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川柏祁

1、传承。

　　北京早上八点，天已大亮却又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整个天空雾蒙蒙的一片，包括小巷，
　　顾帆打着哈欠准时推开他的纸扎店铺门，门口前一颗大槐树，别人看见了，大凶！更何况还在纸扎店门口，懂得人都绕三里地走，故而门口时常冷清的很，冷清的四周没有一家店铺，青石板砖铺成的道路。
　　顾帆但是没有在意，像往常一样从铺子里拿出三根香插在大槐树前，又虔诚的拜了三拜。
　　如果有人看到这幅场景。
　　一个全身穿着白色的衣服，还对着一颗大槐树插香祭拜，多半都要吓死。
　　“祖师爷安。”顾帆拜完后对着大槐树说了句。
　　随后转身走进铺子里，如同往常，继续他的纸扎。
　　“是这吗？怎么四周都没有人。”
　　门外莫名的出现一对男女的声音，听声音仿佛是一对中年夫妇。
　　顾帆抬头望了一下外面，手上的活依旧没停。
　　“前面有一纸扎店铺，问一下？”
　　说着，一对中年夫妇踏着清晨的雨来到这唯一的一家店铺。
　　十分钟后。
　　“她……她得了梦魇，一时半会醒不了，再晚一点，恐怕就醒不来了。”
　　顾帆坐在一张古典床边，他细长的手指搭在床上小女孩的左手腕处。
　　床上的小女孩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瘦小的身躯在宽大的被子下显得身材有些小，呼吸时有时无，总感觉要断气一样。
　　“看你们吧。治还是不治。”顾帆冷着脸转过身对着她的父母看。
　　“这……”那母亲脸上透露出些许为难。
　　“我们……还是等医生吧。”她父亲开口说道。
　　顾帆眉头微微一皱。
　　“那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那对父母相互一望，面露难色。
　　“这，不能说。”
　　顾帆突然起身，浑身散发着冷气，让那父母浑身一颤。
　　“耽误我做生意。”说完，转身离开了。
　　做生意？
　　那父母不理解，就你那破地方你有啥生意可做？给鬼做？
　　等他们回过神来，顾帆已经离开了这家富贵的四合院。
　　顾帆叹了口气，走到路口打了一辆车回到他的小小的纸扎店巷口。
　　待他缓缓走进巷内，向店铺走过去时，发现长期没有人的店铺前站着一个瘦弱的人影，看着店铺门口的大槐树。
　　顾帆的嘴脸微微一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掌柜的，回来了？”顾帆还未走进，对面的先开了口。
　　“……”
　　猜的挺准？他咋不猜他是客人。
　　“嗯。”顾帆面无表情的从他旁边走过去。
　　一股熟悉的味道从那人身上传进顾帆的鼻中。
　　梦魇？
　　顾帆突然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走进店中。
　　“买点什么？”
　　那人眼神盯着槐树，口中却说道。
　　“不买什么。问你一句。收人吗？”
　　顾帆愣了一下，收……收人？不买东西问收人？
　　那人见他没反应又细说。
　　“我。解梦人。”
　　顾帆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几番。
　　解梦人？？？！
　　那不是和他是一类？
　　他以为解梦一派如今只有他一人了。
　　“你刚刚去的那家就是我推荐的。我没让他们说是谁。”
　　顾帆愣了一下，怪不得刚刚那家人，神神秘秘的，半天不说是谁，原来是面前这人。
　　“那……？”顾帆冷酷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
　　“在下。陆瑾。”
　　那人恭敬的对他做了一个揖，算是拜了师。
　　“可我……”顾帆抬起手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门口的大槐树下多了三根香。
　　“……”
　　祖师爷都拜了，还和我说什么收人。
　　三根香整齐的燃烧着，香顶端的烟悠然飘向天。
　　祖师爷同意了，否则，香早就断了。
　　“罢了。那……”
　　“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找你了。”顾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陆瑾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不大一会，早上那对夫妇又来了。
　　“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那母亲还未走到门口，率先在远处跪了下来。
　　顾帆就算想去扶起来，距离也远了点。
　　“……”顾帆和陆瑾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父亲可能见他没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也在旁边跪了下来。
　　“……”顾帆再次和陆瑾面面相觑。
　　陆瑾也是一脸茫然。
　　那父亲不知道抽什么筋，居然差点磕了头。
　　“！别！我救！”
　　顾帆冲上前拦住了那父亲，那副冷酷架子也悄然崩塌，露出了顾帆原本的性格。
　　陆瑾在一旁突然露出一个笑。
　　顾帆将两个人扶起来，详细问了女孩的情况。
　　一提女孩，那母亲突然流下眼泪。
　　“……”
　　不要搞得我杀了人行嘛？
　　顾帆脸上闪过一丝的无语。
　　“医生……医生说，我女儿……我女儿不行了！我求求你，救救她吧！我听见，她，她叫我妈……啊，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求求你！”
　　顾帆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
　　“好好好，走走走别废话走。”
　　那对父母感恩感谢的拉上顾帆往外走，顾帆走时也不忘回头拉上陆瑾一起。
　　五分钟前。出租车司机还以为这对夫妇的孩子出了什么大事，连闯了两个红灯。足足将时间缩短一半。
　　“……”顾帆又戴上了他那冷酷的面具，但那“面具”脸上依旧闪过一丝，惊恐。
　　陆瑾也在一旁感叹道：这个司机很勇。
　　于是，短短五分钟，他又回到了这个四合院。
　　他们不敢浪费一分钟，那父亲直接丢了一张一百元，把人拉下了车拖进四合院。
　　司机：？？？
　　顾帆：……
　　陆瑾：噗。
　　孩子他爸：“快点。”
