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春半远还生》北野人

6、第六章

　　第六章如沫（一）

　　寒秋，夜晚的风是那么萧索。
　　诗默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一个人低垂着脑袋，眼睛红肿。
　　偶尔路人划过身边，她仿佛与世隔绝。
　　原来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明亦，你是否像我恨你一样恨着我？
　　2006年。
　　彼时的他和她，明亦冷峻如墨，诗默热情如火。
　　那一天，高二放暑假的日子。如潮水般的学生三五成群走在回家的马路上，诗默背着双肩包，低着脑袋走着。
　　没走几步，就听见陈文高音区的分贝，抬头，明亦双手插在兜里站在陈文身边望着她。
　　诗默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满的快要溢出来，屁颠屁颠跑到明亦面前。
　　“明亦！”诗默的声音很大，“你在等我啊！”
　　陈文一脸不爽的表情，“喂喂！什么叫他在等你啊，难道我是死人吗？”
　　诗默一脸幸福的垂着脑袋，自觉的站到明亦身边。
　　“你找我，有事吗？”诗默问。
　　明亦难得的腼腆，音调低的比蚊子的声音还细。
　　“吃饭....”某人的脸明显绯红。
　　诗默的确是傻的可爱，以为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内容，很认真的大声问着什么？期间还不忘把自己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对向明亦。
　　明亦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陈文，“你跟她说。”
　　陈文看着明亦的反应，一脸坏笑。
　　“好了，他这人脸太薄....就一句话，他要约你。”陈文很随意的讲出，明亦整个身子一歪，险些跌倒，转身一脸嗔怒的望着陈文，随后把脑袋别向一边。
　　诗默有些尴尬的望着两人。
　　深吸一口气。
　　“嗯，是的，但其实也不算是，只是我刚拿到奖学金，想请你们吃顿饭。”明亦依然冷静自若。
　　你们，这里面包括陈文。
　　彼时的诗默自然不会想的太多，能够和明亦多待哪怕一秒也会觉着幸福。
　　而陈文这种向来宁受嗟来之食的主，今天却一反常态。
　　“别，你们吃你们的，像这种当电灯泡的事情向来不是我辈愿做的。你们两人随意，我还得去和其他班的美女约会！良宵苦短，你们聊！”不等胡言乱语结束，陈文已经跑远。
　　诗默一脸绯红，怯生生的望向明亦，意思是他走了，那约会...好吧，就是吃饭，还继续吗？
　　“走吧。”明亦转身往前。
　　“嗯。”
　　彼时如画，他如刀削的背廓走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她怯生生的垂着脑袋跟在他的身边。
　　（二）
　　《忧伤》的钢琴曲，诗默的手机铃声。
　　在彼时回忆的诗默被惊醒，看到手机上的来电，BA。
　　迟疑了会，铃声挂断，又倔强的打来。
　　接通电话。
　　“有事吗？”诗默的声音沙哑。
　　“今天早点回来，你陈伯伯....不，该喊公公了，你公公邀请我们一家晚上参加晚宴，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快点回来，不然时间可赶不上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世故，尖锐。
　　“我累了，回家我就直接休息了。”
　　“这怎么行，你公公亲自打的电话，你这做人儿媳妇的不能这样没家教。”声音略微不忿。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挂掉电话，诗默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跌落在地。
　　风吹落忧伤，卷送到这个城市的上空，看着它的繁华与凄凉。
　　2006年。
　　彼时如花，彼时如泣。
　　明亦的步伐很快，诗默跟在他的身后总是要用跑的。
　　“明亦，你等等我。”诗默略微有些吃力。
　　明亦依然一个人往前走着，直到听不见背后的声音。
　　停下，转身。
　　诗默坏坏的踮起脚尖吃力的走在他的背后。
　　“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把我甩开的，嘿嘿，明亦，你真好。”诗默泛起花痴的涟漪，做着“Y”型的手势。
　　明亦无奈，只能佯装生气。
　　“你要是再跟不上我，我就把你甩掉。”转身，继续往前走着。
　　诗默很清楚明亦的性格，对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低着脑袋正不知道想着什么在偷笑时，一队搬运工不合时宜的挡住前面的路，他在前，她在后，一个衣橱的间隔，把两个人分隔两地。
　　等到东西搬离人行道，诗默再抬头望向前面的明亦，却发现已经没有他的身影。诗默焦急的跑上前四处寻找，着急了又大声喊着明亦的名字，却始终再没有找到。
　　她不知道究竟是她把他弄丢了，还是他固持己见，因为她没有跟上来，所以兑现惩罚把她甩掉了。
　　那个逐渐接近黄昏的夏天，诗默一个人蹲坐在十字马路的一角，风吹过她的眉梢，带走她十七岁的眼泪。
　　明亦，如你恨我，那你知道，彼时的我，也曾静静悄悄的恨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