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尘絮扑春风》御前带刀侍卫

36、造化弄人

　　又是一夜未眠。
　　洛尘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从穿来到现在，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尤其是和宁馨他们相认这几天。一个事接一个事，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热闹。
　　而她现在只想睡觉，睡觉。睡眠不足的女人老得快呀，亲！
　　昨夜周万财大院里的人几乎被一网打尽，只溜走了那位罗先生和几个胡人。周万财车队被龙腾他们围剿之时，距离城门只有不大点距离。甚至城门官已经带人守在那里准备开门。
　　开封府府尹王随被手执密令的龙跃惊醒时差点崩溃过去。天清寺和江洋大盗两件事还没平息，又来个勾结外族私运铁器事件。
　　这下大牢里的地方可不够用了。搞不好官家大怒的时候还得给他自己留个地方。
　　开封城又要开始严查了，唉，一天天的，心累啊！
　　王随已经预料到朝上会有多少御史要弹劾自己了。那帮子御史，没事还喜欢找点事显示存在感呢，更何况是此等大事？
　　自己当开封府尹也还不到半年呢。唉，造化弄人命运多舛啊！

　　“王大人，我们王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请您过几日再来吧。”长史宋言对王随行了一礼，不紧不慢道。
　　“这……”王随本想找王爷帮忙求求情，在官家面前多美言几句，好歹保住开封府尹的位子。
　　谁知王爷连面都不见他的。这实在是太叫人难过了。

　　汇报完毕的赵允升看着面前的赵祯，有点无奈地说道：“殿下，有何事啊？”
　　自从脱险回来，太子就像换了一个人。常常一个人思考问题，思考着思考着便忽然“哦，明白了。”一副大彻大悟状，搞得他身边的人都很紧张。
　　赵祯大眼睛巴巴地盯着赵允升，又看了看四周，踮起脚对赵允升小声道：“升堂兄，我想去那个烟瑾堂。”
　　“？”赵允升一头雾水，去烟瑾堂什么意思？找洛尘？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那个洛老板。”赵祯还是小声道，生怕别人听见要拦住他的样子：“我觉得那个洛老板说话很有道理。我很愿意听他说话。”
　　赵允升有点无语：“皇叔和皇后娘娘不会同意的，尤其那日的事一出，能保住你宫里的人已经是万幸了。益郎啊，如果你再偷跑出去一次，怕是你堂兄我也没法子护住他们啊。”
　　“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麻烦升堂兄跟父皇说一声，我多带些人保护我行不行？”赵祯很不开心地道：“我这几日在想他那天说的话。他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是如果一个人能力并不高，却要负起很重的责任呢？这算不算他个人的不幸？大而化之，如果一个庸才，硬要给他高高的地位，重于泰山的责任，这是不是天下的不幸？”
　　正在补觉的洛尘：我那会儿真没想太多，就想给您灌点鸡汤应付应付，让您自己咂摸味儿。您还真给品出满汉全席的味儿来了！果然位置不同，格局也不一样么。
　　赵允升很想知道那天洛尘到底给赵祯说了什么：“殿下……我尽量把话传达到吧，至于出宫，短时间内陛下是肯定不允许了。”
　　您死了这条心吧。
　　赵祯：“嗯，好吧，麻烦升堂兄了。”

　　窑区之事翌日，根据李听雨和洛尘听来的消息，背后主使乃是一名御史。于是可疑的几名御史家里遭到突击搜查，很快，御史大夫文朗被揪了出来。
　　可惜此人心知死罪难逃，早早一根绳子把自己挂在了梁上，并留下了认罪书，自言利令智昏，对勾结契丹人倒卖铁器粮食等罪名供认不讳，只求皇帝开恩放过他家人。
　　至于周万财和阿诺都，一个在开封府大牢里咬舌自尽，另一个骨头硬，受尽酷刑也没说出半个字。其余人等则招供只是受指示办事，至于内情丝毫不知。
　　看起来这件事情也完美了结了。
　　李听雨被赵允升告知结果以后却觉得很不正常。那个文朗，怎么看怎么是替罪羊一只，而且也绝非“利令智昏”这么简单。可是谁也没有证据。
　　还有那个传信的文士，从那日起便失踪了，再无消息。

