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西柯

1、混乱

　　巨大的城市腾空而起，上层被光辉笼罩，铺洒在每一座耸立的高楼上，借着玻璃的色彩，反射出近乎炫彩的光线。

　　伊洛抬起头，头顶昏沉沉的一片，只有在下方才能切实的看到这两层世界之间距离多么遥远，有几道光线从上方的建筑物的缝隙中透出来，照到为此而特意修建的广场上，广场上此刻集满了人，黑压压一片望去，全是beta。

　　伊洛走近广场，此时广场的人头攒动，早已拥挤到了边缘，上方的钟声响起，一阵又一阵，紧促浑厚，压在人的心头，提醒着他们即将开始一天忙碌而廉价的生活。伊洛贪婪的看着阳光，伸出手，苍白的皮肤暴露在太阳底下，手指骨节分明，他翻转手，盯着指尖，仿佛上面的阳光是实体，多看一秒都是好的。

　　“走吧。”身后的beta催促他。

　　伊洛点头，跟着他进入飞行器。飞行器上升的速度极快，极速上升中，伊洛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两眼里都是花影，旁边的beta站的笔直，丝毫不受影响。

　　终于，在伊洛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飞行器停了下来，旁边的beta看着他要吐不吐的样子，手扶住他，语气里透着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伊洛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于是挣开他，摆手示意没事，他努力压制生理不适而出现的反应，深呼吸。

　　这个地方，他们下面的人称为高层。当然，这个地方有自己的名字，但是对于下层辛苦劳作却仍要为一日三餐发愁的beta而言，谁在乎呢，反正这里是他们这些人穷尽一生也不可能踏足的地方，曾几何时，伊洛也是这么想的。

　　踏上高层地面的时候，伊洛还有一股虚幻不真切的感觉，他今天是来面试的，为了有成为实验体的资格。

　　面前的高楼大厦，是他在下面一直想象的样子，靠近了看，甚至更加震撼，更加宏伟。他想过很多种来到这里的情况，也不否认其中大部分就是痴人说梦，但这个情况，他确实从未想到过。

　　平心而言，他不想当实验体，可下面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因为，他杀人了，而且是珍贵的omega。他被判了死刑，但是在将文件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伊洛突然发现，他还存留强烈的求生欲。这种久违的目的性强烈的急迫感让混沌的很久的他大为振奋。

　　他想要保留这种感觉，但是想活下去，除了做实验体，并无其他选择。

　　领路的beta带着他进入高楼，进去之后伊洛才发现这高楼里面不是外面看到的那样通透，相反，它的内壁是金属，并且呈现出诡秘的姿态。隐隐看着，倒像是流动的液体，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从第一层往上看能直接看到楼顶，最中央是一根圆柱，和楼顶大概齐高。圆柱的正面开开合合，不时人进人出，看样子也是电梯，在门开合的间隙伊洛往里面看了几眼，beta又带着他进入圆柱的背面，进去了伊洛才发现这是一部电梯，但是这部电梯和前面几部似乎不同，前面的一部装潢华丽，人来人往，而这部冷冷清清，除了他们，没有人来乘坐，里面也是纯白的颜色，看得人头皮发麻。

　　伊洛没见过这些，在他的印象里，能搭上电梯的都是在阳光底下建造的高楼里工作的高等beta。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搭上电梯，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对此一点也无所谓，电梯越往上他的心跳的越剧烈，过了没多久，电梯停下。

　　打开门的瞬间伊洛头皮发麻，他用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想要转身夺路而逃的冲动，他的面前，实验室外面，矗立着七个罐子，每个里面都装着人体，泡在无色的液体中，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白的甚至不像人，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人类。

　　身边的beta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发现了伊洛的不适，安慰道：“这些原本就是尸体，请您不必害怕，走这边。”

　　伊洛被带到一个房间，不远处一个女alpha跟零说了几句，转身走入实验室，大门开启又闭合，女alpha出现在上方，隔着玻璃对他说了一句：“脱光。”

　　伊洛犹豫了一下，迅速的把衣服脱下来踩在脚底下，然后墙面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圆形仪器，外壳快速的打开，内部身处闪了两下再缩回，旁边包裹上一层金属，最中心又发出红光。从这个仪器的右侧伸出来一个像是相机一样的东西，幅度不大的上下翻动，一套下来，伊洛觉得全身皮肤有些刺痛。

