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雪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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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自我记事起旅行就开始了。
我们去过很多城市，穿梭于大厦小巷之间，拜访无数能让我们留宿的友人。卡莲娜说这是家庭旅行，我清楚流浪和它的区别。
不同于普通孩子，得益于父亲，他利用我的能力催长了我的身体和心智，好像这本就属于他。
他是模糊的，我没能记住他的脸，而且我长得不像他，这源于另一个基因提供者，我对其一无所知，也不抱期待。
培育我出生的卡莲娜见证了一切，她决定带我逃离他，逃离布鲁德海文。
可预感说我终究会回到这。
……
最后，在俄国北方的雪镇上，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宁静安逸的午夜，处处散发着生活的味道。我们没有打扰，而是向深林走去，卡莲娜带我来到一个寂寞的别墅前院。
“结束了。”
一年半的流浪结束了，她牵着我的小手，眼底压着疲惫与释然。
“我的芬尼好好睡一觉，明天是新的一天。”
我们拥抱了对方。
家具虽然裹了防尘，但还是会有漏网之尘，正式入住前，我们大扫除了一番。累是累，看着亲手收拾出来的家，我有了与寄人篱下截然不同的感觉。
第一夜，卡莲娜陪我睡她幼时的儿童房，她抱着我，哼着童谣，轻拍着我的脊背一下，一下……
2
城市变得遥远，泥土和雪林的气味代替了工业产物。
起初我不太愿意出门，我从未见过那么多雪，它很冷很湿，被雨淋湿也是那样，孩子会因此生病。
来前我在哥谭生了场大病，这让原本犹豫的卡莲娜坚定了来此的想法。
卡莲娜鼓励我出去走走，她希望我喜欢她的家乡。
森林的探险很奇妙，我喜欢听踩雪声，靴子踩雪发出咔嚓的声音很厚实舒服。
树间莎莎的抖落雪块，小黑影窜来窜去，我想大概是松鼠，我不知道冬天能不能见到松鼠，它们屯那么多粮挨过冬天，总不能不出来活动消食对吧？
积雪隐藏起的洞穴，有动物在里面冬眠，还有迷路的小朋友暂住。我才没拿着树枝乱扒拉，顺着脚印找到人并不难。
我捡到了一个男孩，褐发棕眼，穿着简朴得体，他坐在那发呆，嘴里念着什么。我听不懂俄语，大概猜测那是个名字，听发音像是一位女士的名字。
他看向我惊讶又疑惑，说了什么，伸出手，他想抱我。我没有动，我走的路线是规划好的，卡莲娜要来了，我们会把他送回镇子，他挺厉害的，这里离镇子至少有一俄里。
洞穴里面或许有棕熊什么的，冬眠不代表他们真的死了一样的睡下去，他不能坐在那。
我叹口气，握住手把他拉起来，但其实是他自己站起来的，他比我大很多，我拉不动他哈哈。
他看起来有12岁了。
藏红色的绒毯子披裹在他身上，卡莲娜牵着他，后面跟着个我，一路上卡莲娜和他交流。他是个很自来熟的男孩，与大人谈话没有什么怯色，或许因为卡莲娜，她是一位温润可敬的女士。
卡莲娜充当我们的翻译员，但很快就下岗了，他会说英语，淡淡毛味的英式英语。
他说，父母死后他在福利院生活。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镇上的人都知道，以后我们会从那了解更多连他都不知道的“实情”，他默然的棕色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刚到小镇，他把毯子还给卡莲娜，表达感谢后就跑没了影，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要叫他“克默夫”。
3
我和卡莲娜生活在森林里，需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镇上采购，人们很友好，大家很乐意帮助一对受难的“母子”，卡莲娜找到了一份工作，诊所医生的助手，她找回了初心。
我们终于安下心好好生活了。
一次我陪她去镇上，见到了克默夫。他的脸冻得发红，站在商店门口张望，我听说他向好几家店打听我们采购的时间，我感到奇怪，在卡莲娜示意下我跑到他面前。
他看着我憋了一会，递了一本书，说了一连串感谢上次的话，我摇摇头，告诉他没什么，谁碰见了都会这么做。他似乎想反驳，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书是一本儿童读物，针对我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虽然我不是真的四岁，但的确是第一次得到大孩子送的礼物。
一份关怀的心意。
我看向卡莲娜，她轻提那袋食材，于是我用最大的善意笑着接过书说：“谢谢，我很喜欢！”
