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之风师青玄》傲晴诗雨

2、黑衣少年

　　师青玄来到先前与其他乞丐同住的破庙里。此刻其他人正在外乞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无法外出的。

　　而这些人里，基本上都是师青玄所熟识的！不知为何，已经是凡人的师青玄本该是一天天老去直至死亡。

　　但是他没有。

　　几十年间容貌依旧不曾衰老，只能一天天看着身边朋友老去，离去。师青玄看着这些人，心中一阵难过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天界有规，神官不能私自给凡人送东西。

　　之前一直是师青玄跑前跑后的照顾他们，但是现在自己不能出手。而其他乞丐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管他们。

　　师青玄心想：他们之前对自己很是友好，总不能做了神官就坐视不理，而且你不说我不说的谁会知道他送东西了。片刻，师青玄用自己身上东扣西扣出来的几个子买了些馒头分给了庙里众人，道：“今日我家老爷馒头买多了吃不完特意叫我来分给你们，大家快趁热吃吧。”

　　那些人接过馒头后感激不已，纷纷道：“姑娘你和你家老爷真是好人。”“你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们乞丐里可是有个仙人，他一会保佑你们的！”

　　师青玄一听挠着头纳闷的想：他们怎么还是以为我可以保佑别人呢？明明我自己都快混不下去了。虽是这么想，但还是笑着回道：“哈哈是吗！那你们那位仙人定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等以后我有馒头了还给你们送来。”

　　说完，他无意撇到角落里靠墙坐着的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那人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止不住往外流，不时还轻咳几声。师青玄上前一探，心中暗道不好，竟是得了风寒。

　　要知道，对乞丐来说生病等于要命。他们没有钱来看病，也没有能够保暖的衣物，就身上那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一穿就是几年甚至更久。命硬的乞丐撑一撑或许就过去了，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师青玄连忙给那人端碗送水，但是用处不大。于是他决定还是去赚钱买药。如此，便离开了那座破庙。

　　他来到皇城最繁华的一带，思考着赚钱的方法，附近突然出现一道冲天的火柱吸引了他。挤过人群一看，是个三十出头的卖艺人正在中间表演，方才那道冲天火柱正是他吐出的。表演完那一场后吆喝道：“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接下来看我表演蒙眼扔飞镖！”说完就从地上拿起一根从中间被劈开的树干立住。那树干同人一般高，平的一面上方有个被画出拳头一样大小的圈。紧接着他用一块布蒙住了眼睛，从腰间掏出三枚飞镖。原本站在树干后的围观的人惊呼一声跑到卖艺人身后躲着。

　　那卖艺人先是手捏飞镖对着树干上的圈比划两下，随后听见“咻咻”两声在耳边飞过，再看树干，那圆圈中已经多出两枚飞镖。而卖艺人原地潇洒的转了个身，一手背后另一手向前一抛，又是“咻”的一声，圆圈中多了第三枚飞镖。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精彩绝伦，看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那人捡起地上的铜盘在人群里走了一圈，边走边吆喝道：“各位有钱的捧得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这位夫人！”转完一圈后回到原处，对着众人拱手吆喝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的表演已经没有了，若是还想看的话明天再来！现在时候不早了大家快散了吧！”说完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了，附近围观的人一看没得演了也就陆续回去了。

　　师青玄见卖艺挣钱比乞讨来的多，登时就打算去卖艺。可是细想一下，自己活了几百年好像除了会御风控风其他什么都没学。耍刀，吞剑，吐火，扔飞镖，胸口碎大石什么的自己是样样不会。

　　当即就拦下正要离开的卖艺人，对他笑道：“这位兄台！我看你的表演好生精彩！心里喜欢的很，可是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可否能教在下一两招学学？”

　　卖艺人上下打量师青玄一下，道：“姑娘你还是算了吧，且不说你这细皮嫩肉的不适合，这都是要从小开始练，至少三年才能学有所成。你还是快回去吧。”说完便要继续前进。

　　师青玄一听这话，忽然感到这可能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后悔扮女相。眼下他急需卖艺挣钱，而说不定卖艺人是愿意教的呢？只是看自己此刻女儿身才拒绝的呢？