　　机器收回去后，女alpha头也不抬地说道：“出去吧。”

　　Beta还等在外面，伊洛出去时报告已经传输到他的手上，beta看了一遍，收好板面，露出得体的微笑：“恭喜，合格了，去面试吧。”

　　“既然合格了，为什么还要去面试？”伊洛拉衣服的手顿了一下，问道。

　　“先生喜欢看的顺眼的实验体。”beta帮他打开门：“先生的实验体，待遇甚至高于普通alpha。”

　　伊洛走进去，一个人坐在长桌另一端，雪白的实验服，火红色的长发被一根发带束好，他面前的板面上就是他刚才的体检报告，第一次见面，伊洛觉得这个人很是奇特，所有的alpha，不管强弱，对非alpha的人类总是有压迫感，只有这个人，没有任何气息，就像是很久以前，只存在于旧书里的，没有级别的人类。

　　面前的人专心致志的看报告，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终于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看完后，那人抬起头：“坐吧。”

　　伊洛坐下。

　　“有过□□经历吗？”青年语调不变。

　　伊洛平静的回答：“没有。”

　　“有过几任交往？”

　　“没有。”

　　“原因。”

　　“没性趣。”

　　“为什么应聘实验体?”

　　“因为可以免除死刑，待遇优良，我还有事情要做，但我要做的，与实验无关，不会影响到您。”

　　青年终于抬起头正眼看他，目光接触，伊洛看到这个人的眼睛，居然也是红色，他心里有了思量。异色双瞳在alpha中属于极高的级别，伊洛这个档次的beta甚至连听说的资格也没有。然而这个世界的最高领导，都是异色双瞳。

　　这个级别的alpha领导的实验，看来不一般，伊洛开始担心他能不能保持清醒着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青年看着他的脸，看出了他的不安：“把你的事情交代给零，实验体只需要专心做实验体，任何会影响到实验体的事情都要提前解决。”

　　说完，青年就不见了，或者说，伊洛整个人沉了下去，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青年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伊洛的座位猛地下沉，伊洛一惊，险些喊出声来。beta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他，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和一个手环：“接下来，您需要付出的，就是除了生命以外的所有，您决定好了吗？”

　　“我不接受就是付出生命，比现在还要多付出一项。”伊洛换好衣服，手环上有蓝光闪烁，他点开，是一篇报道

　　Omega受害案翻转，凶手落网。

　　伊洛冷笑，旋即心里生疑：“这么快就办好了？”

　　“您的认可是在下的荣幸。”beta弯腰。

　　beta一边说道：“您可以选择对他的处罚，这是先生特别允许的。”

　　“你有提议吗？”伊洛反问，手指摩挲着手环。

　　Beta观察这他的神色：“在下查到此人暗地里做的都是非法贩卖人口的生意，也爱食用菲尔兹。”

　　“那就这么办吧。”伊洛嘴角冒出一抹冷笑，关掉页面，看到beta身后的医生：“我现在要做什么？”

　　“我们要提取您的信息素，期间会有疼痛感，但是为了避免药物产生影响，请您忍耐。”两个beta工作人员走上前，摁住他，之前让他脱光的女alpha拿着一个方形的盒子走近他，盒子连着一根导管，导管末端是尖锐的针。

　　Beta的腺体不如其他两类人敏感，但是疼痛感却不会为此减弱，针头探进去的时候，伊洛咬紧牙关，额头直冒冷汗，一盒子信息素的采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采集完之后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零。零把脱力的伊洛搬到床上，帮他整理好衣服，关上灯，也退了下去。

　　这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的样子，伊洛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叫起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青年顶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站在他面前，整个人异常兴奋，更让伊洛清醒的是空气里弥漫的味道很淡的信息素，即使只有一点，也足以让伊洛僵直在原地。