“你想来做试吃员吗？我和妈妈做了料理明天要带到镇上来。”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当时看起来要哭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找我们，偷跑出福利院坏了规矩，午饭和晚饭都没了，现在问题解决了。
然而对他来说两顿一顿，甚至没有饭是常态，不是没有东西吃，他不愿做福利院标准的乖巧孩子，那会让他看起来很好欺负。
4
话题转给主角料理。
太好了，它很符合客人的口味，他开心的和我们讲幽默笑话，比划着捉弄女工的小恶作剧，他是怎么半夜翻墙吃夜宵，又悄悄回到了被窝里，以及院长斯洛娃修女是个抽烟喝酒的怪人。
他不能留下过夜，女工们晚上要点名，替走的孩子清理床铺给新的孩子。卡莲娜和我把他送回去，我们担心他，而他不在乎福利院对他的态度，他只是不想失去床位而已，那还算是个家。
“怪人”斯洛娃修女的态度很好，自然亲切，尤其是对我和卡莲娜，我嗅到一股气味，很快就淡掉了，现在想想，那是孩子眼泪的味道。
在卡莲娜面前她只是批评了一下克默夫回来的太晚，热情的邀请我们留夜，卡莲娜委婉的拒绝了，走前我看见修女手搭在克默夫肩上，他低头乖顺的样子让我难过。
他在观察我们。
再次见到克默夫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5
浸着烤苹果香的毯子围着我，我捧着热牛奶趴在窗前看雪景。卡莲娜出门了，实习期间她的表现十分优异，医生很惊喜，她不仅是他的助手，还将会是诊所的第二位主治医生。
外面下着雪，狍子是我家前院前的常客，一群胆小又好奇的精灵。
它们胆子很小，一惊一乍的跑掉，再晃悠悠的回来看看胆敢吓它们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雪地有什么东西，他们聚在我勉强能看见的地方，像极了看热闹的人类，我知道有个雪坑在那，深度只有两多尺，成年人能轻松跨出来，小孩子伸手也能摸到边。我眯起眼贴近玻璃。
“热闹”爬出来了，是克默夫！
他拍掉身上的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雪人，四顾一眼向这边走来，还试图驱走跟上的狍子们。
??
……
我赶紧去倒了杯热牛奶和刚烤的肉桂一起放在客厅的桌上，家里有四条毯子，卡莲娜带走一条，一条在我身上，剩下的招待我们的小客人。
他真是来找我玩的！
我让他换上毛毡拖鞋，拖掉他的大衣挂在壁炉旁的衣架上，推着他去沙发坐下，用毯子不顾他的挣扎裹住他，塞杯牛奶。
“卡莲娜会这样做。”我站在板凳上平视他。
他惊讶极了，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像橡胶鸭子，听到我说话才喝了一口牛奶。
不是傻了，我捧着自己的牛奶满意坐下，问他为什么这么久见不到人。
孤儿院来了对夫妇，他们在找合适的孩子。女工们忙着“打扮”孩子们，他找不到溜出来的空，现在夫妇挑好小孩走了，他又free了。克默夫做了个鬼脸。
我看着他，把肉桂往他跟前推了推。
他开玩笑说，每次来森林就像冒险，他是一位勇士，来救被魔龙带走的公主。
“公主是卡娜吗？”我问，他神秘的说是秘密。
我没了兴趣，他问我为什么私下不叫卡莲娜妈妈，我对他勾勾手，他凑过来，我认真的说：“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不是我的妈妈，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像爱妈妈一样爱她，那时我相信天底下她是最爱我的人。
我的卡莲，卡莲娜。
克默夫愣了一下，眸子里闪着光，戳了我的额头：“我和我妈妈也是。”
飞行棋对大人来说有些幼稚，对我们来说刚好。我以为我很擅长玩飞行棋，我赢过卡莲娜，她可是一个大人，但对上克默夫，我毫无胜算。
热肉桂蒸发出的香味诱人，我猜对了，克默夫没吃到早餐。
开局他还游刃有余的让让我，之后……我摇摇头，我只吃了开局的几块，克默夫为他的胃赢得了剩下的奖品，我为他高兴。
卡莲娜准时赶在中午前回来了，她很高兴再见到克默夫，她拥抱了他亲亲我的额头，准备带着我们做午餐。
我忙着爬上高椅的时候，克默夫已经记住了各种佐料和食材，开始给卡莲娜打下手，好不容易我站起来去够黄油刀，一只手先一步抢走了它。
一大一小达成了某种共识，厨房成了五岁以下小朋友的禁地，我不理解。
我抱着胳膊坐在客厅，只是不理解，一个黄油刀而已，之前她都没管过我拿它撬锁。我撇眼看他们在厨房大展身手，撇撇嘴，好吧情况不一样。
克默夫不仅是一个飞行棋大师，他还会是一个好的厨师，美食家，我想。
午餐丰盛极了，我吃的很饱，自来到这我已经很久没尝过街头的味道了，现在每一顿都是家人满溢的爱。
??