　　这么想着师青玄往旁边一挪又拦下了卖艺人，道：“你可以试试啊，万一我天赋过人一下就学会了呢！”

　　那卖艺人似有点生气，怒道：“诶我说你这人咋回事？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干嘛要教给你！教你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会给我银子吗？！再拦我的话小心我告你！”撂下这句话后他绕过师青玄就走了。

　　师青玄站在原地没有动，愣愣看着卖艺人离去身影。

　　……好想用钱砸他。

　　不一会那卖艺人转了个弯后就看不见了，师青玄轻叹一口气后转身也走了。

　　他虽然这几十年一直做乞丐，但是从没有在大街上对人卑躬屈膝的讨钱。其他乞丐对他说他那缺胳膊少腿的样子最适合讨钱了，但他就是不肯。乞丐们见劝不动他后来也就不再叫他讨钱了，只是乞讨时把他拉上，叫他坐在一旁，接着哭天喊地的说需要钱给他治手治腿，一开始效果甚佳收获也是颇为丰盛。可是多来几次百姓也就意识到这只是乞讨的一种手段，给的钱便越来越少了。

　　师青玄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胡乱走，卖艺行不通，乞讨又不可能，正想着要不学谢怜靠收破烂赚钱时胡乱往旁边石阶上一坐。

　　此刻大街上只有几个匆匆赶回家的人，师青玄定定看着缓缓升起的月亮出了神。也不知看了多久，附近某条巷子里传来“砰”一声。

　　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

　　师青玄寻声找去，果然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这人是从屋檐上摔下的，除了他倒的这块其他地方都没有血迹。跑近一看，那人已经昏迷，身上有无数细小的伤口在往外冒血，似乎是剑伤。腰间伤的最是严重，虽然被他用手紧紧捂着却还是有血顺着指缝流出。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剑剑柄。剑柄虽看起来古朴却有种奇妙的轻盈感，连师青玄这种外行都能看出这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剑刃上沾满血迹，剑身被血浸过之处，映出一些浅浅的暗纹。这暗纹要是没有被血映出，师青玄根本注意不到。

　　来不及细看暗纹，师青玄看他身上血再这么留下去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对他低声道：“得罪了。”忙将他衣服撑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后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女相，万一他突然醒来或其他路过的人看到可就不好解释了，于是捏诀化回男相。

　　师青玄将自己的衣袖一把撕下，简单的把那人伤口包扎一下，防止血液继续流出。然后扶他靠到旁边的墙上。自己去附近水井里舀了一桶水，回来对着满地血迹一泼，血迹便被冲的四散开来淡了些。

　　师青玄来到井边放回水桶，看了看这井，扶额道：“这人伤口还是要处理的，这污水井清理的话搞不好会感染，还是带他道郊外小溪吧。”

　　如此，师青玄又寻了个板车托起那少年放到上面一路带到皇城郊外，来到一条小溪旁将讲他放下。

　　再次撑开他衣服，先前包扎的布条已经被血渗透，一大片艳红的血看的师青玄提心吊胆的。他拆下布条，仔仔细细的清理了几遍那人伤口。见之前的布条是用不了了又撕下自己一截衣带包到那人伤口上。

　　师青玄把带血的布条清洗一番后用它来擦拭那人身上的血渍，顺便把短剑也洗了干净，这才给他把衣服整理好，细细打量了一下他。

　　此人似乎是弱冠之年，一身黑袍现在被兵器划得破破烂烂的。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此刻面色苍白毫无血气。但五官深邃，唇线姣好，不难看出是个丰神俊朗之人。

　　师青玄突然觉得这人和明兄有三分像，摇了摇头把脑海的画面挥去。为了不再去想那人，他把少年拖到一棵大树下，用树藤缠住他。又把短剑藏在自己身上，要他是个坏人醒来要攻击自己就用来防身，但确定不是坏人后再交还。