　　他很熟悉这个味道，是血。

　　“来，转过去。”肩膀上的力道的令人生疼，伊洛被对方不由分说的压倒在床上，昨天才保受了摧残的腺体再度遭罪。

　　一个陌生人压在自己身上对于不喜欢和人亲近的伊洛来说根本无法忍受，他下意识的想要把身上的人掀下去，付诸行动的前一刻，想起自己的处境，他还是忍住了。腺体被注入莫名液体的感受很不好受，冰凉，液体一进去，整个腺体就像是被冻住了，什么也感觉不到。这股子冰凉感迅速扩散，似乎连他的思维也一并冻住了，伊洛呆呆的趴在床上。青年站起身，实验体的反应让他皱起眉头：“不对吗？怎么会不对呢？”

　　他一只手把伊洛提起来，仔细的盯着对方的面部表情，看着对方从麻木到迷惘，再出现omega生理期时的表情，看到这里，青年眼里露出满意的神情，但是下一秒，伊洛就觉得腺体像是被人撕裂开来，疼得他一把推开青年，掐着自己的腺体在地上蜷缩着。

　　青年被推开两步，听着断断续续的呻吟，眉宇间露出恼怒的神态，摇头。

　　“效果不对。”他喃喃自语，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在地上疼得神志不清的beta。

　　眼里全是因为生理疼痛而溢出的泪，模糊了视线，伊洛只看到一个背影慢慢的离自己远去，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被丢下了。伊洛心里暗骂一声，昏昏沉沉。

　　零等到青年走了才低着头走进来，房间里有一股味道，像是暴雨时，风的味道，因为药物的作用，没有了原先闷沉，反而带上了一丝清冽，就像是雪山的风一般。

　　零收拾着残局时动作笨拙，似心不在焉的，伊洛不清醒，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醒过来的伊洛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的腺体没了，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想去摸，手却不听使唤，不是吧？他才来多久？就变成植物人了？他瞪大眼睛，张着嘴无声的呐喊，内心越来越慌张，直到零的脸出现在上方。

　　“不用担心，这是药物后遗症，很快就会消失的，这两天我会在这里照顾您。”零给他注射了两支试液。

　　这东西伊洛也没见过，仅仅两支，就可以让他一天都没有饥饿感。已经过去一天了，伊洛能感觉到四肢渐渐活动起来，过不了几个小时他应该就能恢复。

　　期间青年来过一次，他微笑着，文质彬彬的道歉：“真是抱歉，下一次实验我会推迟一阵子，你好好休息。”

　　骗鬼呢吧，伊洛咬牙，青年的实验进展快的不像人类，原本新的药物出来的第一天他就兴冲冲的过来，才发现伊洛还没从上个药物中摆脱出来，只能是败兴而归，但也没等多久，伊洛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青年的耐心就已经耗尽了。

　　不过作为实验体而言，这确实是他该做的，伊洛看着面前青年重新拿出一支注射器，回想起那次的痛苦，身体忍不住颤抖，但是他没有躲开，青年也不准他躲开，他抓着伊洛的后脖颈，毫不犹豫的对着腺体上的伤疤覆盖上去，这次比上次反应更激烈。

　　几乎是注射进去的同一时间，剧痛就海浪般铺天盖地，伊洛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青年扳过他的脸，仔细的查看，松开手，信息素开始缓慢溢出，仅是一点，就让从门口进来的零忍不住双腿发软，在事态没有失控前，零快速来到青年身边：“先生。”

　　零的手里也放着一支试剂，是淡蓝色的，青年看了一眼，眼里不是平日的冷寂，满是傲慢和轻视，是他这个阶层的alpha特有的攻击性，零不敢抬头。

　　手里的药剂被人接过去，青年草草的给自己注射好，看着像是死了一样躺着的实验体，手指收缩，捏碎了手里的试管。

　　零的头更低了，青年一走，他就立刻打开换气系统，给因为受到信息素刺激而痛苦不堪的伊洛带来稍许缓解。

　　以前的景象走马观花，伊洛清楚地看着每一个细节，亲人的离世，挣扎的无奈还有未来就最好的兄弟以身涉险最后却是被他背后捅刀子的恨意，零告诉他菲尔兹时他骤然的醒悟，伊洛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骤然苏醒，他惊魂未定，大口喘气，茫然的看着四周。

　　零在他身边看着他：“您醒了？”

