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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月下倾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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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刺骨,虽是岭南,也逃不过寒冬的洗礼。
司马枭策马走在街道上,忽见一窈窕身影,觉得熟悉,便停下多看了两眼。
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果然熟悉。
宫挽青正带着侍女青竹闲逛着。
“郡主”,他笑脸迎上去。
宫挽青有些意外,仍旧不忘礼节,“见过王爷。”
怎的如此客气?司马枭见她对自己生疏了不少,有些纳闷,他翻身下马,问:“郡主何时来的邕城?”
“昨日刚到,王爷不是南下了吗?”宫挽青脱口而出。
司马枭一挑眉,“你怎知本王南下了?”
“挽青昨日见到楚将军,哦,现在该唤他城主了,多问了一句”,宫挽青平淡开口。
“多谢郡主挂怀”,司马枭心中一乐,得遇佳人已是一喜,能被记挂更是喜中添乐。
“王爷开创不世之功,挽青身为大熹儿女自该关怀”,宫挽青被他盯得脸上火辣,心中跳跃不止。
“本王出发前与郡主的相约,郡主可还记得?”
“嗯?”宫挽青惊讶地望着他,立刻回忆,原来是那日门前离别时的对话,她险些忘了,以为不过是他随口一说。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佳期,本王于瑶台设宴,望郡主如约而至。”
宫挽青立在原处,她不好应也不好拒绝。
司马枭不想听到她拒绝的声音,也不愿令她尴尬,潇洒离去时,回眸一笑:“静候佳音。”
待司马枭走远后,侍女问:“郡主,你真答应过他了?”
百越王的威名她自小听闻,倒是未曾想过如此俊朗年轻,对于自家小姐同司马枭相熟,她更为吃惊。
侍女的话,宫挽青并未听进去,此刻她脑海里回旋的只有司马娉婷的告诫。
去与不去,她当下无法决断,索性不想,晚上再说,于是带着侍女又逛了起来。她来邕城的目的只是为了开辟货源,打通上游水运。
疏星朗月,宫挽青坐在房间里踌躇不定。
青竹端着茶水走过来,“小姐,你若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去,你乃堂堂出云郡主,还怕了他百越王不成。”
是啊,宫家的女儿没有胆小怕事、犹豫不决的,再说,郡主与王爷身份相当,吃个饭也没什么,全当成全了他的地主之谊。
“更衣”,想通了,宫挽青也不再扭捏,“毕竟,百越的生意还需要他的关照,人家盛情,非要尽地主之谊,我也不好拂了人家脸面不是?”
一番打扮后,宫挽青盛装来到瑶台。
当真是瑶台啊,不过几个时辰,原本简单的凉亭便被司马枭布置的仿若仙境。
宫挽青带着极大的震撼走进去。
“姑娘请留步,王爷只请了郡主一人入席”,侍卫拦住了随行的石青竹。
“我是郡主的贴身侍女,自然要侍奉在侧。再说孤男寡女,这样传出去,于郡主脸面何在?”石青竹当即反对。
侍卫:“姑娘多虑了,别说人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无须担忧传出去。王爷为郡主名声着想,只安排属下在此接应,除了我们四人,无人知晓今夜邀约。属下自然不会对外说,郡主请放心。”
石青竹被他瞄了一眼,也道:“我更不可能说了。”
“既然王爷已经安排好,你便在此候着吧”,宫挽青开口。
“姑娘,属下已为您准备好了茶点,您那边请”,侍卫请走了不情不愿的石青竹,引着宫挽青向瑶台深处走去。
“郡主,王爷就在前面等您,属下告退”,侍卫恭敬退下。
宫挽青轻吐一口气,提着厚实的裙摆走了进去。
眼前的浪漫险些惊掉她下巴,一路繁花相送,星星点点,明明是寒冬暮岁,这里却艳若春天。
伴着风铃的清悦之声,宫挽青来到一重帘幕前,只见一笔直身影立在里面。
突如其来的紧张,令宫挽青踌躇不前。
这时,司马枭掀开帘幕出来,“郡主,如约而至,本王不胜荣光,请。”
宫挽青欠了欠身子,含笑入内。
凉亭里的装扮更是令人称赞,只见三面透明的琉璃将凉亭封了起来,凉亭瞬间变成了房间,外挂帘幕内挂丹青,仿若置身山水之间,临湖的那一面则透明似无,天上的明月仿佛伸手可触,屋内烧了四个暖炉,红梅与早樱竟美,顿觉春意盎然。
“可还觉得冷?”司马枭一脸关怀。
“王爷用心了,挽青不敢当”,宫挽青有些忐忑地落座。
“郡主无需紧张”,司马枭为她斟了一杯茶,“泠月,我不是坏人。”
宫挽青镇定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笑着饮了三杯茶。
今日她特意梳了个别致的发髻,七星银光步摇显得发髻更为高耸,湖蓝色的斗篷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白光。
司马枭将火炉上热着的菜端过来,“听说你酷爱吃辣,这是我按照渝州的风格准备的涮锅,看看是否地道?”