　　安置完后师青玄这才靠着一棵树休息，此刻他早已困意上头，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

　　疼……

　　师青玄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魂魄被一双无形的手往外拽，痛感愈来愈烈，那双无形的手用劲越来越力大！自己的魂魄好像被拽出去一丝！被撕裂的痛感登时占据了他全身心。师青玄睁大了眼。双手死死抵在头部两侧，可是没有丝毫减轻痛楚。魂魄在被慢慢拽出，疼的他此刻想狠狠挤爆自己的脑袋！

　　救命！疼疼！疼啊！疼疼疼，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想大喊！想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了！可是话音根本到不了嘴边！看着被拽出的魂魄化作星星点点散去，师青玄绝望的紧紧闭上眼睛。

　　他痛到快要失去知觉，魂魄被全部抽离出去，身体登时向下一坠。

　　下一刻他猛的挣开眼睛，一下坐了起来，身上满是冷汗。师青玄深深呼吸着，心脏还在怦怦怦跳个不停，身体隐隐感到方才被撕裂的痛觉，那感觉不断在脑海里缠绕着他。师青玄用手捏拳使劲敲打着头颅，试图缓解这痛感。也不知打了多久，脑海里的痛感渐渐褪去，倒是自己敲的部位开始发疼。他捂着脑袋，蜷缩着身体。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他颓然放下双手，眯眼看着天上缓缓升起的太阳，还有些恍惚。他心说：“这……是梦？好真实…”他脑子里此刻一片空白，靠着树呆呆的坐着。半晌，才注意附近还有一个人。

　　那人抱着手，虚倚在一颗大树旁，正冷冷的看着他，树底下还有一圈四碎的树藤。师青玄定定看着他半天，昨天的记忆浮现上来，恍惚感瞬间消失，头皮麻了半边，伸手去摸身上藏的短剑。

　　这人昨晚还伤的要死要活的 ，不过才一个晚上就能用内力震碎树藤，看着还活蹦乱跳的，定是不简单。但是神官不能轻易对凡人施法，动起手来自己可能打不过。于是暗暗观察四周看有什么逃脱之法。谁知那人淡淡道：“你是谁？”

　　师青玄一愣，见他没露出杀意，轻轻松了一口气，反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道：“阑谨。”

　　“嗯？什么？”那人又道：“阑谨。”

　　师青玄方才不是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没料到他会回答的这么爽快，本以为他会隐匿自己的名字，这才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人家都答了，只好回道：“原来是阑兄，我叫老风。”看了看他似乎已经没啥事了，道：“既然你已经无碍了，那我们便各走各的吧。”说然便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身后阑谨道：“你腿怎么了？”

　　师青玄刚想回道：瘸了。话到嘴边才想起已经被裴茗治好了，只是几十年都这么瘸着一时间习惯了，哪怕被治好也忘了用。细细想来在皇城的时候有不少人在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他。

　　他踢了踢左腿，改口道：“锻炼身体。”阑谨道：“哦。”说完就准备离开，师青玄便转身离去。他蹦跶一段距离后放下左脚在地面踩了踩，然后向前走了几步。这久违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在原地蹦蹦跳跳，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欣喜的不得了。

　　忽然从他身上掉下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是那把短剑。方才居然忘记还了，师青玄心道惭愧捡起剑来往回跑。

　　跑到原处意料之中没有见人。向他离开的方向追，不料还没追多远，就在不远处见到那人。但此刻他单膝跪地，一手扶树一手捂着伤口，喘着粗气，似是伤口裂开了。

　　师青玄忙赶上去帮他重新包扎，对他道：“你这伤口很是严重，要不先让我照顾你几日，等你伤差不多了再离开吧。”师青玄感觉此人没有恶意，还和明兄有三分像，终是不忍见他如此，心下打算照顾他一段时间。

　　见阑谨没有拒绝而是缓缓点了点头后便托起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