　　宁馨虽也一宿没休息好，上午还是撑着过去景府照顾云筝。
　　云筝精神状态恢复得非常好，能吃能睡，除了不能随便动，再就是嗓子不能太大声。
　　“宁馨，昨天孙嬷嬷说你认了个表哥？”云筝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宁馨照顾，开玩笑道：“宁秀才家里你还有别的亲人吗？还是……你那不靠谱的大哥二哥把你家哪位不成器的表哥给忽悠过来了？”
　　“狗嘴里不吐象牙！”宁馨白了她一眼：“你说说我哪个表哥不成器了？不就是小时候揪过你辫子嘛，记仇记到现在。”
　　云筝吐了吐舌头笑道：“就是不成器么，论技术比不过你大哥，论经商比不过你二哥，论做金融比不过你，你们老叶家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让我们仰视成肩周炎颈椎病的存在。”
　　宁馨敲了一下她的头：“那谁说我大哥二哥是哈士奇和黑贝来着？”
　　“……嘿嘿……”云筝一时语塞，笑道：“那不是一时失言么……”
　　“赶紧告诉我，你那个表哥是怎么回事？”
　　宁馨叹了一口气道：“自然是我大哥二哥找的来救我们的人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叹气。
　　云筝愣住了，她先前只是瞎猜，谁想是真的呢：“就是那个开店的姓洛的？一起吃过饭的那个？”
　　“是。其实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其实是两个……只不过一个和咱们一样，神魂分离了而已。其实你也认识……”宁馨纤眉微蹙，咬了下嘴唇道：“就是那位所谓逃婚的李三公子。”
　　这回云筝真的要从床上跳起来了：“怎么会是他？咦？对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最初可不就是从他妹妹嘴里说出来的么？”
　　“他过来也两年多了，先前受了重伤，将养了一年多才好。后来为了找我们也走了不少弯路……”宁馨声音越来越低，微不可见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太子遇刺事件，我才能机缘巧合看到那写着‘烟瑾堂’的牌匾，我和洛尘才能接上头。”
　　“那天，老爷他们急匆匆赶去烟瑾堂，我着急你的消息，就抄近路跑了去。谁知道在胡同里遇到一条狗。脖子上戴着一条项圈，写了一行简化字，那是我大哥做的——他怕出问题，先拿小六做了实验，成功了后才敢让洛尘来的。我正追着小六跑，不小心摔倒在那里，幸亏遇到赵世子，将我带去烟瑾堂，才见到了洛尘。”
　　云筝握住她的手道：“幸好是现在，要是找上好多年我们都不得不嫁人了才是问题。”
　　“……我们大概熬不到嫁人……”宁馨的眼睛酸酸的，用手按了按才又道：“洛尘说，那边的身体开始有变化了，再不回去两下都会出事，所以时间还挺急的……”
　　“哦。”云筝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里头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我去隔壁休息一下，昨晚一夜没休息……”宁馨感觉眼前有点发昏，困意涌上来。
　　“嗯嗯，你快去吧，我让芳讯伺候就可以了。”
　　宁馨去后云筝再也睡不着，五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叶若扬和叶若飞能来救她们回现代。如今真的来人了，她却难过起来。
　　造化弄人吧，如果就这样以为没法子回到现代了，或许自己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上天赐予的这段缘分。可是，就在自己真的要认命的时候，上天却说：不，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拿错剧本了，亲。
　　可是为什么，她的耳边只回响着那一句话：“那一天，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一道光……”
　　初见的欣赏，数日来的相处，平淡处带着小小的温馨，慢慢地，心就动了。
　　眼泪不知何时悄悄流出，打湿了鬓角。
　　其实，你也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