霎时,宫挽青有些感动,“甚好”,她怀念家乡,怀念父母,怀念渝州的每一道菜,司马枭的这一举动,令她有些破防。
“我不太能吃辣,你多吃点”,司马枭不住地为宫挽青夹菜。
不过三杯酒,宫挽青便面若桃花,她解下斗篷,司马枭顺势接过去挂好,“有劳王爷。
“泠月,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我总感觉,你对我生疏不少,甚至有些怕我”,司马枭将心中疑惑讲出来。
“您是王爷,对您自该心存敬畏之心。”
“不对”,司马枭本能说出想法,“你对我,不是权势和身份上的怕。”
“那么王爷觉得挽青该如何对您呢?”
“我只希望你能眉开眼笑地出现在我面前,每当看见你纯净的笑脸,我便如沐春风,似醉非醉。”
宫挽青怔怔地望着他,而后道:“王爷,您逾矩了。”
“泠月,你是将自己捆的太紧,而非我逾矩”,司马枭无奈一笑。
宫挽青默默饮了一杯酒,她看不透他,猜不到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今夜到底何意。
“年少时,我也憧憬过将来有机会在月下与佳人共酌,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这十几年我披荆斩棘,一天像今晚这样舒坦的日子也不曾有,泠月,我要感谢你,若非有你,我如何能享受这样的美好” ,司马枭看向宫挽青的眼神温柔,缱绻,也很深邃。
宫挽青羞得顿时低下头,她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泠月,我真的很羡慕苏世子,你知道吗?……………他在世时,你等着他,皇帝信任他,他走后,你为他守身如玉,皇帝也追忆他,能遇上你,是他此生最大的福气。”
“王爷有妻有子,又何尝不令人羡慕?”
“妻子虽有,却并非我心仪之人”,司马枭吐露心声。
“那你心仪之人是谁?”宫挽青鬼使神差问出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心悦卿兮卿不知。”
宫挽青心跳如雷,杯中酒,一洒再洒,她不敢抬眸,司马枭炽热的眼神过于滚烫。
司马枭将她手中的酒杯取下来,温柔地擦拭着桌面,以安抚她的紧张。
“泠月”,司马枭轻唤。
宫挽青这才抬眸对视,她抓紧手帕,尽量表现平静。
“你对我,难道就无半分好感?”
许是热的慌,许是太过于突然,许是三分酒迷离,宫挽青愣在那里。
司马枭拿起她的手,宫挽青反应过来立刻往回抽,她越抽,他握的越紧。
“王爷,你喝多了”,宫挽青又惊又羞。
“不过三杯酒,若说醉,那醉意也不在于酒。回答我,是与不是?”
宫挽青被迫看向他,这突如其来的霸道和强势让她无所适从,然她并非寻常女子,她极快镇定下来,想明白了司马枭相邀的意思,倔强道:“王爷,打算握到何时?”她索性不动了。
“让你回答一句有那么难吗?”司马枭有些失落地放开她,“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仅此而已。”
宫挽青不否认自己对司马枭有些许好感,但这与仰慕或是喜欢相差千里,她不信一见钟情,感情这种事最难说,光是认可一个人她便要花少则一年半载的时间,何况是男女之事了。
“王爷,挽青对您并无非分之想,更不愿得罪您和王妃。之前若有让您误会之处,挽青自罚一杯,全当赔罪”,宫挽青满上酒,正欲饮时,司马枭夺过去一饮而尽,又连喝了三杯。
宫挽青默默地看着他,竟有些委屈。
“是本王自作多情,唐突了佳人,抱歉”,司马枭流露出的落寞和伤感令宫挽青有些自责,她鬼使神差地拿出手帕去擦他嘴角挂着的酒滴,然后发现不合适,又迅速抽回来。
“王爷,您志在天下,并非儿女情长之人。从弹丸之地,到如今的版图,不到一年光景,瞧着您意气风发,我内心也欢喜。只是这并非仰慕,或许我们都有求而不得的相似之处,只是这并非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分”,宫挽青站起来,走向琉璃,对着盈月道:“身为宫家唯一的嫡女,我连婚姻自主的权利都没有,定南王府高高在上,又有多少高门显贵能入双亲的眼,这出云郡主的尴尬身份,看似尊贵实乃束缚。我无意经营后宅,宁愿行商坐卖,天下之大,总有安身之道。”
宫挽青从未在人前显露的落寞和无奈,这一刻真实的展现出来。
若非身份束缚,或许司马枭也值得他追随,尽管并不知道他是否为良人。
司马枭心疼至极,如此美好的女子,却不受老天厚待,又不能属于自己。
望着,望着,宫挽青竟然留下两行珠泪。
司马枭顿时手足无措,一时不该如何安慰,他笨拙的手轻拍她的肩膀,“苏世子地下有知,也会记得你的好,他会祝福你的。”
他以为她在思念已逝的未婚夫,她其实在悲怜自己。
“泠月,让我代替苏世子照顾你,好吗?”
司马枭的深情令宫挽青有些迷离,她不知是泪水模糊了视线还是被触动了心。
司马枭抱着她,她依偎在他的肩膀,此刻,管什么身份礼教,她只想靠一下。
靠着,靠着,她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