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溯时》柳烟微

22、恨醉

　　韩嫣的事情闹得比刘彻想象之中的还要风风火火轰轰烈烈，宫中本来就是容易以讹传讹的地方，加上韩嫣入狱的罪状是正中敏感地带的“□□后宫”，要面子的皇帝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杀了一了百了的，哪会有人像刘彻一样拼命给韩嫣开脱罪名的。
　　但那些在以前就对韩嫣的骄纵傲慢怀恨在心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将韩嫣推入地狱的机会，此下肆意地落井下石，只是为了让韩嫣从此不得翻身。
　　刘彻一边要为黄河一带的洪水继续忙得天昏地暗，一边还得腾出时间来想办法免了韩嫣的死罪。最近去老太太那边次数多了，前后的态度反差性太大惹得老人家不高兴，整天怪蜇人地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真是情深啊，一见到小情人受难了才懂得讨好老人家”，刘彻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着不把内心那句“独守空闺的老太婆”给狠狠地骂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韩嫣的小性子，他真的很怀疑这个鬼灵精是不是以一种很恶毒的心态捉弄自己！
　　现在情况僵持在这里，老太太很显然的是铁了心不会放过韩嫣的，刘彻当然明白是什么缘故让一个身居内宫的女人公然将毒爪伸到韩嫣这个刘彻最亲近的人身上，就为老太太那个该死的弟弟，鼠目寸光的田蚡！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将刘彻对他说的话一轮嘴地说到老太太面前，让老太太气得只想给刘彻个下马威警告一下他。
　　刘彻简直气得快发疯，这个心胸狭窄的女人在把持后宫之后居然还妄想着要乾政，她还真当着自己看在她是他母亲的份上就会由着她为所欲为啊。
　　不过她倒是有一点猜对了，刘彻现在还不想动她，并不是没有能力她。他必须靠这个女人稳住田蚡，好让那自以为是的小人让刘陵放低戒心。就他所知，刘陵已经频密地进出后宫和子夫接触，他不相信在这种所有事情都按照她所想般顺利发展的当头下刘陵会不上钩。

　　只差一点点了....为此，这次只怕是要牺牲.....

　　卫青其实不是很明白刘彻为什么要派自己来看望韩嫣。
　　“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卫青不用想也知道，可为人臣者自然没有办法拒绝。
　　廷尉府的环境可是出了名的恶劣，韩嫣的案子恰巧是归张汤审理的，而众人皆知的是，张汤是一个刘彻都不得不叹服的酷吏，他逼人招供的方法残酷得令人发指往往使犯人痛不欲生，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巴结权贵的小人，可想而知那个骄傲的又常让人误会的少年落到他该招多少罪。