　　伊洛捂住脸，声音很闷：“嗯。”

　　“您今天可以出去走走。”零看到伊洛看向他，解释到：“先生允许的。”

　　伊洛没有拒绝，换好衣服，回到了离开数天的地面，他并非没有亲人，但也接近于没有。伊洛站在破烂，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关上的门前，面无表情，里面传来撞击和女人的声音，不堪入耳。

　　伊洛站在门口，内心毫无波澜，他在地面还有一个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的母亲，虽然伊洛并不爱她，但是她在伊洛心中一直是他与地面的纽带，所以他才会神使鬼差的来看看她。现在他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伊洛转身，目光偶然瞄到屋里的一件东西，看材质，这绝对不是女人这个身份能拿到的东西。他一脚踢开门，走进去，里面交叠着正忘情的两个人被他吓了一跳。

　　破破烂烂的屋子里，那个晶体证书十分显眼，伊洛走到它面前，拿起来，看清是什么奖项后，露出讽刺的笑容。

　　“贡献？”伊洛拿着证书，看着地摊上拿衣服遮着自己身体的女人，扬着手里的东西：“你有什么贡献？”

　　女人长得很是漂亮，脸上妆容精致，面色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了很多，再看这证书的时间，是三个月前了，看来这几个月，女人过的很不错。女人冷笑，不甘示弱：“你不就是贡献？不是我，你能当实验体！”

　　伊洛眼里全是寒意，不想再多说，他放下证书，环顾了一圈小屋子，视线突然被黏住，在一个地方看了一会，走过去，墙上挂着一幅画，因为太久没收拾，画上面都是灰。伊洛拂开灰尘，是他小时候画的一幅，是一座高楼，他小时候在阴影里，看着天上的建筑，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下的半只笔，草草画下的。

　　他看了一会，女人躺在地上，见他看了很久，催促道：“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赶紧走！”

　　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伊洛的到来让他很不开心：“我说过，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活着就行，冒出来碍眼干什么！”

　　饶是伊洛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也觉得一阵阵钝痛，女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态度，伊洛渴望过也幻想过，最后终于认清了现实，女人对待他，应该很复杂吧。伊洛是女人和她第一个男人生的，那个男人可能是女人唯一一个爱过的，也是最恨的，因为那个男人是个有家室的alpha，最后走的时候，他甚至带着笑容，女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留下了男人临走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微笑着向着镜头挥手。

　　在地面的beta，是永远无法去到高层的，女人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每每喝醉了他就会把年幼的伊洛摁在桌子上，照片贴的很近，几乎就贴在伊洛的脸上，她嘴里又喊又叫的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一开始伊洛还会害怕，时间久了，就麻木了。
　　伊洛长大一些之后，就离开了家，女人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伊洛也没有想过她，但是女人的态度，还是像往他心口捅刀子，留下淡淡的白痕。

　　零站在门口，不去看女人，对站在桌子边的伊洛说道：“伊洛，回去吧。”

　　女人住的地方很远，加上伊洛来之前在地面漫无目的的逛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么个人来，因此现在已经不早了，要是封锁了通道，他们回去就要换一种方式了，但零显然不想多一层麻烦，伊洛也不想。

　　两人回去的时候，青年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坐在大而整洁的床上，手边放着一支试剂，房门紧闭，当零有所感知似的颤抖着打开门时，一股子的血味冲出来，过于突然，两个人一瞬间脸色惨白，跪倒在地面上。

　　青年没有往日里的沉稳雅致，而是踏着步子走出来，拎住伊洛的衣领，把他拖进房间，语气暴躁，像是等了很久：“以后不用出去了。”

　　伊洛瞪大眼睛，大口的喘气，说不了话，青年手上动作不停：“零。”

　　零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beta，适应能力比伊洛强，此时他已经可以勉强动作，听到青年呼唤，他跪在地上应声：“先生。”

　　“销毁通行证。”青年将试剂注射完，看到伊洛脸上泛起的潮红，气息平稳了一些：“你来安抚他。”说着门外又涌进来一些人，数台仪器被架起，对准伊洛，屏幕上显示出各项数据，且数值急剧变化，

