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尹云

13、（十二）

　　刚回到柴府，穆行和不寻就见到柴荣和莫逸尘站在厅堂中间，两个人都不作声。不同的是，柴荣异常严肃地拉着脸，而莫逸尘则是一如往常的平淡，只不过眼中多了一份深沉。

　　“公子，我回来了。”不寻的声音打破厅内僵持的气氛。

　　“是不寻啊，今天玩得高兴吗？”莫逸尘见到不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嗯，我今天才发现这个汴京城好大呢，今天都还没有走遍，我想明天再出去玩。”

　　明天再出去？唉，只怕明天一出这个门口就回不来了……站在一旁的穆行暗自叹了口气。

　　“穆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柴荣从穆行一进门时就留意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少爷，是这样的……”穆行把市集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柴荣和莫逸尘。

　　“唉，不寻，你太莽撞了。”听穆行说完后，莫逸尘轻摇着头。

　　“是那个苏什么东西的不对呀，他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掳人呢？那对母女要是因此被迫骨肉分离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吗？”不寻无辜地眨着大眼。

　　柴荣反而放松了面部的表情。

　　“算了，逸尘，其实不寻做得也没错。那苏天豹仗着是当朝太师的公子，平日里鱼肉百姓，早已臭名远扬，今日不寻给他个教训也好。”

　　“可是少爷，苏天豹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来找不寻报仇的。”穆行不像柴荣表现得那么轻松。

　　“有本事，就叫他到我柴荣府中要人。而且过几天我就要出发去邺州了，他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路追到邺州去。”

　　“嗄？少爷，你要去邺州？”

　　“嗯。皇上刚刚命我为天雄军牙内部指挥使，协助姑父镇守邺州。”

　　接着，柴荣侧过头对莫逸尘说道：“逸尘，看现在的情势，你和不寻最好是先留在这里。苏天豹还不知道不寻在我府中，就算知道，顾虑到我姑父，他也不敢擅闯。”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只要我们明天离开汴京，那苏公子一样无从找人。”

　　“不，莫公子，你太小看苏天豹的势力了。现在，估计外面已经布满了苏府的人马，只要不寻一出现，就立刻一拥而上。所以，你和不寻还是先留在这里一段时日吧。”在汴京城这么久，穆行对苏天豹的手段多少有点了解。

　　“逸尘，你和不寻在柴府里且先住些时日，等我出发去邺州时，你就跟我着我的人马一起离开，这样一来，苏天豹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

　　留下来吗……

　　莫逸尘没有答话，只是，他有预感，如果这次不走的话，将来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公子，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呢？你不是还要找玄土玥吗？”不寻突然插口。

　　“不如这样吧，逸尘，你跟我去邺州，我帮你找玄土玥，如何？”

　　“你帮我找玄土玥？”莫逸尘怀疑地蹙起眉头。

　　“怎么，你不相信我？”柴荣挑眉。

　　“不，只是……”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逸尘，我说过，我需要你的能力，而你——说实话，凭你一己之力寻找玄土玥只能大海捞针，希望渺茫。而我只要一声令下，自有上万将士可供差遣。这样总比你单身一人要好。所以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是啊，公子，柴公子他说得没错。既然寻找玄土玥如此重要，那我们何不找个人帮忙呢？”连不寻也开口劝莫逸尘。

　　“莫公子，少爷真的很需要你这样的帮手相助，你就留下吧。”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穆行对莫逸尘的能力及为人也是十分钦佩，同样希望他能留下帮助柴荣。

　　“逸尘，我记得你说过这玄土玥攸关天下苍生的太平，而我的志愿是要消除战乱。这样算来，我们俩的目的岂不是一样吗？那何不协手合作呢？这样，我平定了天下，你寻得玄土玥，我们各取所需，到时你再走也不迟啊。”

　　的确，现在以他的一个人的能力寻找玄土玥根本是难如登天，如果有柴荣帮忙的话应该可以省事不少，只是……

　　……逸尘，你此生万不可参与政事，否则，必有大难……切记……

　　父亲的话又一次地在他脑中响起，莫逸尘头一次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公子，你……是不是顾虑老爷生前给你卜的那一卦？”不寻试探性地问。

　　见莫逸尘不回话，不寻知道自己猜中了。

　　“柴公子，我和公子出去一下。”说完，不寻就把莫逸尘拉到厅门外。

　　“少爷，你看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穆行走到柴荣面前低声问道。

　　“等他们进来不就知道了。”

　　柴荣转身走到身后的椅子坐下。他知道对莫逸尘来说，不寻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若是不寻相劝，他应该会妥协。

　　只是，柴荣的心里总有些不痛快——为什么莫逸尘能听不寻的，却对他的苦口婆心不予理会？

　　“不寻，你把我拉到这外面做什么？”莫逸尘没有斥责不寻无礼的举动，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其实……公子，我认为，你留下来并非入朝为官，所以不算是参与政事啊。就算是，公子何不试一试呢，也许，是老爷算错，又或者，这大难是可以避开的，甚至能因祸得福也说不定。公子，你何不干脆为自己算一算呢？”

　　“不寻，上苍是公平的，它不可能给你全能的力量。我虽有先知的能力，但是，我自己的命运，我是无法参透的。”

　　“既然如此，公子，你怎么知道上苍不允许你相助于柴公子呢……公子，帮帮天下的黎民百姓吧，如果朝政安定，天下太平了，今天那太师公子强抢民女的事就不会发生……也许，不寻也不会没了爹娘……”说着说着，不寻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眶逐渐湿润……

　　“不寻……”虽说他对任何事都可以淡然处之，可唯独对从小就陪着自己的不寻，莫逸尘是无比的心疼。

　　……即使是天，我也会与它抗争到底……

　　不经意间，莫逸尘又想起了柴荣那狂傲的双眼，流露着满满的自信……瞬间，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有了最终的决定……

　　“不寻，我们就留下来继续寻找玄土玥吧。”

　　“真的？公子，你决定留下来了？”

　　“嗯。”莫逸尘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去告诉柴公子！”不寻的脸上绽放出兴奋的光彩，边说边向厅堂内跑去。

　　莫逸尘低下眼。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是突然间有一股冲动，想像那个人一样向未知的命运挑战……

　　厅堂内传来不寻高昂的声音以及穆行高兴的笑声。莫逸尘抬起头，冷不防望见一双炽热的眼盯着自己……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凝望着院中的莫逸尘，柴荣的心头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太好了，他愿意留下来，不管是因为玄土玥还是不寻的劝说，至少他留下来了。

　　此时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就在莫逸尘点头的那一刹那，命运的丝线已将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