　　旁边领路的人知道卫青是带着皇上的旨意前来的，自然态度上是恭恭敬敬的，极其痛快地将卫青带往了韩嫣的牢房。
　　廷尉府的戒备森严，关押重犯的地牢自然也是环境最差的地方，卫青一路上看到牢房里那些又冷又馊的饭菜，还要那些有虫蚁爬行的麦草，已经预想得到那个娇贵的小少爷肯定受不了这些，所以提着装饭菜的篮子走得快了些。
　　但当来到韩嫣的牢房前时，卫青发现这一切也许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糟糕，管理韩嫣的人多少还是给足了刘彻面子的，也没有怎么为难这个富贵公子，况且韩嫣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这一次招供得非常快，皮肉之苦倒是没受多少。
　　卫青觉得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奇怪了，即使是他这种不了解韩嫣的人都觉得这种肯定会给人留下把柄的事情由聪慧机敏的韩嫣来做叫人怀疑，所以当他看见靠着潮湿的墙壁，坐在牢房角落里望着黑黑的屋顶，显然正在神游他方的韩嫣，卫青的心情也异常复杂。
　　而韩嫣见到卫青来了，脸上淡淡地，向他招了招手，说：“喂，要不要进来和我聊聊天？”
　　卫青也没有多想，叫人打开了牢门，弯着腰走进去，坐到韩嫣身旁。
　　韩嫣为此露出了一个十分腼腆的笑容。
　　“觉得我很傻？”韩嫣蓦然抬起头来，问卫青。
　　卫青有些愕然，显然没有料到韩嫣会问他这个，蹙着眉梢思索了一阵子，才一边推敲着措辞，一边认真地回答：“我只是不能明白为何要这样做，那完全是自取灭亡的行为.....习惯于为自己争取得到一个可以任意骄纵地位的你不可能会犯下这种天大的错误...毕竟你的谨慎和聪明整个皇宫里没有人会否认。”
　　韩嫣为此诧异地盯了一眼，而后给了他一个相当明媚的笑容，说：“我想我应该为你的赞扬表示感谢。”
　　卫青不得不为此表示沉默，这真是奇怪不是么。
　　在前段时间内他明显可以感觉得到韩嫣对他强烈的敌意，而事实上韩嫣也没少给苦头他受，现在，卫青却正在和他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
　　旁边的韩嫣没有理会这不自然的沉默，但他似乎注意到卫青搁在手上的红色盒箱，指着它问：“那是饭菜？”
　　卫青因为他的问题终于将自己从沉思之中扯了回来，开始将盒子里的饭菜端出来，摆到他的面前。
　　“它们看起来真不错，不是么？”韩嫣应该也是饿极了，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地说。
　　卫青正忙着将酒壶里的酒倒到唯一的那只杯子里面，漫不经心地回答：“皇上让御膳房的人准备的，叫我给你送....”
　　卫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嫣制造出来的声响给打断了。他条件爱你反射地转过身去，看见韩嫣维持着捉住鸡腿的姿势定住了，吃了一半的鸡腿掉到了地上。
　　韩嫣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卫青还在看着他并且是以一种满怀困惑的眼神，而他自己却遵循着自己的本能瞪着卫青手上那只倒满了酒的杯子。
　　卫青不得不为此吃了一惊，韩嫣此时看起来相当可怕，他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杯酒，眼眸里闪动着愤怒悲伤绝望，甚至有一些他不能理解的东西。
　　卫青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大吼大叫，但韩嫣只是颓然地倒在了墙壁上，紧紧地闭上了眼帘，如此痛苦，如此无助。
　　“你爱过一个人么，全心全意地爱着她？”韩嫣平静地问他。
　　“没有。”卫青冷静地回答。
　　韩嫣虚弱地笑了，这让此时此刻只穿着一件朴素囚衣的他爆发出一种容易激起别人保护欲的，惊心动魄的美丽。他问：“如果说我爱刘彻，甚至是不为权势的在爱他，你会相信么？”
　　卫青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相信，虽然我并没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可我母亲说过，只有情入深处，才会干出些疯狂的事情来。”
　　韩嫣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子，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随后喃喃自语般说：“是啊，我如此爱他，用尽了我一生的勇气，可我现在只是恨他，甚至希望自己从未爱过他。我觉得我自己很傻，在向一个冷酷的帝王要求爱情，却成为他连施舍都不屑于给予的收藏品，只能靠撕碎自己，换来自由。”
　　“他根本永远不会拥有感情，他不懂得爱情！他不懂！”韩嫣发疯似地喊叫，看着卫青一脸震惊地表情，冷冷地笑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他，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
　　卫青有些诧异，他并不是很明白韩嫣的话，但还是听懂了他最后的要求，于是点了点头，犹豫着，选择了离开。
　　韩嫣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这时才放纵自己流下眼泪来，喃喃地道：“他是个好孩子不是么....就像一阵风，或者一只苍鹰，刘彻永远捉不住的....”
　　“是时候让他知道了，爱有多么疯狂，而他注定得不到。”
　　他和他，永远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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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这章我发现我完全可以去死了，越写越长啊，韩嫣真的让我心疼啊，我爱他啊其实，顾及关于他的事情还要多写一回啊。觉得刘彻无意识中暴露出来的帝皇冷酷在早期已经在卫青心中留下了很大的创伤，关于那杯酒和韩嫣的反应，大家可以随意猜测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