　　走进屋内，一股浓浓的梦魇气息伴随淡淡的死亡气息从不远处的古典床上传来，源主正是那个女孩子。
　　顾帆顾不得礼仪，一把把她的父母推到一边，冲到床边，拿起小女孩的手腕，两根手指放了上去。
　　“再晚点，你们可以挂白了。”
　　顾帆凶凶的说道。
　　那母亲听到挂白当场晕了过去。
　　顾帆从床边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小女孩身边，两根手指从手腕处移到了小女孩的眉心处，随后，他又看了一眼陆瑾。
　　陆瑾会意，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掏出一根红绳，将一头系在顾帆右手食指上，另一头系在自己左手食指上，随后，同顾帆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也将手指放在了小女孩的眉心。
　　两个人齐齐闭上眼睛，耳边的哭闹声顿时消失，等他们睁开眼时，所处的地方还是四合院内，不同的是，他们站在床边的，而且四周没有一个人。
　　“这里，恐怕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梦境了。”顾帆说道。
　　“嗯。是，师父。”陆瑾冷不提防的在他的耳边叫了声师父，顾帆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样。
　　“怎么了师父？”陆瑾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没事。就是走太急没带东西，直接这么硬闯进她的梦里，就怕被她的梦排斥出去。”
　　“算了。直接走吧，找到她的梦魇，然后，解决。”
　　顾帆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陆瑾表示同意，点了点头。
　　顾帆率先走在前面，突然食指被拉扯住，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指上还系着一根红绳，他一堂堂解梦师居然忘记多人解梦时，需要用红绳把他们串起来，防止走丢，毕竟每个人的梦都不一样。
　　“我以为你看到我系红绳。”
　　陆瑾似乎有些失落。
　　顾帆逐渐感觉到他旁边这个人绝对不一般，毕竟他身上承载着那么多的梦魇。
　　“走吧。”顾帆拉上他的手，向房间外面的世界踏去。
　　正如顾帆所说，外面的世界是充满危险的。
　　当他们跨出大门时，外面的景物突然变幻像万花筒一样，绕的他两头晕目眩。
　　“这……这应该就是……”顾帆在杂乱的环境下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应该就是主人的保护意识，但很快结束了，环境依旧是在四合院。
　　“啊，晕。看来是同意了。陆……瑾……”
　　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红绳，绳子直直的伸向前方在三步后绳子一头消失了。
　　也就是，主人把空间分裂了。
　　顾帆咬了咬牙，他自十岁开始解梦，但他一年只解一次，据他的师父说，他天生就缺了一魂两魄，所以，每次解完梦，梦里的梦魇会跟随他离开，但他会将其消化，然后大病几个月。
　　这个四合院相比真实的四合院而言，除了新一点也只有新一点。
　　顾帆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很明显，梦魇不在这。
　　“她的梦魇到底是什么，小女孩怎么也会有梦魇之物。”
　　他缓缓将那扇门推开一个门缝，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涌进鼻中，是陆瑾的味道，可当他低头看看红绳时，发现，绳头依旧在他身后的那处空间内，那这味道是谁？！
　　顾帆有点木讷，推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开始有点怀疑陆瑾这个人，可是祖师爷收他也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熟悉味道是香水？大男人喷香水？
　　顾帆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他还是将那扇门推开，门后面的景象让他有些诧异。
　　以往的梦魇大多都是鬼，或者是内心最恐怖的，然而这个小女孩的梦魇是……
　　他父母。
　　眼前的景象正是，母女游玩。
　　女孩是躺在床上的那位，而那位“母亲”和哭晕的那位简直一模一样，但观察了一会，顾帆好像明白了。
　　“兰兰。妈妈要走了……”
　　那母亲摸了摸兰兰的头发，小女孩童真的眼神里是一片不舍和纯净。
　　“不要妈妈走……妈妈你知道我多想你吗？你，你今天才陪了我一天啊……我想你，想了好久，好久……”那双大眼眼底泛红，滴滴清泪从眼角溢出，糊满了她的眼，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要……我不要妈妈走。”眼睛中的泪水，终究没忍住流了下来。
　　“兰兰不要，呜呜呜。”兰兰抱紧她妈妈。
　　她妈妈揉了揉兰兰，转接，她妈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杀欲。
　　顾帆心说，不好！梦魇目的达成，她要带走兰兰！
　　果然，如他所想。
　　“兰兰，要不要和妈妈一起走？”
　　她母亲嘴角突然笑出了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笑，两边的嘴脸列到了耳边，咋一看，活像一个母夜叉。
　　“好……我要和妈妈走。”兰兰把头靠在那物怀里，在她眼里，那物永远是她母亲微笑的时刻，然而此时，那物早已变了模样。
　　是团黑雾，正是顾帆此行要除去的东西。
　　是时候了！
　　顾帆摸向腰间，结果摸了个空。
　　顾帆脸上的表情愣住了，完了，出门太急，忘记带家伙事了。
　　在看时，那物突然把脸看向了他。
　　“……呵呵……你要，带走，我女儿？”
　　呸，谁是你女儿！顾帆心中说道。
　　那女孩也缓缓抬起了头，眼底已经没有了属于孩子的童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混沌。
　　糟糕！
　　那女孩突然一只手向他伸了过去。
　　手指尖的指甲突然间暴涨十倍，同那黑雾齐齐向顾帆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