　　伊洛的呻吟越来越大声，从开始的痛苦渐渐的变了调，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艰难的咬住了自己的手，咬的太狠了，鲜血从手背上蜿蜒而出，他蜷缩着身体努力的想要抑制这种怪感。

　　“请您放手。”零带上手套，用熟稔的方式触碰他，哄着伊洛把咬在嘴里的手慢慢挪出来。

　　伊洛赤红着双眼，瞪着他，死咬着不松口，似乎忘记了咬的是自己的手，看他的目光仿佛咬的是零一样。

　　很快，原本不会释放信息素的beta的腺体中出现淡淡的香味，很奇妙的味道，青年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手底下的人在哭泣，零看着他的眼泪，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和发情的omega很像。

　　香味慢慢变得淡了，但数值还在不停攀升，alpha们进来时就穿上了防护服，所以感觉得不明显，而时时刻刻观察着屏幕的青年，却突然直起身，他的信息素，在伊洛信息素的作用下，在消散，就像无形的风吹散了血腥味，让兴奋狂躁中的他冷静了很多。

　　伊洛的信息素变了。

　　“成功了！”突然，alpha群中一个人兴奋地呼喊，青年走到他身旁，从人体分析仪中看到伊洛的身体结构开始出现细微的改变。

　　此刻，伊洛整个人像是浸泡在水里，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青年走过去，零起身让开退到一边，青年抱起伊洛，低头，露出尖利的犬齿，在众人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咬进beta，或者现在应该说是Omegad的腺体。

　　伊洛喉咙里溢出一声悠长的呜咽，气音颤颤悠悠。他攥紧青年的衣服，把脸埋在对方怀里，拼命汲取对方的信息素来缓解自己的饥渴感。

　　犬齿离开不久，青年觉得自己手里的omega有些不对劲，原本还在轻轻颤抖的伊洛开始平静下来，信息素不复柔和。原本挥散的信息素像是有了实体，和青年的信息素缠斗，青年低头，又是一口咬下，同时不再刻意收敛信息素，一经释放，伊洛的信息素立刻败下阵来。

　　伊洛又是两声呜咽，像是一只小动物，在控诉青年欺负他。不知怎么的，青年神使鬼差的舔了一下腺体，伊洛颤抖着，将对方抱得更紧，青年抬起头，对着可能已经石化的众alpha命令：“出去。”

　　“老大！你口味挺特殊。”女alpha临走时还不忘冒着生命危险调侃，被旁边的人扯了一把：“少作死，你想被改造？”

　　这次的试剂和前面两次不一样，伊洛的神志始终很清醒，但是生理冲动令他无所适从，他能做的就是抱紧青年用信息素来麻痹自己。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beta，伊洛下意识的克制了自己去做一些在他看来掉一地鸡皮疙瘩的行为，但是身体变化所带来的冲动让他极度渴望进一步的触碰。

　　“攻击性吗？”青年的手刮着他的脸，很痒，伊洛挪开脸，想要躲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冲动慢慢平息了，伊洛觉得可以自控，就松开青年的衣服，自己坐了起来，不停的深呼吸，他揪着衣服坐了很久，还是问道：“你们做的，是什么实验？”

　　青年看了他一眼：“转化实验。”

　　伊洛心里也没多意外，很早就有传闻，要改造身体条件合适的beta，来改变omega与alpha之间比例失调的问题，但是遭到了beta的反对，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没想到高层还是在做实验，看这个情况，已经到尾声了。

　　“你应该有了宫腔。”青年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上，轻异的瘙痒感，伊洛汗毛倒竖，青年撩开他的碎发：“这两天可能会难受，你忍着点吧。”

　　伊洛没明白，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之后的几个月，伊洛觉得生不如死，他已经完全长成的身体被迫改变，包括腺体也在变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伊洛遭到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来，青年不忙着做实验了，他每天都会抽出很多时间，守着自己的Omega完成转换。

　　没错，是自己的omega。

　　伊洛纠正过他，也不承认自己是Omega，不过青年很温柔的对他笑了一下，笑得伊洛心里发抖，随后正色：“你就是我的omega。”