……
收拾好，我和克默夫跑去雪地围观害他吃雪的坑，实际上它比我预估的要狡猾，克莫夫说：“检验一个完美的陷阱，往往需要一个快乐的小孩。”
就地取材，我们做了警示牌和障碍，为了保住其他小朋友或者大人的快乐。
把木头踩实，我想起一个问题。
“你不上学吗？”我抬头问。
“什么？”他擦擦流到嘴角的汗。
“上学，今天周三而你没去上学。”
“不天哪，现在是寒假？”
“寒假是什么？”
“比暑假短的假期。”
“暑假是什么？”
“比寒假长的假期。”
我不再问了，克默夫打开了话匣子，“难道你没上过学吗？”边问边帮我把散掉的围巾紧了紧。
“我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先不说他信不信，确切的讲我刚好一岁半，别人在爬和走的年纪我早就跟着卡莲娜满世界跑了，好在我的异常没有更多人知道，大概。
显然他不信，他认为我至少有8岁了，矮不是问题，十分感谢他没因为我的身高而小看我。
镇上需要卡莲娜她要回去换班了，二楼隔间她腾出地方让我们休息，倾斜的天花板上有个两叶的天窗，没有积雪遮盖，我们能看到大片雪景。
这里原来用来堆放物品，一些旅行纪念品，现在铺上了毛绒绒的地毯和抱枕，她整理了些儿童读物。
俄文的。
毛线帽下那双焦糖色冲克默夫眨了一下，后者向她敬礼。
我：……
俄语是我的灾难，生活在遍地俄语的地方也没有改变一点，卡莲娜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试图教会我简单俄文字母的区别。
一个月后，她亲手写了一打日常用语的谐音表，没有成就感是假的，死心是不可能的，重担分给了克默夫，我同情的看向他，默默祈祷长大后语言模块会有所进化。
镇上找我说话的孩子，大多是靠家长怂恿，为了练习他们英美混腔的新式英语，我很佩服他们。克默夫是唯一能和我正常交流的孩子，也是我在小镇唯一的朋友。
“我有一个弟弟，他和你都有一双轻的发蓝的绿眼睛。”他平淡的说“他死的很早，我为他庆幸。”
翻翻找找，拾出一本，翻开两页，塞它下去，接着拾出另一本，翻开看看，还不错。其中一本他看了很久封面是兔子父子，我看过它的英译，《猜猜我有多爱你》最后大兔子窝在小兔子的身边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这里。”
克默夫讲的很认真，我也听的很认真，他指着的符咒我看不懂，但我想它绝对不是俄文，谐音表上有它？也许是它们长混在了一起。
狡猾的符咒穿过我的耳朵，压着我的眼皮，藤蔓顺着墙根爬满城堡，巫师的咒语低沉古老而遥远，传入了无尽黑暗。
这就是一年前的我，憧憬的生活。
……
*有什么在催促我们，卡莲娜不再织那条围巾了。
红色的围巾一只白色小鸟自由自在的飞着，她把织好的部分展示给我看，说：“你会喜欢他的。”
*我是芬尼恩，这是我的备忘录*
你好，芬尼恩。你写下这些为了不忘过去的美好，你所做的一切。
他爱我吗？我不知道。
男孩脱下制服，镜子里满身淤青的他冲自己吸了吸鼻子，鼻膜破裂流到嘴里的血是腥甜的，他努力冲洗脸上的血渍，可血不停的流着，鼻尖的酸涩，眼眶里满溢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也不停的流着。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0雪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