救万民于水火,可是,这个人却不是我。”
“你……”柴荣一时语塞。没想到明明是如此超脱的一个人,也有这样固执的时候。
但正是这样的特别的一个人,才令他印象深刻。柴荣看着莫逸尘清秀的脸庞,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片梨林,还有梨林中,那个迎风抚琴的身影……
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又相见,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要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