　　没有反驳的余地。

　　想要大范围使用这种药，除了给与更好的待遇，还需要活生生的例子，上层必须做出表率，因此让研发者与第一个成功实验体在一起，是早就被决定好的。

　　“你不是上层吗？”伊洛接过青年给他倒得水，喝了一口，问。

　　“家族会议。”青年手里拿着伊洛这几个月来的报告：“身体内部和一般Omega别无二致了，等你彻底稳定了就开始小范围试用。”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伊洛已经明白和青年的交往方式了，不理他就行，青年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几乎不注意外界，就像这样。

　　青年盯着报告，连伊洛走到旁边都没有察觉，伊洛只是扫了一眼，就兴致缺缺的走到另一边，没一会青年走了，伊洛打了一声招呼：“零。”

　　零和往常不太一样，伊洛有所察觉的抬起头，零站在他的面前，漆黑的眼睛直视他，伊洛关上虚屏：“怎么了？”

　　“我来接您出去，大家都在等您。”零面带微笑，没有说话，伊洛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正想问，脑海中声音又出现了：“请您保持冷静，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beta。”

　　伊洛摇头：“我没有兴趣。”

　　“那就算是为了您自己，为了心有挂念的人。”零接着说：“您真的要当做实验体和先生在一起吗？您甘愿作为一个omega生育？”

　　“那你是谁。”伊洛反问：“你又想怎么做？”

　　“请您捏碎这个。”零终于开口说话，他手里拿着一块碎晶。

　　能捏碎碎晶的，只有像青年那样最顶级的alpha，自己怎么可能，伊洛接过来，手上发力，手心里传来晶块碎裂的声音，伊洛呆住了，他摊开手，碎片从掌心滚落，他看向零：“我？”

　　“我修改了您的数据，我是先生的副手，是管理实验室的人，我是alpha，是上一个实验体。”

　　伊洛看着零，双方都笑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伊洛想到。

　　“先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也是个很可怜的人。”零关上车门：“他很小就进入了实验室，第一个成功的作品，是皇室alpha的抑制剂。”

　　“您也知道，alpha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越是高等级的alpha在信息素失控后越容易失去理智，而先生的药物会让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有抵抗作用，简单的来说，减少受到的刺激，这个药剂已经在上层alpha中被广泛使用，只是地面的beta并不知道。”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伊洛看到不断有飞行器从他们旁边掠过，离得远了，零降下飞行器，伊洛走出来，发现已经离开居住范围了：“而这个药物的第一个实验体，就是先生自己。”

　　零说完后就闭口不言，此时面前站着一群人，伊洛一闻到信息素，就知道这都是被注射了和自己相同药剂的人，零走到伊洛的面前：“这位就是我们的天主。”

　　“为什么叫天主？”伊洛随口一问，一定要起一个与众不同的代号吗？

　　有一个少女俏皮的说：“因为地面的人要去天上，我们要换天，所以您就是天主了。”

　　“既然不止我一个成功品，为什么你们不自己选择？”

　　“您是最成功的，您会引领我们走上天梯。”少女崇拜的看他。

　　“就这么点人？怎么换天？主力在哪？”伊洛觉得好笑，天梯？神话故事看多了吧？

　　“在地面上。”零回答。

　　伊洛皱眉，想了一下，脸色突变：“你给他们也用了？你哪来这么多试剂？”

　　“我是实验室的管理者，我已经告诉过您了。”零笑着：“您也看到了，beta的待遇。最累的人，活的最苦，最后还要被改造来满足alpha的生育需求？难道beta就该一直忍受下去吗?”

　　“你给所有人用试剂，如果不适应，该怎么办？”伊洛震惊的看着他，看着所有人脸上出现的狂热。

　　零举起双手，微笑着：“那就是他们自己的命运了，若无法奋起反抗，就只能消沉死亡。”

　　零身后的所有人都举起双手，每个人都在歌颂，伊洛转身，远远的看向他们面朝的方向，那是地面的方向。而此刻，有很明显的白眼从各个地方冒出，升腾而起，甚至弥漫到上层的庞然大物中。

　　“蜕变已经开始，庆贺beta的重生吧！”身后的人在欢呼，伊洛看着白烟滚滚的帝国，只觉得这个世界一片黑暗群魔起舞，刺骨的寒冷，极致的荒唐。