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尘》尹云

10、（九）

　　“所以……不寻，不寻——”莫逸尘坐在椅子上看着兀自发呆的不寻，拧起了两道秀丽的眉。

　　“啊……什么？公子，你叫我？”床上的不寻猛然回过神来，一脸茫然。

　　“唉，”莫逸尘摇着头，轻叹口气，“不寻，你近来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心神不宁的？”

　　“啊……哈……是吗？可能是我伤口刚好，尚有些气血不足吧。”不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气血不足——其实那只是他随口找的借口而已。实际上，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像到底是……

　　“是吗？”莫逸尘岂会不知道不寻有所隐瞒，只是不寻不想说，他也不想追问到底。

　　可是，是他的错觉吗？不寻的命数好像正在发生异变……

　　“公子，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我说自你到汴京以来都还未好好地游玩一番。今日我看外面的天气不错，你的伤也已复原得差不多，所以我刚才拜托穆行，请他今天带你出去……”

　　“真的吗？太好了！我这就去找穆行！”

　　不等莫逸尘把话说完，不寻就飞快地跳下床，奔出屋外，一点也不像伤病初愈的样子。

　　莫逸尘无奈地摇摇头。他是不是太宠不寻了？

　　不过算了，不寻的伤既已痊愈，今天就让他尽情地玩吧。因为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了，柴府始终不是久留之地……

　　正在沉思的莫逸尘没有留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人影。

　　“在想什么？”柴荣从莫逸尘身后绕到他的身前。

　　“是你啊。”莫逸尘抬起眼，看到柴荣眼中带着笑，站在他面前。

　　“逸尘，你看今儿个外面太阳高照，不如我们一起出去溜马吧。”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莫逸尘想都不想，一口回绝了柴荣的提议。

　　“逸尘，你怎么像个姑娘家一样老喜欢闷在屋里，这样不无聊吗？”

　　听到这句话，莫逸尘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向屋外走去。柴荣则在他身后偷偷扬起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大概摸到了莫逸尘的脾气。

　　原来，莫逸尘有的时候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冷静。

　　柴荣与莫逸尘来到马厩，小厮已牵了两匹马在等候。其中一匹就是上次被柴荣驯服的黑马。

　　柴荣抚着黑马发亮的鬃毛，炫耀似地对莫逸尘说：“我给这匹马起了个名字，叫‘惊尘’。”

　　“惊尘？”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是为了纪念我们重逢。那天，这马不是差点就伤了你吗？”

　　“这种名字亏你也能想得出来。”莫逸尘微红了脸，侧过头，低声斥责柴荣。

　　莫逸尘嫣红的脸颊让柴荣有刹那间的失神，失神于这意外的娇美……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将另一匹棕马牵到莫逸尘面前。

　　“逸尘，这匹马会比较温顺一些，给你骑吧。”

　　“不，不用了，你骑就好，我不想骑马。”莫逸尘的脸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一些，连连摆手拒绝柴荣递来的缰绳。

　　“逸尘，你……”柴荣第一次看到莫逸尘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猜到几分，“你……是不是不会骑马？”

　　莫逸尘的脸顿时刷的一下全红了，柴荣知道他猜对了。

　　“哈哈，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柴荣发现眼前的人与自己认识的那个莫逸尘根本是判若两人，现在的莫逸尘是如此的有趣，如此的——可爱。

　　“我都说不用了，而且我也不想学骑马。”莫逸尘有些恼怒于柴荣的调侃。

　　“要不这样吧，你我同坐一匹马不就可以了？”

　　说完，柴荣跨上惊尘，朝莫逸尘伸出一只手。

　　“这……”莫逸尘站在原地在犹豫不决。

　　“反正早就骑过惊尘了，不是吗？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说——你怕我？”

　　就是这句话，让莫逸尘最终上了马。说实话，他的确是不想与柴荣有太多接触，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更不想被柴荣看轻。

　　柴荣又一次扬起了胜利的笑容。没想到，他的激将法在冷静沉稳的莫逸尘身上竟意外地好用。

　　柴荣带着莫逸尘驾着惊尘来到城郊的猎场。漫步在青翠的草地上，收入满目的郁郁葱葱。山林中，尽是一片鸟语花香。

　　在这样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中，柴荣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看这猎场如此的平静祥和，但民间却哀鸿遍野。”

　　莫逸尘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柴荣又在为时局而忧心。

　　“逸尘，你应该能预见我大汉的前景吧？”

　　莫逸尘沉默不语。

　　汉朝的前景——的确，他已料到。可是，他不能说，只因为这是天机……

　　“你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我大概也能猜到了。”习惯了莫逸尘在这种问题上的沉默不语，柴荣自顾自地说下去，“想我大汉朝开国不过一年，幼主继位，却不思巩固，只知迷恋声色，大兴土木。这猎场最初就是为他而准备的。现如今，朝廷内已是君权旁落，奸臣当道。近来，先后有三个节度使发生叛乱。如此以往，恐怕天下又要大乱了。”

　　莫逸尘不得不佩服柴荣，他的话针针见血。在这样的年代，改朝换代已经是太平凡的事。汉朝的江山，同样注定要覆灭在另一朝的君主手中。

　　莫逸尘又想起那天晚上在柴荣身上感受到的真龙之气，那到底代表什么？

　　柴荣会是下一位天下之主吗？他看不透……

　　这时，远处有人骑马来到柴荣面前。

　　“启禀将军，郭元帅来了，现正在府中。”来人下马向柴行礼。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遵命。”

　　待人走远后，柴荣对莫逸尘说道：“逸尘，我姑父来了，想必是有什么要事。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